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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古潇一个人坐在山崖边上孤零零的桃树下面喝着闷酒,他仰面躺在地上,此时的枯剑峰安静的落针可闻,枯剑峰已经这样安静沉寂了几十年了,遥想曾经,这里还是整个七圣天宗最为繁荣昌盛的主峰,不少大家族都希望自己家的子嗣可以拜入他的门下,那个时候的古潇可是当真算得上是绝代风华,扬名立万。
可是再看看如今的自己,就是古潇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他都快要认不出自己了,古潇提着酒壶晕晕乎乎,摇摇晃晃的靠在桃树上,拿出来了一副画,上面是一个穿着红衣的美丽女子,栩栩如生。
古潇颤抖着伸出了手轻轻抚摸过画纸,眼中满满的相思化作了点点的泪珠留下。古潇抹了一把眼泪,强忍着一笑,“这么久了,还真的有些想你啊……”
古潇不知接连灌下了几壶酒,头昏脑涨的摔倒在地,梦到了曾经的岁月……
当长安再次披上了那层苍穹赐予的锦缎,无需月色,已是纯白,世间之纯净莫过于此。
清晨初醒,还未抬眼便嗅到一丝从门缝中挤进来的凉意,惊喜涌上心头,尚未整理云鬓,一妙曼女子光脚踱步临至小窗前,轻轻推开,弯翘的睫毛轻轻抖动,目光晶莹,庭院皆入眼,屋翎藏雪,疑似深夜月光撒。
“又是一年初雪,今年或比往年早些。”林初桐无视自窗口处吹来的寒风牵动身上的轻薄素衣,缓缓伸出了细腻的一双玉手,空凌窗外,一片白雪轻轻飘下落入掌心,还未在手心的温热之中消融成水,旋即被风席卷而起,融入尘下的一片白茫。
“心疑枯枝生白梨,方知初雪赏人间。”放在此时当真应景,这是他十九岁所写的诗句。
庭院之中,白茫茫的花树之下,三两只棕黑色的狸花幼猫肆意扑腾,爪下扬雪,误撞梅枝,朵朵梅瓣微晃,白梅清香清冷凌冽,于雪中无痕,于心上早已作酒成诗酿成歌,悠悠而起,如同风声缠绕眉间耳边。风卷起她的浅白罗裙,似鹤落羽,脸颊微红,大雪眼下不觉寒。
看到小姐如此,两个贴身丫鬟大惊失色,急忙匆匆跑来,为小姐轻轻披上了厚衣,眉头微微透露着担忧,语气焦急的劝说道:“小姐,前些日子摄政王派太医来过了,说你不能受凉,快些回去吧!”
将清凉的空气深深吸入肺腑,站在窗前没有动作,接过丫鬟递过来冒着热气的呛鼻汤药,林初桐抿了抿苍白的嘴唇,抬眼观雪,仰头一饮而尽,无所谓满唇苦涩。低眉看着画在碗底的公子少女图,公子青衫,少女羞然,一如深春时节的白杨垂柳,尽是惹人羡煞的好风光。林初桐莫名一笑,急匆匆回到床边穿上大绒锦靴,缓缓移步来到院内,张开双臂在纷飞的细雪中轻轻旋转,三千青丝绕雪,有那么一刹那,似曾相识。她自幼体寒,时长咳嗽,需要常年喝中药来调理,不能受寒,却偏偏喜寒,总在大雪偷偷出门赏梅,在大雨悄悄踏青寻花,弯腰捧起一掌雪,浅浅的笑容逐渐沉寂,归于平静。
一阵稳健步履踩踏覆雪之路的挤压声音传来,林初桐还未仰首,一把竹伞就已经缓缓遮盖在她头顶,将飞雪隔开,满头银丝宛如时光飞退,悄然归于墨色。一个带着和煦笑意的男人静静的站在蹲伏玩雪的林初桐身侧,一言不发,只是低眉微笑。他一身青衣,五官俊俏的恰到好处,宛如雕刻,正气浩然英气激昂,一双生的宛如女子的丹凤眼,再平添几分俊美,当真担得上一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曾有皇后写诗妙赞“青衫朗月尽入怀,朝中女儿无颜色。幸事生得男儿身,未叫帝王覆韬辙。”可是如若将眼前书生模样的男人当作一枚只会吟诗作对的儒生便大错特错了,此人楚千域,乃朝堂上下最为年轻的一位将领,如同他的名字一般,年岁尚且二十三,便被封为镇南王,驻军江南三关,掌管千里疆域为大凉王朝镇守全国最大的粮仓,在位三年来百姓安居乐业,民生富庶,国家之力举日高涨。
原本在院中扫雪的丫鬟们此刻见到在长安城中久负盛名,市井王侯女儿家谈论的主角镇南王楚千域王突然来此,刹那间便忘记了手里的活,三两聚在一起远远观望,微微探头,心中藏着细不可查的儿女情愫,就只为看上那盛名全国的年轻大将军一眼,就可以自行臆想出这位大将军冲锋陷阵,奋勇杀敌的挺拔身姿,凤眼扫过,冬雪悄然作春风。
“你来这里干什么?”对于眼前这个使得千百女子失心丢魄的楚千域,林初桐没有半点惊喜和热情,反而语气清冷,站起身来用手自顾自触摸着矮枝上的积雪,故意视而不见,连头都没有回。
熟悉林初桐脾性的楚千域早就性料到这般,并未有丝毫的不满,相反,脸上笑意更盛,目光温柔如水,静静的看着眼前略带着些怒气的林初桐,招手唤来了一个丫鬟,把手里的三叠草药递了过去,悉心嘱咐道:“这是我托人寄来的雪莲,听一位老先生说需用初雪相煎,配上梅瓣可驱桐儿的体寒,劳烦姑娘费心了。”上前来的丫鬟*如此近距离的看到这位镇南王,更没有想到位高权重的镇南王竟然如此彬彬有礼,温润如玉,当时就沉寂在了楚千域的翩翩气度之中,不可自拔的呆立在原地,拿着草药迟迟没有动作,直到林初桐出言。
“杏儿,能不能不要那么没有出息!”林初桐回过头来恨铁不成钢的白了发呆的丫鬟杏儿一眼,这才唤醒了眼前的丫鬟,急忙红着脸跑入了屋内。
楚千域微微一笑没有说话,缓缓的从怀间摸出了一块叠的方方正正的粉白色锦帕,锦帕简洁淡雅,只有一株鲜艳的海棠花跃然而上,帕里藏花,冬日见花开。手帕尚存余温,楚千域突然一把拉过了林初桐的手,不容她挣扎便把锦帕递了过去,塞到了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