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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文屿给蛋糕店的老板道谢之后,控制不住地跑回酒吧。
手指里还捏着糖纸。
天气仍旧阴暗,糖纸折射出来的也都是暗光,何文屿却感觉这糖纸异常的亮。
自己心中的想法一直被一条丝线牵引着,那方向似乎没有错。
许渡禾真的故意留在这里,他没有丢东西,也没有排斥当年自己的喜欢。
何文屿心里想要问清楚的情绪愈发强烈。
不知何时,天空下起了小雨。
淅淅沥沥的雨线在空中划过,雨水一不小心落入眼睛里,他眨了眨眼睛,睫毛上的雨珠都掉了下来。
棉酒正在营业的牌子冒着亮红光,门口正站着一个穿着黑色加长棉服的男人。
大概没有找到合适的理发店,他的头发已经长到发尾,显得整个人高挑清冷。
手指里正握着一把雨伞,眼睛往远处看。
远远看去肃穆萧条,男人挺拔高挑,俊美优雅。
几乎是两人对视的同时,他就大步走了过来。
许渡禾低着头,手指轻轻碰了一下他的侧脸,感觉到正常的温度才松了口气。
下一秒,手指又僵硬地悬在空中,默默放在侧身。
他的声音沙哑,说话都冒着白气。
“冷吗?去哪了?”
何文屿鼻尖一酸,眼里心里无尽的委屈冒了出来。
在听到这句话之后,更是直接伸手抱住了许渡禾。
手指紧紧揪着他的棉衣,害怕眼前的人突然就消失不见了。
这个拥抱让自己没有退路,如果自己的猜忌有错,那么两人的关系真的要分崩离析了。
也是,如果错误,许渡禾没有丢东西,也没有理由待在这里。
他感觉到许渡禾的身子一僵,握着雨伞的手指都悬在空中,雨伞往自己的方向倾斜许多,他的后背都开始湿润。
之后保持那一个角度没有再动过。
头顶的声音又低又哑,“怎么了?”
何文屿手指收紧了一下,他的心脏快要跳出来。
这是第三年,他第一次靠近许渡禾这么近,这么久。
身前的温度是那么炽热清晰,无时不刻在告诉自己,自己正跟许渡禾紧贴着。
“你……”何文屿着急忙慌地从兜里拿出糖纸,吸了吸鼻子:“这个糖纸,是什么意思,你知道吗?”
许渡禾看着乖巧抱着自己的人,心里软的一塌糊涂。
他在询问自己,询问自己这个糖纸是什么意思。
他在确定自己的爱意是不是真实的。
许渡禾感觉心里有一股力道在纠缠着。
他听到自己说,知道。
何文屿仰头。
自己的身高只到许渡禾的喉结处,他抬头,能看到许渡禾正低垂着眼眸的凝视。
“是送给自己喜欢的人,表达爱意的意思,对吗?”
许渡禾轻笑,手指轻揉了一下他眼睛旁边的雨水。
“对。”
何文屿有些慌张,他恐慌于许渡禾的镇静,也不理解他的下一句话会是什么。
“不为什么,要送给我?”
许渡禾没吭声,似乎有个声音告诉自己,不能拒绝他。
手指握紧到不停颤抖,手心里的汗水都从缝隙中流出来混进雨水里。
他难以控制的想象出某些画面。
这种想法像是一只狂兽,正在嘶声叫嚣着想要逃出去。
何文屿脸上的表情僵住了,抓着对方衣襟的手指也渐渐松了下来。
就在落下的那一秒,唇上凉意绽放。
下一秒,他手里的伞遮住了两个人。
黑色的雨伞把他整个半身都遮挡在路人的视线里,而另一面,则被许渡禾遮挡个严严实实。
黑色阴暗的狭小空隙中,他抬头,就能看到许渡禾微低着下巴的脸,有些模糊不清,只能看到精致的轮廓和眼角。
眼睫毛很长,稀疏的睫毛似乎能数出来有几根,自己趴在他胸前数过无数次,却也没一次数清楚过。
他的唇瓣很凉,像是冰箱里刚拿出来的饮料。
对方只是紧贴着,再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何文屿眼前的雨水全部落了下来,在脸庞上划出水痕。
他颤抖着睫毛,认真看着对方的唇瓣轻轻舔了一下,想要知道是什么味道。
是不是跟那个糖果一样的甜。
下一秒,唇瓣被狂风骤雨般擒住,将要喘不过气而昏迷的时候他还在怀疑,这是许渡禾吗?
外面又下大雨了。
-
狗仔拍到了许渡禾跟几个人站在一起的照片,旁边还站着一个警察。
同时还有何文屿这个酒店店员。
这次狗仔意识到了何文屿站在旁边的不同,毕竟那几个男人最开始是找上何文屿的。
这张很有料的照片还没来得及发出去,就看到了许渡禾跟何文屿走出去,他刚走出门,必然能看到两人在雨伞下的动作。
手指隐藏在雨伞之下,那隐晦的姿势,肆意又密闭,隔绝着外界的所有人。
又尽显着自己的喜欢和保护。
狗仔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又一阵狂喜。
远处程舟树扶了扶额。
能不能这种事情不要每次都找自己来。
他现在不仅仅成了许渡禾的私人医生,甚至还要帮他处理追人的问题。
程舟树穿着一身皮衣皮裤,长腿大迈,没有打伞,雨水顺着头发往身上流。
他的手指揣着兜,动作肆意,走到狗仔面前手指轻而易举的勾着摄像机拿在手里。
“拍了什么好东西。”
狗仔头上至今还有因为害怕被许渡禾发现而趴在花坛里,头发上弄上的枯树叶子。
看起来像从哪个矿洞里的爬出来的山顶洞人。
程舟树蹲下身子,手指轻轻拍着蹲到发麻站不起来的小伙。
手掌毫不客气的拍了拍对方的脸。
击打声带着水花迸击出来,对方的脸庞瞬间通红。
“知道私拍是犯法的吗?”
程舟树轻勾着对方的下巴,“可以告你的。”
随后他漫不经心地把摄像机捏在手里,抨的一声砸在地上,骤然四分五裂。
-
何文屿坐在床上,捏着毛巾擦拭着头发。
他洗了个热水澡,出了浴室的门就看见放在桌子上的热茶。
这是许渡禾的房间,是他放的。
他很喜欢喝茶,各种茶叶都会成为他的偏爱。
但他对茶叶却没有什么挑剔和研究,只是喜欢喝。
明明二楼的每个房间在开放前都是一致的,开放后,许渡禾的房间却带有特殊的香味。
他闭上眼轻轻吸了吸。
是沐浴液的味道,茶水香气,还有他身上的味道。
刚才热烈的吻和浴室的潮气,把本来苍白的脸色给染的绯红。
他脑子里的思绪乱七八糟的,舌尖轻轻舔着唇瓣。
这个吻似乎跟以前的任何一次都不一样。
是许渡禾主动的。
是没有威胁的情况下的所发生的。
他轻揉着自己的头发,捏着水杯,搬着凳子坐在窗前,边喝茶边看着多肉。
-
程舟树把身上仅剩的一张银行卡给了狗仔,也不知道为什么对方胆子那么小,拍了几下就昏倒过去了。
他把人扔进医院,银行卡放在了对方裤兜里。
并且写了一张纸条。
(给你的补偿,没有密码。)
希望他看到这个能够不要记恨自己。
都是为了许渡禾那个狗东西。
他推开门,许渡禾正倚靠着床坐在地板上,整个双腿都无力的放在地上,是一种很颓废的姿态。
看到程舟树进来,一动不动的身子还晃动了一下。
失神的眼眸也重新回来。
“你要回去接受治疗了,许渡禾。”
许渡禾没吭声,无神的眼睛表现着拒绝。
他的手指轻轻抓着地面,摩擦出声音。
“他知道之后,会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程舟树没吭声。
他有时候真想对许渡禾说他活该,对方喜欢你的时候你觉得自己是个直男拒绝了。不喜欢对方威胁自己,你他妈不还是跟对方签了协议上了床?便宜都占尽了还想要怎么样?
发现自己喜欢但已经晚了。
但是……
看到他这个样子自己又不忍心说出些让他更绝望的话语。
“你生病了,必须治疗,这种病情后果不堪设想,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不让你来这里的,你非不相信。”
许渡禾:“很可怕吗?”
程舟树倒是没有见识过这种病症。
也可以说,这种病情的发作可能只会让何文屿看到。
自己知道也都是因为当时,他在国外转门做过此类研究。
偏执症。
自己心里纠结到极致。
一边极度厌恶跟何文屿的协议,为了自己妹妹的病勉强自己跟何文屿在一起。
一边意识到自己会喜欢上他开始死死压抑住这种想法,最终事极必反。
程舟树并没有感觉到这人跟普通人有什么不同。
一直某天晚上,他给许渡禾观察完之后,因大雪不好离开而留在客房居住。
半夜被雷鸣声惊醒,程舟树下楼喝水。
楼下昏暗一片,只有一个老旧的电视机在响着。
这个电视机放在杂物铺里,是可以放入录像碟片的唯一设备。
他看到问许渡禾为什么没有买个新的可以插碟片的设备,连接电脑就可以放映。
老旧的电视画质早就不好了。
他记得许渡禾当时说,他喜欢电视的质感。
演员多少有些怪癖,倒也能理解。
老旧的电视刺啦刺啦的放映着声音。里面似乎是无数个欢声笑语。
许渡禾正襟危坐在沙发前,穿着一身整洁的衣服,目光凝视着电视,脸上没什么表情。
电视里播放的是一段录频,是某所学校的所有楼道层的摄像记录。
摄像追踪着某个少年的身影,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未曾断过。
程舟树打了个哈欠,不以为意地想要问许渡禾哪里可以喝热水。
还没开口,就听到一阵笑意。
这声笑意有些不正常,自己脊背都窜上凉意。
他回头,许渡禾还是那个姿势。
“你在干什么?”
许渡禾的声音很低,似乎距离自己很遥远,他说:“怎么办,是我太迟了,这里面,明明我的每一个视线都在看向他。”
程舟树能感觉到那个坐在沙发上的男人,肩膀颤抖着,声音也像极了喘不过气的求救。
许渡禾红着眼回头:“他不要我了。”
程舟树意识到他的不对劲,捏着水杯,不停地提醒自己要冷静。
“不会,要的,他只是暂时离开了。”
许渡禾抱着脑袋,把自己放入臂弯中。
声音很沉闷:“给我治病吧,我生病了。”
“什么?”
“每次打开这个影片的时候,都是我忍不住的时候,我想去找他,抓到他,把他困在罗滕酒店的那个房间里,最好能打断他的腿,困一辈子。我是不是疯了?”
他的语气从刚才中恢复,平静到有些可怕。
是在认真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他不知道这种想法产生了多长的时间,也许许渡禾知道这该是错的。
比如有着偷窃瘾的小偷,他知道自己不该偷东西,却控制不了自己的手。
这种病情与之类似。
在极度的思想之下,一些极端的想法被释放出来,并且欲望愈发强烈,一直强烈到上瘾为止。
他有这种想法,就必然会有一天,做出这种事情来。
许渡禾:“我想见他,我最近在想,要不要告诉他这件事,如果我真的做了那种事情,他就报警好了。”
“你疯了吗你?”程舟树骂道:“这种事情被大众知道,别说你的人设了,整个事业都被你搞没了。”
程舟树算是许渡禾的私人医师,同时兼顾了许多其他职位。
主要是许渡禾给的钱多,平常也不管着自己,这个老板称心,他跟了许久,也是真心为他着想。
“你又没做过这种事情,说不定只是一闪而过的想法而已。”程舟树叹气。
许渡禾摇头:“不是的。”
程舟树:“?”
许渡禾脸上苍白了几分,嘴角带着笑意。
“我做过。”
程舟树:“!?”
“何文屿不知道??你干了什么?”
许渡禾:“我刚来没几天,他不小心喝了药,那个药其实不是什么催情的,而是含有催眠成分。他一直没查证过所以到现在也不知道,那天他只是喝醉了而已。
他醉的很深,扯着我的衣服不放。第二天醒来还怕我误会他自作多情,但他不知道的是,我从头到尾没有反抗过。
我拿出了箱子里的手帕,白色的丝带,绑的很松,因为我怕他会因为疼痛醒来。我锁上了门,捏着车钥匙想要冒雨离开这里,但最后他抓我手,叫我的名字,我才放弃了。”
程舟树:“……”
草,这个变态!
他一时之间没说出话来。
这种不算是病,更像是一种偏执到极致的想法。
在某种情况下,自己的认知观都被改变了。
他想要把一个人变成自己的所有物,这不是什么正常人会有的想法。
程舟树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他们两个谁欠谁的。
一个偏要掰弯直男做交易跟对方上床。
一个被他这个强行掰弯附加日常“小黑屋“给整疯了。
他试图开脱。
“为什么要这样想,我觉得,你既然知道自己性取向变了,就直接去追何文屿呗。”
“在一起之后,身为男朋友有权知道对方的生活,把这种想法生活化一些,也并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日常中情侣间的吃醋不也是如此吗,只是他的占有欲比较强……而已。
程舟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发现自己这样。
他转身抬眼想问的时候,许渡禾的眼底冒起了红血丝,手里不知道从哪拿出了一根红塔山。
冉冉白烟在眼前漂浮。
“如果有天,我把他锁起来,他会不会怪我?”
“说不一定你不会这样做。”
程舟树忍不住了,就这些年许渡禾碰到点关于何文屿的事情都要喝一夜的酒麻痹自己,怎么可能舍得。
“你怎么发现这种想法不对劲的?”
有的时候一些想法是在潜移默化的改变的。
比如一段时间你经常吃甜食,但你从不觉得自己喜欢,有一天别人问你怎么这么喜欢吃甜的,你才发现,原来自己身边的零食都会以甜食为首。
许渡禾的嗓音嘶哑,整个人陷入了黑暗处。
“我做过,脱敏治疗。”
程舟树一瞬间愣住了。
“什么?”
许渡禾轻嘲:“吃药打针,我第一个心理医生是那天你见的那个。”
程舟树应聘成功那天,在许渡禾的别墅看到过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
原来那个是他的心理医生。
”为什么?“
许渡禾呼出去的气都是断断续续。
“何文屿走之后,我妹妹发现了我喜欢上他,她以为我是因为她的病情,跟何文屿的交易,才喜欢上他的,当时她正生病,很崩溃,就让我去了。
大概脑子抽了,我也以为是我的臆想,其实根本不喜欢,做完脱敏的一个疗程后没什么效果就结束了。”
程舟树皱紧眉:“可是你发现,那个心理医生根本就不是什么心理医生。”
许渡禾看向他,没吭声。
程舟树第一次看到那个医生就有印象。
他恰好知道对方,心理学界的疯子。
喜欢一切研究,更喜欢在病人身上实验。因为没什么严重的后果,也就没人去追究过责任。
许渡禾站起身,走出门。
“我大概是疯了。”
程舟树看着他的背影:“你手臂上的伤跟他有关吗?”
他知道许渡禾身上的所有伤口,一小点一小点的刀口,直径不过半厘米,却每次都能留下痕迹。
涂了药膏之后会在一个月后恢复,他手臂上的却永远没有痊愈过。
“大概是,我想要偷走他的时候。”
-
何文屿正捏着药膏涂抹胳膊,白色的药膏在胳膊上反复摩挲,一寸一寸的融化在皮肤表层。
他还记得下雪那天,他想许渡禾也许早就知道自己是侯温枝的亲儿子了,就准备看自己笑话,不然怎么可能那么巧,自己一撒娇,他就同意让自己跟他一起去医院看妹妹了。
自己还正为要见许渡禾的亲人激动,便看到了侯温枝拿着DNA报告哭着对许渡禾说话的场面。
自己失魂落魄的离开,耳边似乎传来许渡禾的话。
他说冬天下雪的时候,跟喜欢的人一起吃红薯应该是最浪漫的事情。
他想一个人吃,年迈的婆婆却没有摆摊。
被管利和打的时候,他没有反抗,他想知道,身上如果很疼的话,是不是就会压过心脏的一钝一钝的疼痛了。
他睁开眼,看着远处的一眼高楼,想问问上面心脏病房的患者,是不是也跟自己一样,病情发作的时候心脏的经络都像被缓慢割断一样疼。
他承受不住,甚至被压的呼吸都喘不过气来。
之后回到古桐商,他似乎学会了用折磨自己的身体来缓解心里的痛苦。
不管是有极高副作用的止痛药,还是高轩。
都是自己疏解的工具。
反正他也早不想活了。
除了有些凉,膏药涂在胳膊上没什么感觉。
自己用右手涂抹左边胳膊上有些控制不好,不少白色药膏都被沾染到了衣服下摆。
他叹了口气,看了一圈也没看到有什么纸巾。
许渡禾的房间很简单,除了自己的衣服电脑,几乎没什么东西。
水杯还是当时蒋瑶从楼下橱柜里拿出来的没什么款式的玻璃杯。
何文屿转了一圈,目光落在他枕头下面,露出的一小点红色上。
走过去手指一勾,就把东西给勾了出来。
还真是一个红色的小盒子。
像是……用来装婚戒的盒子。
何文屿手指颤抖了一下,眼神往门外看了一眼。
许渡禾还没回来。
他捏着盒子晃荡了一下,里面应该是有东西的。
何文屿突然想起了上次见到的,许渡禾手上的戒指。
他隐约记得他带过一次,之后便没见过了。
当时的自己没太在意,毕竟这年头把戒指当作装饰品的人太多了。
这里面或许就是那个戒指。
但是实在没必要用这种盒子吧?
他抿紧唇,心里还有些紧张。
没用纸擦衣服上的药膏,反倒手心还在衣服上搓了搓。
手心好像出汗了。
他慢慢打开盒子,想看里面是什么。
里面躺着的,是一枚戒指。
很简单的圆环,几乎没有任何装饰,单调到像是一个硬币扣出来的。
明明地摊随处可见的款式,何文屿却觉得手里这个有些熟悉。
他小心翼翼地翻转着戒指,直到视线可以看到内环的字。
上面被刻了三个字母。
hwy
他最清楚这个戒指的来源,是自己送的。
当时还不要脸地刻上了自己名字的缩写。
他其实是想直接刻上名字的,却担心许渡禾不喜欢。
他记得当时的状况是,大学不少女孩在表白墙上跟许渡禾表白。
表白墙是个公开的论坛,路人都可以看。
他吃醋的要命,买这个的时候想了许多需要避免的状况,杜绝一切许渡禾会不喜欢的可能。
但那天送给对方之后,他看都没看便扔在了一旁。
何文屿以为早就被客房扔掉了,没想到许渡禾会带着。
他掏出自己脖颈处的红色绳子,上面,正缠绕着一个一模一样的戒指,写着xdh三个字母。
身后的门被打开,一道光亮正好洒落在自己身上。
何文屿整个人站在暖光灯的照耀下,手里的戒指灼灼发光。
“你去哪了?”
何文屿若无其事地把戒指放回盒子里,自己的戒指也不再隐藏于衣服之下。
许渡禾走过去抽了一张纸巾,走过去看了一眼何文屿的眼睛,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他的手指很长,很漂亮,看起来在这些年不光是演技提升了,皮肤都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白皙的手指正掀着自己的衣服,认真的擦拭着上面的药膏。
何文屿洗完澡穿着上下的睡衣,上面是不带领子的长袖,下面灰色拖地的宽松裤子。
绵软的长袖轻易就被他拉扯起来。
大概是身高的原因,许渡禾想要是擦拭药膏以至于把自己下摆扯得很高,他似乎感觉到了外面风灌进衣服里的凉意。
凉凉的,很舒服。
还有些痒痒的。
何文屿忍着,一直到他擦干净,才说:“反正都要洗。”
许渡禾抬眼,眼神很认真:“我想给你擦干净。”
“刚才去找程舟树了,我们在楼下的时候,有狗仔在。”
何文屿睁大眼睛,差点忘了这一茬。
着急道:“那他拍到我们接……”
说到这里,他顿住了。
他还不清楚两人现在算是什么,所以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许渡禾的眼神很淡,手指轻轻勾起他脖颈的红绳。
上面的戒指已经生了锈,是这里的天气太潮湿了,戒指也不是什么很好的款式。
不对,是因为三四年了,太久了。
“什么?说下去。“
何文屿吞了吞口水,眼睛往别处看。
”拍到我们接吻了吗?“
许渡禾的语气仍旧很淡定:“拍到了。”
何文屿皱眉:“那你?”
“那怎么样?”
何文屿不知道他是真不怕,还是有其他办法。
他无意识的舔了舔唇瓣。
问:“你刚才,为什么吻我?为什么要跟我说,我没有做错,为什么要骗我东西丢了,还有为什么要让我看剧本?”
许渡禾的手指一寸一寸摩挲着戒指里字母的痕迹。
面前的男人整个身影都映入眼眸里。
他从来不觉得有什么东西是演不出来的,电视剧里即便是深情的场面,自己也有自己的一套可以让所有人觉得那是真实热恋的表演方法。
此时他才发觉自己错的一塌糊涂。
在真正面对的时候,除了如同雷鸣般的心跳声,脑子里已经没有其他空余去思考如何使用那些冰冷的技巧了。
他再一次体会到,当时何文屿跟自己交易,每次给自己打电话时,那看似轻松的话语之下,隐藏的是什么。
“因为,喜欢。”
耳畔有风吹过。
何文屿心里猛的一颤。
这句话快把自己酥麻了。
喜欢。
这两个字等同于盛大的欢喜。
何文屿转着眼睛:“什么?喜欢什么。”
许渡禾把他脖颈处的戒指握紧在掌心里。
闭着眼睛把鼻尖放在他的肩膀处蹭了蹭。
鼻息一股一股的喷洒在他的肩膀处。
“喜欢你。”
“干什么?”
许渡禾似乎躲闪了一下,但还是任着何文屿。
何文屿眨巴着眼睛,声音低低的,揪着许渡禾的衣袖仿佛在撒娇。
“点点,我刚才在树上看到,这个动作是表达亲昵的意思,还有求原谅的意思。你就别生气了,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我生病住院的。”
许渡禾捏着笔敲了一下他的脑袋。
“在哪看到的?”
“动物世界。”
“……”
许渡禾似乎很无语,很久都没说话,最后低声叫着他:“狗狗。”
记忆中的声音雨画面交叠,何文屿忍不住心尖都一阵一阵的晃动着。
外面的天气不知道何时停了雨,树木如同被洗干净了一样,正骄傲晃动着自己的身子。
何文屿歪过头,眨着眼睛“哦”了一声。
他想,他果然是放不下许渡禾的。
即便是当时离开,也在被打的快要疼晕过去的时候,回了自己的公寓把戒指拿了出来才离开。
楼下的声音炸开,何文屿被吓了一跳,迅速往后退了一步,暧昧的气氛瞬间消散。
不知为何,何文屿有些心虚,仿佛做了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
是蒋瑶回来了。
不是下午吗?
哦,刚才自己的手机好像响了一下。
他打开手机才看到蒋瑶给自己发的微信,说是本来要下午到的,结果行程有变,教授要参加一个活动,买了今天最早的一班飞机。
许渡禾盯着他看,没什么动作。
何文屿轻咳了一声,不敢看许渡禾。
“蒋瑶好像回来了。”
许渡禾:“嗯。”
何文屿:”那我,下去了。“说完便转身下了楼。
即便是说开了很多事情,何文屿还没从这种转变中恢复回来。
明明自己心里认定了许渡禾喜欢的是女孩子。
明明以为这辈子两个人都不会有什么交集,但突然这些以为都被打破了。
没气的气球顿时不知道该往哪里去飞。
他转身关上门的时候还记得许渡禾跟自己对视的眼神,他仿佛在默默等待着自己说出什么,说出什么规定两人是什么关系的话来。
他没有问,也不索求,只是静静地等着。
这不是他所认识的许渡禾。
何文屿下了楼,指尖轻轻碰了碰滚烫的脸颊,一个鸡蛋放上都能煮熟。
溏心的。
“屿哥!你没看见我给你发的信息吗?还好今天没下雨,要不然你可见不到我了。”
何文屿耸肩:“刚店里有些忙。”
蒋瑶:“???”
“刚才我问小菜,小菜说你在楼上休息呢?“
小菜是酒吧的酒保。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衣服都是刚才飞快跑回自己房间随便扯上的。
”嗯对,昨天太累了,所以就睡的比较长。“何文屿摸了摸鼻尖,转移着话题:“玩的开心吗?”
蒋瑶本来就有些话唠的属性,更别说这次的出行踏入了许多从未了解过的领域,见识到更多专业性的东西,她一开口,就停不下来。
何文屿看她说的开心,即便自己有些听不大懂,也时不时地回应着。
心里却想着,是不是应该让蒋瑶出去真正的学习一下比较好。
或者是见一下更多更广阔的天地。
他知道,如果主动提及,蒋瑶肯定是不愿意离开这里,离开自己的。
何文屿想到了许可,许渡禾的那个妹妹,他有缘远远的看过他几眼,对方是个很乖巧的女孩子,因为生病身体不好,性格也异常的安静。
也不知道她在学什么,为什么出了国。
“对了屿哥,我们什么时候吃火锅啊?”何文屿轻笑:“明天晚上吧,今天来不及了。”
“行。”
-
何文屿准备出门买食材,他许久没有出过门,也很久没有吃过火锅这种东西了。
古桐商也是有那种好几层楼的大超市的。
不过一楼是菜市场,二楼还是菜市场,三楼才是超市罢了。
每次在三楼买东西时都能听到一楼二楼大娘砍价的声音和老板们吆喝的声音。
何文屿正准备出门,刚推开门,已经穿着完毕的许渡禾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他愣了一秒,皱着眉问:“你站这干什么?”
“等你,我也去。”
何文屿看了一眼他的穿着,倒是一身简单的休闲服,深蓝与白色混合,衬的整个人都年轻了不少。
就是……
“你还是别去了,可能跟你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我有车。”许渡禾说道:“我刚才查了一下导航,坐车二十分钟就到了,你要骑车过去吗?”
何文屿:“……”
自己那破车。
何文屿权衡利弊之后,点了点头。
刚坐上副驾驶,听到许渡禾说道:“这车不怎么好,等回去可以买一辆敞篷车。”
他记得高中的时候何文屿就说过他想买一辆敞篷车开着玩,一直到最后也没见过他去买。
何文屿一边系着安全带,一边随意道:“你什么时候回去。”
良久,旁边都没有声音。
何文屿系好往旁边看的时候,才发现许渡禾正抿紧唇,手指握着方向盘,手背上青筋都冒了起来。
何文屿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怎么了?”
许渡禾的声音低沉:“你会跟我一起回去吗?”
一起回去……
何文屿不知道几次听到了这句话。
从一开始,许渡禾都是想要自己跟他离开回到南幽市的。
那个地方承载了自己从出生一直到二十二岁的全部记忆,自己的亲情,爱情,全都埋藏在一个叫做玫瑰屿的地方。
“你会回玫瑰屿吗?”
何文屿轻笑:“不知道隔壁换人了没有,说不准回去之后,所有人都不在了。”
许渡禾摇头:“不会的,有人在。”
何文屿歪过头看,外面难得有炽红而热烈的夕阳,炽热的温度距离太过遥远传不来这里,多了几分冰冷的假象。
许渡禾的侧脸都是夕阳的颜色。
“你想我回去吗?”
何文屿其实有想过这个问题。
本来准备在这里待一辈子的想法从许渡禾来到古桐商就变了。
但从一开始的摇动变到现在思考离开后将会面对什么,也不光是因为许渡禾。
他跟许渡禾现在不清不白,南幽市那个摄像机跟广告牌一样多的地方,指不定发生什么。
说不准自己以前跟许渡禾的交易都能被扒出来。
何文屿认真的想了一下。
如果真的被扒了出来,对许渡禾的影响应该更大。
毕竟自己无事业一身轻。
许渡禾点了点头:“想。”
何文屿轻笑,伸了伸懒腰:“行啊,那就回去。”
许渡禾保持着动作,还没反应过来。
一直到何文屿开口,声音才唤醒他。
“好困,睡一会,到了叫我。”
睡着的前一秒,听到许渡禾低声的哦的了一声。
傻子。
-
两人差不多是满载而归,整个后座跟后备箱都被装满了。
让何文屿惊讶的是许渡禾需要买的东西居然比自己还要多,怪不得早上想要跟着去超市。
也是,人一个大影帝,整天在小酒吧委居,缺的不少东西都不好意思说。
蒋瑶在门口便叫着小菜帮忙拿火锅食材。
“屿哥你买的好多啊!我们能吃完吗?”
何文屿低着头检查自己买的东西:“又不是你一个人吃?”
“卧槽这个袋子里,也是给我的??”
他还没拿到,就被许渡禾拿走了。
蒋瑶在空中的手指僵持了一秒,对着许渡禾眨了眨眼睛。
何文屿瞥了一眼:“自己不会去买?要他的干什么?”
没想到许渡禾居然还喜欢吃零食,什么ad钙薯片果冻什么的,是小孩子才会喜欢的吧?
许渡禾:“不是。”
何文屿把东西收拾好,转头看了一眼。
“嗯?”
许渡禾把东西放进何文屿给自己买的洗发水那一堆中。
“这是给你的。”
何文屿:“……?”
蒋瑶:“???”
我屿哥喜欢这个?
蒋瑶看了一眼小菜,两人默默的没吭声。
“啊我去看看冰箱里有没有饮料。”
“我去看看茶壶里有没有水!”
何文屿摸了摸鼻尖,把东西往自己身边扯了扯。
“你还买了什么?”
许渡禾思考了一下:“没了。”
何文屿:“……”
他指着旁边那堆:“那个呢?那是什么?”
许渡禾倒是很诚实:“准备明天给你的零食。”
所以我去买火锅食材的时候你去把零食区搬回来了???
“许渡禾?”
何文屿叫着正准备捏着砂锅清洗的许渡禾。
许渡禾转头,疑惑地看向他。
“嗯?”
“你平常都叫我什么?”
“何文屿。”
“你有没有觉得这个称呼,不怎么好听?”
许渡禾反应过来,轻笑:“你想我要叫你什么?”
何文屿比平常活跃了一点。
“高中认识的时候,你说你的小名叫点点,因为生下来时很小。之后我就一直这样叫你。”
许渡禾想了想。
他似乎从未称呼过何文屿别的称呼。
不知道过了多久,何文屿都饿的想要去冰箱拿牛肉干了,许渡禾也没憋出一个字。
“狗狗?”
何文屿转身的动作止住了。
是高中他在动物世界上看到的,动物跟人类撒娇的动作。
“阿屿。”
许渡禾笃定认真的叫着。
何文屿眉梢都要跳起来,回头对着他笑的灿烂。
“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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