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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沉皱的眉头松开了一些。
顾舟很想笑,拍了拍对方肩膀：“好了，别在这戳着了，快去吃饭吧？”
解决了杯子的事，两人这才下楼吃饭,晚餐一如既往地十分丰盛,这几天顾舟的刀口已经完全好了,终于不用再顾虑“吃什么会刺激伤口发炎”，以吃一些不那么清淡的东西了。
吃饱喝足之后，回二楼继续收拾东西,找了个坐垫坐在地上,从那一箱零碎里面往外挑拣，找地方收。这些都是觉得应该留作纪念的东西，实际并不常用，没必天天摆在眼前看着，就留在客卧算了。
傅沉坐在旁边陪一收拾，从里面拿出一个扁平的盒子：“这是什么？”
顾舟抬眼一看,连忙想阻拦：“别……”
盒子是长方形的,比一个巴掌更长些,看很像是装相片相框的盒子，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傅沉它打开,看相片倒扣在里面，试图它取出：“难道是任轩的照片？”
“……怎么能，”顾舟哭笑不得,“我留着的照片，给自己找气受？”
傅沉那张带框的照片拿，正面朝上,看照片里是两个人的合影，像是母子，男孩看是高中生的纪，从眉眼能够很容易地分辨出，这就是顾舟。
傅沉很实地怔了一下：“这是你母亲？”
其实知道顾舟不能留着任轩的照片。
和程然倒也不太能，俩人天天联系，隔差五就见面，没必专洗一张照片留作纪念。
所以照片上最有能出现的人是谁，猜也能够猜，果然不出所料，是顾舟妈妈。
顾舟见照片看，心说傅总手怎么这么快，连拦都不及拦，无奈叹气：“你今天醋味有点重。”
傅沉没有接话。
顾舟视线投向照片，接上刚才的话题：“你见过她？”
“算不上见过，你出事那天看过她的背影，但没看正脸。”
“那你怎么知道这是我母亲？”
傅沉照片还给：“你们长得很像。”
顾舟照片接在手中，轻轻抚『摸』上面的玻璃，照片上的人四十多岁，看上去更轻一些，忘了当时负责拍照的人说了什么话，母子两个笑得都很开心。
还记得那天是的十八岁生日，程然帮忙给拍的照，用的是从婚庆摄影公司借的相机，程然为了给借相机，还父亲骂了一顿，骂自己的十八岁生日叫去拍照不肯，对发小倒是挺上心。
顾舟不小心出了，半天才道：“那还好我长得不像我父亲，不然的话，你就不会看上我了。”
“你父亲……”傅沉开始表演，“长得不好看吗？”
顾舟笑了一下：“其实我也不知道长什么样子，没有印象了。”
傅沉：“嗯？”
“程然居然没跟你说过吗？”顾舟揪了个抱枕搂在怀里，在坐垫上盘腿，“我还以为把我的家庭情况给你泄了个彻底呢，而且傅总你，都查过任轩了，怎么不顺便查一下我的家庭背景？”
傅沉垂眼，没敢说“你猜得准程然确实已经告诉我了”，谨慎道：“我想听你亲口跟我说，如果你不愿意告诉我，就说明这是你不想让我知道的内容，我再去调查的话，未免对你不太尊重。”
顾舟心说傅总这由还一套套的，把下巴抵在抱枕上：“我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离婚了，大概……两岁，还是岁？总之那个时候我还不记事，对完全没有印象，对父母离婚这种事更没有概念。”
鲜少回忆这些事，加上那次事故的后遗症，对大脑造成冲击，以前的记忆多少也受影响，很多东西都变得支离破碎，需仔细回忆才能想细节。
于是闭上眼，思考了一会儿才继续道：“一直上小，一二级的时候，我才意识自己好像和其小孩儿不一样，每次放，们都有父亲或者母亲接，有时候甚至父母一，而我自始至终，只有母亲一个人。”
“所以我就问我母亲，为什么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妈妈，而我只有妈妈没有爸爸。”
傅沉：“你母亲怎么回答的？”
“她一开始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总是想办法把话题引开，她越不回答，我就越想问——小孩子是不会懂得大人的难处的。”
“终于有一天，我又一次问出这个问题之后，她不再回避了，她反过问我，‘为什么一定有爸爸呢’，我说因为别的小朋友都有，她又问，‘别的小朋友的爸爸都会对们好，那如果小舟的爸爸不会对小舟好，那小舟还想爸爸吗’。”
顾舟皱了皱眉，努回忆当时的情景：“这个问题把我难住了，我想不出‘不对我好’究竟是什么样的，我就问她，她回答说‘小舟的爸爸不会给你买玩具，不会给你买好吃的，更不会在放时校接你放……这样的爸爸小舟还想吗’。”
“我想了想，觉得非常生气，就说‘爸爸讨厌，我不想爸爸了’，并且委屈得想哭，为什么别人能拥有那么好的爸爸，而我却没有，我母亲抱住我，安慰我说‘虽然爸爸不会对你好，但妈妈会，别的小朋友有的小舟也一定会有，妈妈会替爸爸把这些都给你，妈妈就是你的爸爸’。”
顾舟说着，觉得鼻子有点酸，低着头笑了一下：“当时还小，体会不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是什么心情，等很多后回想，才觉得那个时候她应该非常痛苦。”
傅沉轻掐着自己的指尖，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插』不上话，只得道：“然后呢？”
“然后，在说完这些的那个周末，她为了补偿我，带我去了一次游乐园——你知道我家境其实不算好，我们本身并不是燕市人，她为了能让我得更好的教育，带我这里。二十前，还是在这边买房就能落户的代，她拼死拼活终于落成了户口，就了我该上的纪……那几她一直在忙，一个人带着一个孩子，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谋求发展，哪里有那么容易。”
“所以，她赚的钱基本都投在了我身上，家里实际没有什么积蓄，而小孩子又有攀比心，上的第一个期，我看同班同都有好玩的玩具，就也朝她，她一般先劝我，问我不买行不行，有时候我死缠烂打，一定她买，她也只能咬牙给我买。”
“直后有一次，她带我去程然家玩，我无意中撞她在给程然妈妈塞钱，那时候我才知道，原她给我买的那些很贵的玩具，都是找程然妈妈借钱买的。她还钱的时候程然妈妈不想收，但最后拗不过她，还是收了。”
顾舟感觉自己思维有些混『乱』，基本想哪里就说哪里，停下稍微整了一下，才继续道：“那之后我就再也不找她玩具了，但很快她就发现了我的变化，问我为什么，我骗她说我已经借同的玩具玩过了，一点都不好玩，我想吃东西——校口的小零食，比那些华而不实的玩具便宜得多。”
“所以，她动提出带我去游乐园的时候，我很惊讶，游乐园的票一点都不便宜，还只能玩一次。那天我很高兴，是我上以最高兴的一天了，她给我买了冰激凌，并对我说，如果有同问‘顾舟为什么没有爸爸’，我就告诉们‘我爸爸很讨厌，我妈妈不了’。”
傅沉：“那你说了吗？”
“说了，”顾舟笑笑，“小孩子嘛，也不懂讨厌是怎么个讨厌，不是怎么个不，每次我一说完，总会有人附和，说们的爸爸也很讨厌，总是教训们，『逼』们写作业，还有人说的妈妈也经常说不想爸爸……每当这种时候，我就又觉得我是合群的了。”
低头看着那张照片，突然发觉自己已经有很久没有见过她，有些想她了。
傅沉听完的话，再结合之前程然跟说过的，觉得顾舟妈妈的形象已经逐渐清晰。
这样一个人，确实不能单纯因为精压就抛下儿子。
一直想找个契机跟顾舟谈谈这件事，听听的想法，以免的安排们见面了，顾舟却不想见她，让母子两个关系闹得更僵。
现在，心里的把握又多了几分，但还进一步确定。
“讨厌的爸爸一定长得很丑，这就是我小时候对的全印象。”顾舟话题回最初，“我一直没问过我母亲关于的话题，后还是在程然妈妈那里得知，我爸是个彻头彻尾的烂人，整天混吃等死，有点钱就出去喝酒打麻，输个精光再回，从不顾妻儿死活，骂就装死，没脸没皮的滚刀肉一块。”
“所以我不想提，”顾舟皱眉，“还好这些没找过我们的麻烦，不然以的无耻程度，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傅沉沉默。
其实早就找过了，只是你不知道。
斟酌了一下措辞，试探着问：“看你跟你母亲关系还不错，你父母离婚后，你和你母亲相依为命，那为什么……”
“为什么我们现在没在一？”顾舟捏了捏眉心，好像不太想解释，“程然的没跟你说吗？”
“说过一点，”傅沉小心翼翼，“只说在你出事之后，你母亲就离开了，但具体是为什么，并没详细跟我说。”
“也没有为什么吧，”顾舟放下照片，低垂着眼帘，“也许是因为我重伤，因为那些记者给她的压，成了压弯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轻轻地牵动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只是她在之前的二十中，每一次都选择了我，而这一次她选择了自己而已。”
傅沉看着，很想告诉顾舟，你母亲这一次也没有选择自己，她依然选择了你。
声音很轻地问：“那你……恨她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