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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浓，姚芊芊苦着脸推开面前的饭菜，哀怨道，“真的吃不下了。”
白日里面色铁青，冷酷无情的清平王，此时正端着一小碗饭，柔声哄着。
“再吃一点点，你看，只剩一点点了。”
最近消瘦了些，得赶紧补回来才是。
“今日说了那么多话，嗓子也该累了，”他早早的凉好一碗汤，“吃了这些就喝点儿汤，这汤是用刚下蛋的小母鸡，加上新采的菌菇炖了，你素日爱喝的。”
姚芊芊缓了口气，摸摸已经鼓起来的小肚子，余光又瞥见那张丑不拉几的面具，据说是北连墨让人绘制的，着实很像毒发烂脸。
她叹气道，“我会吃，容我歇一会儿吧。”
早知道跟他演戏还有这个附加困难，她当初就该再想想。
那日自己早起发现脸上的症状加重，北连墨送走御医就跟自己说了这个计划。
“抬举宝华？”姚芊芊疑惑，“你还是放心不下她吗？”
北连墨点点头，他让人去查了宝华的消息，当初来到这个地方，宝华是一路乞讨来的，这倒没什么。
只是到了此地之后，她依旧是沿街乞讨。
“她曾经跟你说过，自己懂不少手艺，绣工虽不算拔尖，但也能勉强过活，加上她尚有几分姿色，你不曾与她签卖身契，她是自己之身，大可去个富贵人家做丫头，也比乞讨来的轻松。”
不管从哪方面来看，她一直这样苦哈哈的过日子，都有些奇怪。
明明有技能可以傍身，为何却什么都不做？
而且，若她真是过得那般辛苦，何必要停留在此处，想离开姚芊芊，只消离开皇城便可，何必一路艰难到此，随便找个小城镇也能过活。
“按你的意思，她左右都是乞讨为生，确实没什么必要艰苦乞讨来此地，除非，她有非来不可的理由。”
这里与其他地方不一样的，就是多了一个姚芊芊。
而且，丽贵人当初选择在这里对姚芊芊动手，也是毫无征兆的，这两者会不会有联系？
“除此之外，她还有什么地方让你怀疑吗？”姚芊芊问。
北连墨道，“她当初说，听闻你受伤所以放心不下，这才赶来与你相认，只是你受伤的消息不是一日两日才传出，她却一直等父皇离开，等了好些时日才找过来，这城镇不大，不可能这样的消息都得传这么久才被她知晓。”
也有道理，姚芊芊点头，自己当初被丽贵人刺伤，但早在刺伤之前，皇帝病中，甚至刺客一事就闹了好久，想来这城镇中没人不注意这些事。
后来自己受伤，那消息更是随着传出来，加上北轩城被皇帝赶回皇城，前后多少时日，宝华若是真的担忧她，不该等了这许久才出现。
如此想来，这解释的确有些勉强。
“这些说到底也不过是我的怀疑，再加上我的直觉。”
北连墨警惕心远高于旁人，自宝华来到这间客栈，他总觉得对方有意无意，将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那是带着试探和打量的目光，寻常的丫鬟也会揣摩主人家的心意，只是他们的目光多是敬畏的，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伺候主人家，做好自己的差事。
但宝华给他的感觉远不是这样，尤其是对方装作无意的在他面前展示自己，展示自己的柔弱和孤苦，给他一种备受欺凌，隐忍不敢言语的感觉。
可知道宝华是姚芊芊特意关照的人，也是他放在身边的，下人们没有谁敢滋事，又哪里能给她委屈。
“可是她为什么要骗我，”姚芊芊不解，“她回来我自会好好待她，又何必处处算计这些？”
北连墨揉揉她的小脑袋，谁知道呢，人心总是最难揣摩的，如今发现了端倪是他们谨慎，若一直由着对方随心所欲，还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
“保证只要几日，只不过这几日你需得受些苦楚。”
姚芊芊点头，那倒没什么，跟安全比起来这都不重要。
“可这样真的有用吗？”她不确定的问。
“是否有效，待试一试便知。”
姚芊芊艰难的吃完剩下的饭菜，瘫在他身上揉肚皮，要早知道试一试会把自己撑成这样，那还是不试的好。
“我已经吩咐下去，说每日只给你送两顿餐食，若真让你忍饥挨饿岂不是我的错。”
北连墨端过那碗汤，轻轻搅动着。
“如今所有人只当我抬举她，这样她也会放松警惕，我想过不了几日，她便该来找你了。”
“找我？”姚芊芊疑惑，“我都被你抛弃了，她还来找我做什么？”
北连墨失笑，亲亲她的鼻尖道，“正是这个时候，才会露出她的真正目的，可不许演砸了功亏一篑。”
哼哼，姚芊芊鼓着嘴巴，那可不一定，若是她实在气人，自己保不齐就绷不住，先跟她问清楚，到底为何要算计自己，还有这毒，是不是跟她有关。
“我总觉得这背后还有人，”姚芊芊道，“丽贵人死了，背后之人没有找出来，宝华出现的也奇怪，似乎一件接着一件，没头没尾的样子。”
这些事看似无关，但仔细想想似乎又能联系起来，最重要的，现在这些人的目的似乎都是自己，姚芊芊苦逼万分，觉得自己十分倒霉。
“你觉得这背后会是同一个人吗？”
北连墨轻轻摇头，“不知道。”
随便是谁，敢动他的人，就该做好承担代价的准备。
“不怕，不管背后之人是谁，我总会保护你的。”
姚芊芊笑着抬头看他，那双眼睛明亮的很，比天边最美的星星还要好看，她看的喜欢，刚想伸手摸一摸，就对上一碗温柔的鸡汤。
“再不喝就凉了。”
清平王的温柔，有时也叫人消受不住啊。
果然不出北连墨所料，在姚芊芊被‘扔’在客栈的第二天，宝华就过来了。
她如今身边也有了人伺候，跟着她的小丫头像是很嫌弃这个地方，皱眉道，“姐姐做什么非要来这儿，晦气的很，若是让王爷知道了，怕该不高兴了。”
“哎呦，王爷哪会因为姐姐生气啊，要是真不痛快，那也是因为里面那位。”
两个小丫头笑笑，跟宝华一路说到了客栈门口。
“听送饭的人说啊，王妃如今的脸那才叫恐怖呢，咱们一会儿见了可得小心着些，省的被吓到。”
“是了，听说送来的饭都原封不动的拿回去了，也不瞧瞧如今是什么情形，竟还跟王爷来绝食这一套，当真是拎不清。”
宝华抚了抚头上的珠翠，对她二人的话也不做评论，只慢慢走进这间客栈，想想几日前的光景，自己还跪在外头求姚芊芊收留，不知，她可曾想到有今日。
“是谁？”
屋内传来一道声音，听在几人口中有些无力，但实际姚芊芊刚吃完暗卫送来的零嘴，喝了大半壶的果汁下肚，撑得有些懒散罢了。
“王妃娘娘，宝华来看您了。”
身后的小丫头不满，只说何必跟她这样客气，虽说还担着一个王妃的名头，但看看她如今这幅模样，哪里还有本分王妃的尊贵。
“你要见我，先关好身边的狗吧，聒噪的很。”
小丫头立时瞪圆了眼睛，上前就要踹开房门。
“你说谁是狗！”
“好了，”宝华抬手拦下她，“你们就等在外头，我去拜见王妃。”
她都这样说了，两人只能愤愤的点头，不甘不愿的等在外面，心道寻个没人的时候，再过来给这废物王妃好看。
屋内乱糟糟的，不过好在没有宝华想象的难闻气味，姚芊芊躺在一张躺椅上，闭着眼睛假寐，脸上依旧是那些紫红的恶疮，看一眼便叫人倒尽胃口。
“你还来做什么呢，如今你要什么都有了，是我识人不清，落得这番田地，我无话可说。”
姚芊芊道，“你若是想来耀武扬威，冲我炫耀，那便说吧，说完就走。”
宝华打量四周，这房间比自己上一回过来还有乱，也不知为何，整个客栈都没人了，姚芊芊偏偏还只住这一间屋子。
难不成，是痴心妄想还等着清平王回来吗？
“王妃变成这幅模样，我心中只有痛惜，哪里有什么好炫耀的呢。”
姚芊芊闭口不答，这种话就是说给外头那两个蠢蛋听，想来他们也不会相信吧。
“若不是为此，我真是想不到你来这儿做什么，总不是真的惦记我这位旧主，所以来看看我吧。”
宝华倒了杯茶，端着来到姚芊芊的身边，轻轻扯开嘴角，随手将凉茶扬在她脸上。
“你！”
姚芊芊立马做起来，小心的擦拭自己的面具，这东西也不只是什么画上的，不防水吧？
“王妃娘娘，奴才不是来羞辱您的，只是想让您看看，自己如今的地位已经大不如前，虽说我还称您一声娘娘，但我们的处境已经完全反了过来。”
是吗，姚芊芊翻了个白眼没理她，自己凑在镜子上一点点擦面具。
“这张脸，王妃娘娘还是如此珍视啊，可我若是您，倒不如干脆割下这张脸皮，也省的吓着王爷，也吓着自己，便是这世上最丑陋之人，也不及您如今的万分之一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