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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第八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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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海撇开眼,觉得脖颈间那个珠子越发烫了,那样的热度顺着筋脉一直涌入心脏。
    “不。”法海开口拒绝观音的提议,“弟子与她约好的事不能不守信。”
    “依本座看,不是你不能不守信,是你不想不守信。”观音开口,“不过你可是想好了?凭你一己之力,能查清她在哪里,有或者能将她救出来吗?”
    法海将金钵与擎天禅杖放置在一旁:“弟子不知,但弟子会去寻她,直至寻到为止。”
    “你便是寻到了,又焉知这么长时间,她还记不记得你,你只知你对她情根深种,那么她呢?知道自己与你一起要受苦受难,还会如先前那样吗?”
    法海闻言,慢慢扬上嘴角,幽黑的眼瞳中有光芒闪烁:“她会。”
    “举钵尊者,你要知道,回大雷音寺对你才是最好的,我们现在做的,你难道不知是为了你吗?”
    “弟子知道。”法海双手合十,“谢过大士,只是,我一定要找到她。先告辞了。”
    ……
    夜半三更的雷峰塔更冷了。
    还是没看到法海回来,小青叹气,法海肯定是去找她的,只不过,他找不到的,就算是找到了,雷峰塔他也进不来,就算自己一个月后能出去,金童玉女这些人,也肯定不会再让她和法海见面了。
    她要怎么办?
    “他怎么还不睡啊!他也不年轻了,熬夜死了,等不到我出塔可怎么办?”
    耳畔传来胡音的声音,小青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明久禅师依旧在原来那个位置,端端正正坐在一个旧蒲团上,身上还是穿着薄薄的僧袍。
    从前只知他情深,却不曾有这般深刻的感受,如今夜半三更看见一青年禅师守在塔前只为一人,她心中真切地有一种酸胀苦涩的感觉,面上很快有了凉意,她伸手去摸,不知道什么时候脸上已经一片泪痕。
    “别哭了。”旁边胡音的声音有些更咽,面上轻轻爽爽,一滴泪也无。
    “好歹守着的是你,我都忍不住,你倒是还能开玩笑。”小青从荷包里拿出一块青丝帕子,摸到上面纹路绣着的是自己,哪块绣着光头和尚的在法海那里……
    一想到这里,她便哭得更凶了,眼泪止都止不住。
    胡音平静看着她,良久,脸上绽开一个苦笑:“眼泪早流干了,你现在叫我哭,我如何能哭出来?”
    “是吗?”小青缓缓止住泪,“我不能哭,我若是还能见到他,一定哭给他看,看他心不心疼。”
    “你倒是好心机!”胡音脸上缓缓绽开一个笑,双目仍旧望着明久禅师。
    他终于起身走了,人这样熬,怎么熬得住?
    “睡了。”胡音起身往塔里走去,身影很快融入一片黑暗中。
    小青看向窗外,原来明久禅师不见了,那里只有一个旧蒲团,他应该是去睡了,她又扭头去看胡音,她早熟门熟路走到了她睡觉的地方,此刻塔中寂静无声,乌云随晚风飘过,恰好遮住一轮皎月。
    雷峰塔里彻底暗了下来,就连窗边也无一丝光亮。
    小青随意寻了个地方躺下,闭眼之前,她想,胡音她应该真的很爱明久禅师,不然为什么,虽然口中说着这般不靠谱的话,但她又一直等明久禅师走了才去睡。
    她原来只知明久禅师情深,今日进了雷峰塔才知道,谁又比谁不痴情?
    从前觉得这胡音没事找事麻烦得很,也是今天才知道,她竟有这样的一面。
    不知不觉过了三天,想象中的度日如年并没有发生,小青常常能在窗前坐一整天,没事便捏着观音给的那片柳叶把玩,心想该怎么用这个东西把她叫过来,不过不知观音对她会怎样,所以她也不敢轻举妄动。
    这些天唯一的安慰,就是能看到法海了,虽然只能见他匆匆走过,每天早出晚归的,脸色苍白,身形也似乎清瘦了些。
    小青叹气,巴不得能探出头去对法海大喊一声自己在这里,但是别说探头出去了,她就是一只蚊子,也飞不出雷峰塔。
    只是第四日清晨,她正坐在窗前打哈欠,就见法海突然出现,眼眸朝上扬,恰好对上她眼眸。
    小青完全怔住了,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要不是她知道从塔外根本看不到里头,她简直要以为法海看见她了,常常吁出一口气缓下心神之后,她再往前走去看,法海还在,维持着那个姿势仰着头。
    她心里有种预感,法海应该是猜到她在雷峰塔了,可是这样又有什么用,她只盼着他不要心急胡来,万一他也被关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她可没有本事能找到他。
    很快,明久禅师来了,小青就见着这两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过了很久,法海才离开,只是离开前,又往上瞥了一眼,只这一眼,小青确定,他一定是知道了。
    攥紧了手中那一片杨柳叶,小青稳下心神,闭上眼在心中默念几句话,再睁眼,就见翠绿的柳叶化成粉末,恰好一阵风过,粉末就这样从手中消逝了。
    叶子没了,也不知道这样有没有用,小青越过坐在窗前的胡音,走下阶梯,到了雷峰塔最低层,看着古铜色厚重的大门,她缓缓坐下。
    等了半晌,观音也没来,小青叹气,那个方法没错啊,可是为什么?难道是因为她和法海的事,观音娘娘不想见她?
    她缓缓起身,准备上去找胡音聊聊天,塔中寂寞,她一个人还真的呆不住,刚转身走上阶梯,忽闻一阵竹叶清香,身后传来一声“小青”。
    震惊过后,她飞快转身,之前眼前一只手托着净瓶杨柳的,不是观音是谁?只不过她如今见到观音没那么激动了,毕竟要将她和姐姐关起来这事,就是观音授意的。
    她没想好说什么问什么,是以一时间两人相对一时无言。
    “小青,你是想问本座,为什么要关你姐姐,这一个月还要你来替她吗?”最后还是观音先开口。
    “是。”小青点头。
    “金童玉女应该已经和你们说过了,法海与许仙的身份,皆不是你们看到的那么简单,你姐姐要报的恩是许仙最后一次劫数,他从前犯过错,已经历了千年的劫了,这最后一世,法海特来照看,原本只是不能叫许仙沉迷的姐姐,以致这情劫过不了,本座不知她做了什么,金童玉女就决定要在这个时候将她关起来,不过这样,对他二人都是好的。”
    “至于你,法海特来照看许仙这一世,保他此劫能过,怎知会出现个你,竟叫他就保不住许仙,亦没能守住自己的心,到底是千年的因缘际会……”
    观音之前说的那些,小青都已从金童那里听说了,只是,千年前的因缘际会,这是什么?
    看清了小青眼底疑惑的神色,观音指了指她腕间那串念珠:“你看看,这串珠子有什么不对。”
    闻言,小青低下头取下珠子,怎料取下珠子的那一刹,忽觉身上冷了一些,她微微一颤,看着珠子,她进了塔,就知道了,这珠子能为她抵御些寒意,只是,到底有什么不同?
    她转着珠子细细看去,没什么不同的啊,一般的佛珠也都是长成这个样子的,就连她挂了许久的那颗佛珠也是一样的,黑沉沉的颜色,大小也好像是一样的……不对。
    小青猛的抬眼,看了眼对面的观音大士,只见她对自己点了点头,似是肯定自己内心的想法,她再次低头去看法海的念珠,珠身刻着莲瓣,二瓣莲,三瓣莲……九瓣,十瓣……独独少了一瓣莲,而她的那颗,上面刻着的是一瓣莲。
    小青猛地抬头看观音:“千年前,救我的人是法海?”
    “是。”观音点头,“所以说啊,当时就不该让你待在他身边,是本座大意了,原以为以举钵尊者的定性与心向,绝不会与你发生这些事,倒没想到,到底是因缘际会,千年前的缘分,终究会有明了的一天,只是不曾想到会是在这样的地方,在这样的情景下。”
    “本座原想,叫举钵尊者他带着你好好修行的。”
    “没想到吧,如今会是这样。”小青察觉到自己心跳的极快,若不是被关在塔里,她一定会冲到法海面前,告诉他,她如今已经知道了千年前是他救的自己,顺带着再质问他为什么不告诉自己,法海肯定说不上来,到时候她就能再提些要求,他也一定会同意。
    可是如今是在雷峰塔,她缓缓闭眸。
    “小青,到时候你出去,好好修行吧,莫再见法海了,他不该是如今这样子的。”观音道。
    “不。”小青睁开眼摇头,“他是什么样子,他要做什么事,从来都该是他选的,就想他千年前选择救我,如今她是选择继续当他的过江尊者还是与我在一起,都该是他自己来选。”
    今天原本想见观音的目的,是想弄清楚若是她与法海,实在不能在一起的话,若是为了他好,那她该如何做,可是在知道千年前的事之后,她才不想管那么多了,先前法海就瞒着她这事和他真实的身份,她如今想明白了,他不想叫她承受那么多,只想等许仙历劫结束之后,向佛祖请罪,毁了佛根,往后便能与她好好在一起。
    既然法海这么想了,那她为什么不能顺着他的心意来,反正她,压根不想按观音这些人说的做。
    “观音娘娘,我想知道,为什么我和法海两情相愿,你们都要阻拦?”
    “法海他的身份,本座说了……”观音开口道。
    “我知道。”小青抬眼看她,“但他没有忘却前尘旧事,他做的选择,他心里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你们要拦,除了能将我关起来不与他见面,别的也不能做了吧?他若执意要舍了他举钵尊者的身份,你们终究也拦不了,我这样说,对吗?”
    良久,时间静谧,但终于还是听到了一个“是”字。
    ……
    白素贞算了日子,在这竹屋里待了十多天了,肚子里的动静越发大了。
    她望着窗外竹林,还有十多天,到时候,孩子生下来之后,就能将小青换出来了。
    这天晚上,肚子里孩子实在动得厉害,白素贞实在无法睡着,看了眼旁边的玉女正呼呼大睡,她无奈起身往外走去。
    夜凉如水,寒风阵阵,白素贞此刻灵力低微,着实挡不住这份寒冷,她在竹林站了一会儿,看着对面那间有些破败的屋子,夜间总是点着烛火,但是这十多天过去了,她也没见那里有人出来。
    按捺住内心的好奇,她转身准备回屋子,还没走两步,忽闻竹林后一声“吱呀”,是老旧竹门被推开的声音,竟然真的是有人住的?白素贞回头去看,太远了,看不清那人,只见他刚出门,又听见到轰的一声,竹门塌了,他弯腰将门拾起靠在一旁,一声叹气隐隐随着风声飘过来。
    白素贞摇了摇头,山中风寒露重,他不将门安上,今晚可有的受了……
    第二日,白素贞起身是觉得有些头痛,她想了想觉得应该是昨天夜里吹了风导致的。
    “你怎么了?”玉女站在一旁看着她。
    “有些头晕。”白素贞坐到椅子上,“不碍事的,稍稍休息一会儿便好。”
    “你昨夜出去了。”玉女说这句话时不带疑问。
    “你没睡?那时孩子有些闹腾,我睡不住就出去走了走。”
    “我听你声音声音有些不对,应当是感了风寒,你如今身子不必以前,我下山去附近药堂一趟吧,顺便去看看那个给你找好的山脚下的稳婆有没有偷溜。”玉女抬脚往外走去。
    “玉女。”白素贞叫住她,“你不必这样,既然只是过来监视我,又何必如此?”
    玉女身子一僵,在门口处停下:“不是对你好,你不要误会了,你和你妹妹惹得两位尊者这样,我与金童怎么会对你们好,只不过你肚子里的那位,好歹是个仙胎。”
    说完抬脚一路往山下去了。
    白素贞叹了口气出了竹屋,白日里她能够清清楚楚地看到对面不远处靠在墙边那块破败的竹门。
    她吹了会儿晚风都觉头痛难忍,对面那人,也不知道熬不熬得住。
    不过,她想那么多做什么?思及此,白素贞扶了扶有些疼痛的额角,抬脚往回走去。
    怎奈脚下泥土松软,前两天恰好下过雨,她一时不注意,只觉脚下一软,整个人就滑了下去,她忙伸手想要往下撑,但是来不及了,随着一阵刺骨的疼痛,她低头一瞥,只见腿间慢慢有血水渗出来。
    一阵疼痛伴随着眩晕,白素贞面色苍白,努力张了张嘴,竟没发出声音来,腿间的血越渗越多,她慌乱务必,抚着肚子,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她根本没有力气起身,更别说施展法术走下山去找那稳婆,玉女也不在,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回来,不过,白素贞看向竹林对面,哪里是有人的。
    她用尽所有力气朝那边喊道:“有人吗?快出来,请你救救我……”
    没力气再喊了,白素贞头颅往下一低,死死盯住那处,没听见吗?还是他也受了风寒晕过去了……她实在,撑不住了……
    拼尽最后一丝气力,白素贞一手抚着肚子,死撑着不肯闭眼,终于,那人出来了,见他往自己走来,再见到那一片深蓝衣角出现在自己眼前时,白素贞努力睁大眼,伸手攥住他衣角,气息微弱,她努力发出声音:“请你,去替我将山脚下的稳婆找来,救救我的孩子,求你……”
    昏过去之前,她听到那人惊讶道:“是你!”
    是谁?她不知道,只觉得自己身子很重很重,却又好像飘在云端,慢慢地往下沉去,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身下是一片绵软,耳畔隐隐响着“夫人醒醒”,“用力”……
    什么用力?白素贞睁开眼,只看到头顶一片红色床帐,有些熟悉,身下和肚子皆是胀痛非常,耳畔的声音也渐渐清晰了起来,是好几个稳婆喊着“用力”。
    原来,她醒来了,孩子也还没能出生。
    她得把孩子生出来,白素贞喘了口气,慢慢聚起力。
    ……
    随着一声孩童啼哭声,白素贞整个人脱了力,埋首在枕间,终于,还是平安诞生了。
    过了一会儿,有稳婆抱着孩子凑过来,笑道:“夫人,是个男孩!”
    她侧目看过去,是个皱巴巴的小孩,看不出像她还是像许仙,她冲孩子微微一笑,又缓缓闭上眼,她实在没力气了。
    只是眼睛还未闭上,门便被打开了,一阵寒风而入,伴随着一声“娘子”,白素贞没想到自己现在还能有这般气力,她猛地睁开眼,竟看到了许仙,怎么会?
    这不是在山脚,这个床帐……是在许家,可是,怎么会在这里?
    汗涔涔的额角被许仙擦了擦,她听见他激动道:“娘子,我们的孩子出生了!辛苦了!”
    手又被握住了,白素贞仍旧在想,为什么?玉女会让许仙和她见面?又是谁将她送来这里的,姑苏和杭州隔了那么远,玉女已经安排好了稳婆,又怎会将她送来许家,是那个人?
    他是谁?
    白素贞没想通,又昏昏沉沉晕了过去。
    许娇容站在被充作产房的房间外头,翘首以盼,终于看到稳婆将包得严严实实的孩子抱了出来,她忙伸手去接,脑中被孩子出生的喜悦充满,哪里还管得白素贞为什么消失了那么些天。
    “小公子早出生了些天,恐怕将来要稍稍文弱一些,这些时日得给夫人好好补补,孩子到时候也得好好补补。”稳婆将孩子递给许娇容,叮嘱道。
    “是是是。”许娇容应声,抱上孩子有有些感慨,“这会可真是凶险,回来的时候这么血淋淋的,多亏了你啊,张稳婆。”
    “这还是亏得夫人能醒过来,醒过来了都好说,若是醒不来。”张稳婆摇了摇头,“那可真就是凶险了,大人孩子都难保啊。”
    张稳婆走了,白素贞被抱到干净的屋子里,还是昏睡,许娇容要将手中的孩子递给许仙,许仙稍稍抱了一会儿,眼中俱是温柔缱绻,只是他没抱多久,就将孩子递回给了许娇容,起身往外去。
    九阳站在不远处,已经换了被白素贞沾了血的衣裳,听到许仙匆匆赶来的脚步声,他抬眸:“生了?”
    许仙点头,走近冲九阳深深作揖:“实在是感谢九阳道长,若非是你,这孩子也不能顺利出声,素贞她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九阳有些奇怪:“我倒想问问,白素贞不是已经与你成亲了吗?怎么又会在姑苏的山上?”
    “这……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许仙摇了摇头,目露疑惑与哀痛,“十三日前,她忽然不见了,怎么寻也寻不到,没想到,她怎么会在姑苏?”
    九阳也是摇头:“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我还道对面那屋子不知为什么突然好像住了人呢,没想到我今日听见有人喊救命,过去一看竟然是白素贞!不过她不认识我……也对,她没见过我,我以前倒是偷偷在你家屋檐上将你一大家子都认全了。”
    许仙心里有太多的疑惑,一时间对于他说的什么在自家屋檐蹲着这种事已然毫不在意,他问九阳:“我娘子在姑苏,那么你可见到了小青?就是她妹妹,喜欢穿着一袭青衣的。”
    “小青?她不是在金山寺吗?”
    “不是。”许仙摇头,“那日她是来寻我娘子的,后来也没回金山寺,她是与我娘子一道不见的,她不在姑苏吗?”
    听许仙这样说,九阳皱起了眉,白素贞和小青一道不见了,看她们,应该不是不可能是为了不见许仙和法海,是有人不让?
    “等会你问问你娘子吧。”九阳只能这样说,毕竟他现在什么都不能确定。
    许仙心下沉重,九阳在脑中慢慢梳理着事情,两人都不说话了,一时沉默,只不过这沉默很快就被打破了,许娇容抱着孩子过来了,孩子安静,没有苦恼,许娇容先是对九阳道谢,完了又问:“不知道道长是在什么地方找到素贞的呢?”
    “姐姐。”许仙打断,“我看看孩子。”
    “好。”许娇容同意,“进屋子看吧,小孩不好吹风。”说完又看了眼九阳。
    九阳自然识趣:“你们先去看吧,我便不进屋子了。”
    许娇容将许仙拖进屋子之后,脸上的笑容挂不住了,问道:“汉文,这道长之前不是来寻过你的,你们二人认识?”
    许仙点头。
    许娇容更苦恼了:“素贞走了,他怎么会知道?莫不是他二人……”
    “阿姐,只是恰好遇到,刚刚九阳道长已经与我说了,这件事往后我再与你解释。”说完低头一看,面上终于露出笑容,抱住孩子,“孩子睡了,我将他抱进屋子。”
    “嗯。”许娇容忧心忡忡,却也不想在今天孩子出生的时候说太多。
    许仙将孩子抱到白素贞身边,刚放下就见白素贞缓缓睁开眼。
    “你醒了。”许仙又将孩子放到白素贞怀中。
    “嗯。”白素贞缓缓点头,看了许仙许久,最后撇开眼问道:“将我送回来的,是谁?”
    许仙听到“回来”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欣喜,而后答道:“是九阳道长,之前与我见过的,是法海禅师的旧识。”
    “我要见他。”白素贞收紧了抱着孩子的手,稍稍提大了声音。
    “再休息一会儿吧,我会留着九阳道长的,等你精神好些了,再叫他来与你说话。”许仙双目不离白素贞。
    “不。”白素贞摇头,坚持道:“我现在就要见他。”
    “好。”许仙最后点头,出门去叫九阳。
    白素贞看着许仙离去的身影,本来就清瘦,这几日越发瘦了,至于九阳,他若是不认识许仙,也不可能会将她送来这里,从姑苏到杭州,这么快就到了,他定然不是普通人,想到这里,白素贞忍不住摇头,她原先,倒真是小看那住在对面之人了,现在想来,他又是法海的旧相识,那么自然也知道许仙的身份,既然这样,还能将她送来这里,定然不是与金童玉女那一道的了……
    许仙带着九阳过来了。
    “许仙,你先出去吧,我有些事要单独与九阳道长说。”白素贞撇开眼不看许仙,如此说道。
    许仙身形一僵,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往外走了。
    “九阳道长。”白素贞道谢,“今日多谢你救了我,若不是你,我和孩子,如今都不知道在哪里了。”
    “不必谢,不过今日我一过来看竟然是熟人,倒是给我吓一跳,我将你送来许家,你不会怪我吧?”九阳摇了摇头,“毕竟,你似乎不想叫他们找到你,不然也不会隐了气息躲到姑苏的山里头。”
    “九阳道长果然与他们是旧相识,既然这样,你也该知道,这事不该是我们所愿。”
    “自然。”九阳点了点头,“不过许仙此刻正在劫中,你们二人若想长久地在一起,他这一世,你还是忍一忍比较好。”
    “我自然知道。”白素贞垂眸,“只是小青,她不应该被关的,法海和她两情相愿,这事他们不该管,也管不着。”
    “她在哪里?”九阳开口问道。
    这句话迎来了白素贞睁大了眼,“……你,可愿意帮她?”
    “你刚刚这样问我,不就是想我能帮他们吗?”九阳扬唇而笑,眼中有熠熠光辉,“不过你放心,我早就觉得上头那些办事胡来了。”
    “小青,她被关在金山寺的雷峰塔中,已经十多天了。”白素贞忍不住叹气。
    “十多天了啊。”九阳眨眨眼,“那法海肯定知晓了,不需要我去告诉他,不过,我倒是想过去看看,至于你,现在被我送回了许家,你怎么了与许仙说?”
    “实话实说。”白素贞低下头去看刚出生的孩子。
    “如今这倒也算是好办法了。”九阳叹了口气,“告辞了,我去金山寺,望你与过江尊者,将来能有个好结局。”
    九阳出了门,说要去找法海,许仙将他送到梧桐巷口,之后回了房,就见白素贞正搂着孩子。
    “娘子,给孩子取个名字吧。”许仙道。
    “男孩儿,就叫许仕林就好。”白素贞伸手摸了摸许仕林的脸颊,“你之前不是说男孩儿就叫许仕林?我觉得挺好。”
    “好。”许仙点了点头笑道,“就叫许仕林。”
    “我去给你端些东西来吃。”许仙坐了一会儿和白素贞两人看着孩子,起身道。
    “等等。”白素贞拉住了许仙的衣袖。
    他回过头去看她,只这一个简单的动作,叫他这些天惶恐不安的心都安定了下来,他不再有过多顾虑,回身伸手抱住了白素贞,他虚虚拢住她肩膀,中间抱着的是他们今日刚出生的孩子,他慢慢凑近她唇畔,她身上有淡淡的血腥味,更有从第一次见面时就带有的芬芳。
    辗转反侧之际,白素贞睁着眼看着许仙眼角慢慢变红湿润,她抱着孩子的手慢慢发软,许仙难得强势,双手将她困在床头,叫她承受着他这十多天的日思夜想思之如狂。
    许仙越陷越深,白素贞却清醒了过来,她不能叫他再这样下去了,否则,等待他的就是下一个千年之劫。
    许仙被推开了,他眼角泛红,睁着眼看着白素贞:“为什么?”
    白素贞垂眸不看他:“我以为我之前不告而别,你会明白的。”
    “我不明白,你回来了就好,你不会再走了吧?”许仙伸手扶向白素贞肩膀。
    “我会。”白素贞攥紧手,“之前有什么旧情郎是骗你的,但是这次是真的,我不会再与你在一起了,孩子留给你,你放我走。”
    “我不放!”许仙握紧了手,吼道:“你又骗我!你抬头看着我,你知不知道我这些天又多想你!我找你找得快疯了,今天九阳道长将你带回来我以为我是在做梦,结果你今日和我说你要走?”
    肩膀被他抓得生疼,白素贞果真抬起眼去看许仙,从没见过他这般疯狂的模样,但是,再舍不得再心疼他,她也必须要走,便算是她自己不想成仙了,也不能叫他在这样历劫下去了。
    他本该是过江尊者,降妖除魔的过江尊者,而不是在人间再历一千年的劫。
    怀中的孩子后知后觉地被吓哭了,许仙这才察觉自己的失控,他垂下手,睁着眼望着白素贞,哀求道:“你别走。”
    白素贞心中一抽,她缓了口气,摇摇头:“不行的,许仙,你知道我为什么接近你嫁给你?”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只要你留下来。”
    “我留不下来的,许仙,我是妖,不能与你在一起的。”白素贞放缓的声音,紧紧盯着许仙,她既盼着她知晓了她的身份之后忘了她,又不想他会真的忘了她。
    果真,妖都是极其自私的。
    “你是妖?”许仙惊讶。
    白素贞心下一沉,只觉眼前一片黑暗,只不过,终于还是说出来了,她点了点头苦笑:“是,我之所以嫁给你,也不过是你千年前救过我,现在报完恩了,我自然可得道成仙,不会再陪着你了。”
    “不。”许仙摇头,“你别走,你是妖是仙我都不管,我只想这辈子能和你好好在一起。”
    白素贞有些讶异,他竟然……不管她的身份吗?可是这又如何,挡着他们的,终究不是她的身份。
    “我要走的。”白素贞坚决,“我要成仙了,你也要拦着吗?我心一直就不在你身上,你莫要自作多情了。”
    时间过了许久,许仙仍旧不动弹。
    最后他手中被塞了快冰凉的东西,他垂眸看去,是白素贞从前给过他的那块玉。
    “这块玉,是你千年前的,那时候你救了我,我便一直将这玉留在身上,如今恩情得报,我就要走了,能留给你的,也只有这孩子与这块玉了。”
    孩子在白素贞轻缓的低哄声再次睡着了。
    许仙接过玉佩,死死拉住白素贞的手。
    到现在还不愿放手吗?白素贞看着两人交缠在一起的手,她实在没有力气与他争来争去了。
    “总之,我明日就走。”白素贞闭上眼将头往后靠去。
    ……
    雷峰塔里。
    小青一觉睡醒走近窗前,只觉阳光太刺眼。
    这么多天了,她熟悉了黑暗,却畏惧阳光,她不由得想,自己不过在雷锋塔待了十几天便这样了,精神不济时常觉得恶心,若是姐姐来这里待上很久,那该怎么办?这怎么受得住?
    至于胡音她待了这么些年还没疯掉,小青觉得,这只是因为她是个例外。
    适应了光芒之后,小青往下看去,又见到了法海,这些天,她常常能看到他,两人目光交汇就想她没进塔里之前那样,虽然她知道,法海是看不见雷峰塔里头的。
    好几个时辰过去了,残阳如血,他一人立于残阳下,茕茕孑立,一动也不动像是傀儡,只是一双眼却像是能穿破万里晴空一般,直直地望向她。
    原以为又像之前那样,天色暗了他便会走,毕竟他还忘金山寺的早课晚课他一日都不曾忘。
    只是今日有个不速之客来了,是之前来过的九阳道长,只见他衣袂飘飘走到法海跟前,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他抬脚往回走去。
    法海也跟着走了两步,又回过头看向她所在的位置,唇瓣嗫嚅两下,便跟上了九阳道长的脚步。
    小青反反复复学着法海那个唇上的动作,学了好久,终于明白了,他说的是“等我”,可是他怎么会确定自己就在这里?
    进了法海禅房,九阳毫不客气地坐到了他床头,却没想到一把被法海拎起,坐到了案前。
    “干什么?你的床我不能坐啊?”九阳翻了个白眼,却没想到法海倒还真的点了点头。
    “算了,我看你如今可怜不与你计较。”九阳端起凉茶喝了一口,“你想我告诉你,你的小青蛇在哪里不?若是想知道,我还是之前那个条件,你叫你寺里那些弟子去帮我修一修我那道观,怎么样?”
    法海同样端起凉茶喝了一口,随后放下茶杯,看着九阳:“我知道,雷峰塔中。”
    “你说什么?”九阳惊讶,“你自称‘我’!你不当和尚啦!”
    法海点头:“过些日子,我便想回大雷音寺向佛祖请罪,剃去佛根。”
    “你去剃佛根,就算佛祖同意了,那你又怎么知道那小青蛇会不会被关一辈子?如是她永远不能出来,你剃了佛根有什么用?反正你们二人还是不能在一起。”九阳一只手撑着下巴,饶有兴致地说道。
    “不管如何,我答应了要娶她,既要娶,这俗便不能不还。”
    “行吧。”面对一本正经的法海,九阳歇了玩弄他的心思,“不瞒你说,今日是我将白素贞送回许仙家了,我从她那儿知道,金童玉女这两人奉观音大士之命,不许她们再与你们见面,本想将白素贞关进雷峰塔的,但是因着她肚子还有个孩子,且一个月后变出生,便先关你的小青蛇进去,等白素贞孩子生下后,再进雷峰塔。”
    法海许久不搭话,九阳歇了歇继续道:“反正原本想关的不是你的小青蛇,只不过他们也不想你被她迷得忘了自己的身份,所以就想叫她不要再和你见面了。”
    “为什么,你今日会将白素贞带回来?”法海终于开口问道。
    “唉!”九阳叹气,“我和你说,真的是天意弄人,你不会知道有多巧的,你能想到吗?”
    法海神色冷冷:“你究竟说不说。”
    “说。”九阳老实下来,“玉女领着白素贞躲到了姑苏山里,恰好那山头就是我那道观所在的山头,你说巧不巧,今日玉女不在,白素贞大概是在泥里摔了一跤,当时我还在睡觉呢,听见有人喊‘救命救命’我才出去看了一眼,这一眼可不得了了,我当时啊,一看这人不是过江尊者他娘子吗?我一看她怀着个大肚子,也没管那么多,给人送回了许家,孩子都生出来了,一个男娃儿。”
    法海紧紧蹙眉看向九阳:“小青是替白素贞进的塔?等白素贞孩子生下来,就换她出来?”
    九阳点头:“是啊,你没看到,他们家那个大胖小子……”
    话还没说完,就见法海一阵风一般出去了,等他追出去的时候,连人影都不见了。
    “该不会这么心急,一听到白素贞能换小青蛇出来,就要去抓她来换了吧?”九阳说哇摇了摇头,这个想法实在有点恐怖,法海应该不会这样……但是,说不定呀!以前可从来没想过他会主动要剃了佛根,如今这事都要发生了,抓了刚生产完的兄弟的女人算什么?
    ……
    南海紫竹林。
    玉女匆匆赶回紫竹林,看见观音,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她说道:“大士,弟子看管不利,白素贞她如今不知去向,又将避尘珠给了她,根本察觉不到她的气息!”
    “不必请罪,随他们去吧,个人有个人的缘法,我们要拦,未必不会适得其反。”观音扬眸看着眼前的一片竹林。
    玉女一怔,看向旁边的金童。
    “你急什么?”金童不屑,“你别忘了,她妹妹关在塔中呢,她还能逃了不成?”
    玉女无言,观音大士都说了不管他们了,金童怎的还有这般大的戾气?
    他们正要出去继续守着紫竹林外,忽见一道金光从天而降,上头一道金色符纸,上面几个大字闪闪发光——
    文曲星降世。
    金童玉女面面相觑,文曲星降世了,是谁?
    两人大眼瞪小眼,最后皆是收回目光,心里想着,反正对面这个也不会知道,看着有什么用?
    两人抬脚一起往外走去,踏离紫竹林的时候,风声带着一声轻笑掠过耳畔,然后他们听到观音道:“天意……你们二人去雷峰塔前候着吧。”
    金童玉女又是一阵面面相觑,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但还是顺着观音的话往雷峰塔去了。
    ……
    法海到了大雷音寺,经过佛法万丈,在寺里见了许多师兄弟,众人都挺惊奇,举钵尊者竟提早回来了,他回来了,那么过江尊者这劫也该结束了吧?
    有尊者上前问道,法海俱不回答,直奔佛珠处。
    他跪了下来:“求佛祖成全。”
    远处的佛祖开口:“举钵尊者,你真是想好了?此生不后悔?”
    “不后悔。”法海抬眼看着眼前光丈光芒。
    “那么,本座将剃了你的佛根。”
    “是。”法海垂下头颅静静等着那一刻到来。
    然而这一刻还没到来,他又听见一声话,如雷霆万钧直击内心。
    佛祖问:“你可后悔入佛门。”
    法海摇头:“弟子从未后悔入佛门,将来,也不会后悔入红尘。”
    伴随着一声“好”,他慢慢地被金光笼罩着到了半空中,剜骨的疼痛遍及全身,有雷电伴随着落下,法海满身是血满身是汗,眼前一阵一阵的白光袭来,最后他脑中划过小青。
    第一次见面就喊他“秃驴”,赔礼送了一大袋馒头,足足让金山寺众人吃了大半个月,死缠烂打地要跟着去姑苏,脚跟磨破却不说,唯恐被赶回杭州,还有那个夜晚,她气息清甜,在他耳畔极尽妖媚问道“法海,你还未尝过女人的滋味吧”,最后,是她含泪的眼角,她说“我们生个孩子”。
    昏过去的前一秒,法海想,若是他能撑过这一次,一定和她生个孩子,要像她一般鲜活的……
    这次的剔佛根实在轰轰烈烈,大雷音寺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众尊者站在下方担忧地看着上面承受着万般痛苦的法海。
    “举钵尊者怎会如此?居然剔佛根,他可知这刑罚有多难过?稍不留神便是……”
    “不知,等会我们替他疗伤,佛祖不会怪罪吧?”
    “应当不会,便是怪罪了,那又如何?”
    ……
    清晨,白素贞看了眼熟睡的孩子还有手紧紧抓着她的许仙。
    她目光深深划过他们眉眼,想将他们的模样刻入脑海和心头,而后抽回手,不料许仙被惊醒,他一把坐起看着白素贞,一言不发。
    “我走了。”她缓缓起身对他道。
    “刚生完孩子,你得坐月子才行。”
    许仙用笨拙的方法努力想留下白素贞,却换来她苦涩一笑,她道:“昨日便与你说了,我不是人,不需要坐月子,况且我生下孩子灵力便恢复大半了。”
    她走了。
    法海抱着孩子终究还是忍不住流下泪来,他留不住她。
    白素贞一路往雷峰塔去,眼底心里俱是间隙,风一吹,空空荡荡,她知道许仙觉得他留不住她,可是他错了,是她没办法留住他。
    雷峰塔旁雾霭重重,小青起身走到窗边,见几只飞鸟飞离枝桠,她定睛一看,只一晚上,原本枯干的枝桠上就抽出了些许嫩绿的小芽。
    心情莫名有些好,小青看了一会儿才低头朝下看去,空空荡荡,没有法海,嘴角的笑在一瞬间凝结,往常这个时候,她过来就已经看到法海站在那里了,今天是怎么回事?她一下就联想到了昨天九阳来找法海的场景,他一定是出去了,可是去了哪里?
    心下一慌,小青只觉得自己脚软得有些站不住了。
    胡音突然出现,看着她:“你的法海呢?今日没来?”
    小青默默不语只点了点头。
    胡音突然荡开了一个笑,伸手挽自己一头如瀑的长发:“哎呀,你看我的明久,他来了呢!”
    小青移开眼,懒得看胡音又开始莫名的搔首弄姿,她心里慌得很。
    胡音见状,也不与她开玩笑了,往小青旁边一站,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我昨日,见着一人来和他说了什么,之后两人离去了,不知道是不是离开了金山寺,我担心,他会被抓起来……”
    “抓起来?”胡音想了想,“还真有可能呢,我看他那个样子像是知道了你在雷峰塔,万一那些人害怕他要对雷峰塔做些什么,将他抓起来也是极有可能的。”
    “你能不能安慰我?”小青感觉到一阵心累,“再说了他能对雷峰塔做什么?”
    “这可说不好啊,一时冲动搞不好会将雷峰塔给炸了……”
    “胡音,你若真能出塔,别立志当什么第一美人了,西湖茶馆说书人第一名就是你。”小青起身又走到窗前去看,法海还是没来。
    胡音闹脾气了,对于小青这样说她觉得很不满,一时间,雷峰塔寂静无声。
    小青也没什么心情说话,她与胡音两人坐在一起,两人都想着自己的事情,小青回忆这自己与法海的一点一点,慢慢的,脑子就恍惚了起来,以致在听到雷峰塔下那一声厚重沉沉的开门声时,她都不能辨认究竟是真的,还是她臆想出来的,毕竟她才在这塔待了十几天,姐姐要一个月才能将孩子生下来。
    “你听到雷峰塔开的声音了吗?”小青最终选择问胡音。
    只是没想到胡音居然比她更恍惚,她摇头:“没有啊,可能是你幻听了。”
    好吧,小青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己幻听这个理由是最靠谱的,她动也不动,在原地坐着。
    直到一声“小青”在下面响起。
    小青猛地起身向下奔去,都听到姐姐的声音了,不管是不是幻听,她都得下去看看。
    胡音见她往下奔去,忙也跟着往下走,边走边道:“等我呀!”
    小青自然不等她,平时走个路要扭半天,若真等了她,最后下楼别说幻听了,幻觉都得出来了。
    到了最下面,就见雷峰塔大门敞着,外头冰融雪化,风光无限。
    大门处立着三个人,中间站着姐姐,旁边站着比姐姐矮了一半的金童玉女。
    “姐姐……”小青揉了揉揉眼睛,确定不是幻觉之后,猛地朝她扑过去。
    白素贞笑着接住了她,小青却在她接住的那一刻却抽身出去,嘴里说道:“你的孩子!”
    说完,她低头一看,白素贞身前平平坦坦,她声音颤抖:“你孩子呢?”
    “生了。”白素贞将小青拥入怀中。
    “那就好,那就好。”小青抱紧白素贞,心里一阵后怕。
    门前两姐妹紧紧相拥,后面胡音巴不得从没下来,白素贞啊,她当年非得缠着与她比美的人啊!重点是自己每次都输啊!太丢人了,胡音捂住了自己的脸。
    “小青,你可以出去了。”白素贞最后放开了小青,笑着对她说。
    小青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笑着的白素贞,只见她虽然唇角上扬,眼底却一片空洞。
    “不……”小青下意识摇头。
    “傻丫头。”白素贞将小青往外一推,“出去吧,你在外面,还能替我照看照看孩子。”
    “姐姐!”小青猛地回身,只见白素贞背影纤细又坚定,她抬脚往雷峰塔深处走去,脚步不停,小青忍不住眼泪直流,脱下金童给的那件大氅,朝白素贞扔过去:“姐姐接住!里头很冷!”
    白素贞接过了,回头朝她莞尔一笑,很快又往里头走去。
    金童玉女站在不远处,在很久之后不得不承认,当天那个纤细柔弱的白色背影,在他们脑中很久都挥之不去。
    旁边胡音呆呆愣愣站了许久,眼见着白素贞走过去,身姿如弱柳扶风,却又不像是随风飘拂的杨柳,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之前自己一直都是输的了。
    “那个,狐狸精,你要不要出来?”
    “什么?”被叫做狐狸精的胡音扭头看向金童。
    金童仰着头,静静等待着她的道谢,然而这一刻并没有到来,他只听见她道:“你叫我什么?狐狸精?”
    “算了,你别出来了。”金童高高扬起的脖子低了下去,走到门旁作势要关门。
    “等等!”
    小青和金童玉女只见她带着她长长的尾巴一下就从门口蹿了出去。
    小青转遍了金山寺,仍旧不见法海,金童玉女也说不知道,他不免泄气又担忧,他不会真的被抓去了吧?
    在莲池边坐了一会儿,她准备出去找一找,起身往金山寺大门走去,日头刺目,她伸手挡住日光。
    双眸半阖间,隐约见一人白袍宽袖,迎风而立。
    遮光的手猛地落下,小青只见不远处的法海抬脚朝自己走来。
    “法海!”她觉得自己用尽毕生力气朝他奔过去,好在,他张开双臂接着了。
    “我想死你了!”小青埋首在他有着淡淡檀香味的颈肩,忍不住开始啜泣。
    “我也是。”法海声音含笑,伸手一下一下地拍着她后背。
    “你骗我,你根本不是法海,你也不是裴文德,你是举钵尊者!”小青没过一会儿推开法海就开始算账。
    “我现在不是举钵尊者了。”法海彻底地笑了起来,“你说我是什么就是什么。”
    “那我说。”小青慢慢停下了啜泣只是还忍不住打起了哭嗝,她道:“那你……嗝,你就是裴文德,嗝,就要给你这么俗气的名字。”
    “好,我是裴文德。”法海将小青轻轻抱起,再次伸手在她身后轻柔地拍着。
    “裴文德!”小青脸上绽开笑容,“我真高兴,我们是不是可以永远在一起了?不对……你该不会像胡音的明久禅师一样只能活得很短了吧?”
    思及此,小青又担心了起来,眼中的泪隐隐又有止不住的迹象。
    “不会。”法海摇头,“况且,谁说明久禅师寿命短了?”
    小青皱眉:“胡音!她真不靠谱……呕……”
    看着小青松开手往一旁跑去,法海跟上,有些着急:“怎么了?”
    小青摇头,起身挽着法海往外走去:“没事啊,之前待在雷峰塔不太习惯,有的时候就会这样,出来就好啦!明天肯定不会了!”
    “嗯。”法海点头,“要不要带你出去走走?”
    “好啊!”小青往金山寺大门奔去,打开门后看着身后慢慢走过来的法海,招手道:“快点!”
    “好。”法海加快脚步,眼里满满都是眼前那个招手喊他过去的姑娘。
    此刻天青云淡,微风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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