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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世仁一个头八个大，若他吞下这笔银子，悄悄地藏在别处也就罢了，再不济，买些房屋田地也能想法子遮掩过去。
怎么，怎么竟都花在了瞧不见，摸不着的地方，这要如何去向皇帝解释。
“老师，求老师救救学生吧！”
方廉见他神情严肃，立马又跪下叩头，胡乱的保证一番，听的宋世仁头疼不已。
“你且回去，待明日上朝之时，便只说是那谋士，借了你的名义大肆搜刮钱财，皇上到底还未严加搜查，你向牵扯之人都打好招呼，谁要是不想活了尽管招认，想活的，就必须跟你统一口径。”
现如今，钱已经追不回来了，那只能另想他法。
那谋士据方廉所说，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许是也怕被牵连。
他跑了也好，这样不管方廉说什么，他也无从辩驳，只等着被皇帝抓回来问斩便是。
夜色渐深，那个让方廉和宋世仁恨得牙痒的谋士，此刻正恭敬的跪在北连墨面前。
若方廉能见到对方，会发觉原本谋士谄媚的笑容，此刻却只剩下坚毅和冷峻。
“方廉没有察觉到什么吧，”北连墨淡淡问道。
谋士，或者说暗卫更加确切一些。
暗卫摇摇头，自己隐藏的很好，方廉只当他是寻常人，为了生存凭着一身能力做了谋士，事发之后，他便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根本不会怀疑到北连墨的头上。
“很好，”北连墨淡淡道，“下去吧。”
他也不必嘱咐暗卫小心躲藏，毕竟暗卫本就生于黑夜，在无人踏足之地，才是他们最舒适的地方，若他们想藏，那便没人能找到。
书房的门似乎响了一下，北连墨凌厉的目光扫过去。
“谁！”
姚芊芊从门外探出一个小脑袋，不好意思的笑笑，端着手里的鸡汤进来。
“我本想着给你送些吃的，没想到却打扰你了。”
她抿着嘴将鸡汤放在桌上，犹豫的看向北连墨。
“有话跟我说，”北连墨轻笑，自然的搂过她的腰身，“怎么了，犹犹豫豫的，你我之间不必如此。”
姚芊芊点点头，其实刚才的话她不是故意要听见的，因为侍卫不会阻拦她进来，姚芊芊又走的小心翼翼，所以才碰巧听到了那一耳朵。
“我记得你说，那位西南节度使惹了麻烦，而且此事关系到丞相大人，刚才那名暗卫，又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要跟他说不被发现，之类的。”
姚芊芊不自觉地放低声音，她心中有个猜想，但是在肚子里来回倒腾却不敢说。
“就是你想的那样，”北连墨主动道，“那方廉身边的谋士，就是我派去的暗卫伪装，目的便是那批赈灾官银。”
姚芊芊瞪圆了眼睛，下意识捂住他的嘴，四下张望，虽然是在自家王府，但做了贼心很虚，还是不由自主的压低音量。
“真的是你，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不明白，明明北连墨也知道，那些银子是留着赈灾用的，他让暗卫撺掇方廉私自挪用，那倒是灾情发生了，百姓怎么办？
“放心，来得及，”北连墨顺势抓住她的小手，凑到嘴边亲亲。
“我当然不会拿数万百姓的性命开玩笑，那批官银本是先送去，一来安抚民心，二来有备无患，我已经装备好了银两，在我们回到皇城那日，马车便送这些银两一路往西南去了。”
算算日子，再过两天便能到。
两日的工夫当然不足以让灾情爆发，北连墨算好了时间，一切只是为了让方廉暴露而已。
“你用自己的钱，去填补方廉留下的漏洞？”
姚芊芊感慨不已，这还能顺便在皇帝面前刷一下好感吧，这法子真是，虽说有些缺德，但实际收益还挺不错的。
“不对，”北连墨摇头，“我那些银子，不是为了给方廉填补漏洞的，而是在下一批官银送达之前，有备无患的。”
既然第一批官银被方廉私吞，想完完整整的拿回来只怕难了，万一这中间的空档出了问题，北连墨也担待不起那些百姓的性命。
所以他便要赶紧补上，若真的在第二批赈灾备银到来之前，发生了什么意外，那送去的那些钱也能顶上。
“而且，即便需要用到那些银两，也不能由我的名义送出，大可找几个富商，或者随便什么由头，将这些银子挂在别人的名头下面，放在我身上，未免太刻意了些。”
这件事牵扯的旁人越少越好，尤其是他自己，最好让别人硬想都想不到他身上。
毕竟如今在众人眼中，宋世仁跟三皇子是统一战线的，那跟他，自然就是敌对的。
在敌对状态下，对方发生任何的意外，都很容易让人怀疑到自己身上，所以北连墨要把自己完全置身事外。
“你是不是觉得，这样做有些不太仁义。”
北连墨笑着看她，小丫头眼睛里根本藏不住任何东西，滴溜溜转两圈就能猜到她在想什么。
“觉得我让暗卫去诱惑方廉对灾银下手，于情于理都太过阴险了。”
姚芊芊连忙摇头，说自己倒也没那么夸张，只是没想到罢了。
“没想到你会用这样的法子，但其实仔细想想，也，也没什么嘛。”
撒谎，北连墨捏住她的小脸蛋，明明心里就是介意。
“不过没关系，我也不需要为自己辩解什么，这法子是我想的，虽说备好了完全之策，但终究利用了西南百姓，你心有介怀也是对的。”
只是让北连墨再选一次，他还是会毫不犹豫的用这个办法，没什么其他，只因为这法子好用。
那方廉当年中选之时，他也见过一面，眼睛干净的很，那时候北连墨也对他抱有期望。
希望这位新科状元，能廉洁公正，为民分忧。
只是如今他派去的人，稍坐试探，方廉便已经控制不了自己的内心，终究，那双干净的眼睛还是消失了。
“我没有，真的，”姚芊芊认真看向他，不由弯起嘴角。
“只是有些意外，仔细想想你的法子，若那方廉当真是个好官，也不会受暗卫引诱，对百姓的救命钱动心思，追根究底，还是他心性不坚。”
即便没有北连墨派去的暗卫，也会有其他人，只要他一天处在那个位置上，这样类似的诱惑就不会停止。
他如今动了心思，还只是因为北连墨的布局，即便走错了，北连墨也可以善后。
但是将来呢？
若他将来忍不住伸手，那谁来给他善后。
与其等他将来犯下不可挽回的过错，倒不如现在就试一试，若他能抵抗住诱惑，那自然是最好的，若是不能。
便如同现在这样，及早处理的好。
“虽说是利用了西南百姓，但你已经将可能造成的伤害降到最低，而且这次更像是一场测验，方廉没有经受住，大家都知道了，将来也会有所提防，也省了让其他百姓再遭殃了。”
北连墨点点头，心中忍不住泛起涟漪。
这原本是他来解释的，如今怎么变成姚芊芊来安抚自己，还说的句句在理，自己想不点头都不行。
“多谢王妃体谅，”北连墨笑道，“待明日，父皇就会在朝堂上审查此事，届时我只管听着，不管事情如何发展，只等下朝后再想法子。”
暗卫来报，说方廉已经连日赶来皇城，今晚偷偷去见了宋世仁。
想来现在那两人正挤在一处，心急火燎的商量办法。
“若我所猜不错，他们大概会将罪责都推到谋士的身上。”
毕竟那谋士不知逃去了何处，便是想为自己辩解，那也见不到皇帝真颜，有什么罪责尽管往他的身上推就是。
“那怎么办，”姚芊芊问，“暗卫已经回来了，难不成还要他再去父皇面前转一圈，给自己解释清楚？”
北连墨失笑，被她的话逗乐，毕竟揽过去亲一口。
“解释不清的，再怎么说也是他撺掇方廉，要真是论罪，他也得被砍头。”
嘶……
姚芊芊吸一口凉气，你们古人真野蛮。
“所以啊，不能现身，”北连墨道，“或者不能太轻易的出现，否则他不过一个小小的谋士，寻常人罢了，哪里能争辩的赢，堂堂丞相加上一位节度使呢。”
那怎么办，姚芊芊不由蹙眉，有丞相在，感觉对方的胜算就多了一大半。
“真的不能现身，假的倒是可以。”
北连墨勾起嘴角，“他想要，本王就送他一个。”
姚芊芊不太明白，但北连墨也没有多说，好像讲故事一般，要将悬念留着慢慢揭晓才有意思。
第二日金殿上，方廉果然如北连墨猜想一般，只说自己根本不知晓此事，都是身边的谋士借了他的名义，大肆敛财，如今人已经不知去向了。
“皇上，”宋世仁向外一步迈出来，跪在金殿上，“此事也是老臣教导无方，老臣愿将功赎罪，把那人抓捕回来，交由皇上发落。”
方廉也在一个劲儿的叩头，说自己大意，由此连累了丞相，还使得皇帝忧心，简直罪该万死。
“此事尚有疑点，朕也不是武断的昏君，”皇帝说道，“如此，便交给丞相，三天之后，朕要见到那个私吞官银的贼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