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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饶阳兵里，有十几个年轻人是烟花世家的庶子，或者鞭炮作坊的帮工。
他们熟知火药的配方，熟悉黑火药的特性，在制造爆炸方面造诣颇深，被朱慈烺编入了营属火器队。
在沧州之战中，营属火器队整出的“烟花爆竹阵”惊天动地，效果十分显著。
满洲骑兵被巨响吓得走不动道，在一片烟雾弥漫中动弹不得，最后被明军围而歼之。
不过烟花爆竹只是声音大、烟雾多，恰好克制密集冲锋的骑兵罢了。
实际上，鞭炮因装药量很小，又仅用纸片包裹火药，杀伤力小得可怜。
哪怕最劲爆的“五十响”，哪怕士兵手持点燃，也仅能炸断一两根手指，仅此而已。
如果敌军队形松散，或者全是见多识广，不会惊慌的老兵，就一点也不灵光了。
近卫营不能仅靠烟花、鞭炮和三把火绳枪行走天下，需要一些制造方便、携带方便，且火力够猛的新式火器。
在太子的提点下，火器队经过几天试验，搞出几种新玩意，其中一种就是土大炮。
“土大炮？在哪里？”
郭铉瞪大了眼睛，指着地上的几个铁桶，忍不住叫了起来：“就是那几个大铁桶吗？”
朱慈烺点点头，转头吩咐传讯使者：“去告诉郭升，柳沟营投顺未久，恶名不显，本宫不忍杀伤。一刻钟之内，将北岸的人撤回去，近卫营不予追击。否则，莫怪本宫的迫击炮无情。”
“是，殿下。小的再劝劝郭升将军。”
使者是顺营出身的老兵，当然不介意再跑一趟，说着便拍马而去。
王、郭、薛、陈等诸将见太子胸有成竹，似乎对土大炮的威力非常有信心的样子，忍不住举起盾牌，再次到坑边观摩。
此时，七个大铁桶已安放完毕，一半埋进坑里，一半裸露在外。
从裸露的部分可以看出，这些铁桶的外壁非常薄，内径却大得吓人。它们没有对准一百多米外的顺军桥头堡，而是斜斜指向天空。
几个将军都是老行伍，见识过守城大炮是什么样子，也见识过城防炮开火时的巨大威力。
他们都觉得，太子整出的新玩意很儿戏，根本不能称之为“炮”——如果这么薄的铁皮都不炸膛，世界上就没有炸膛的炮了。
只需要一次，那些铁桶就会被炸得四分五裂，或者扭曲成一团废铁。
好吧，就算“土大炮”真能发射，炮弹也会飞向天空，打不到敌人身上。
难道……太子打算轰击卫河对岸的顺军营寨吗？
那也太远了吧。
当然，和炮弹脱靶相比，他们更相信土大炮会炸膛。不是有可能，而是一定。
回到中军之后，七八个将领都忍不住后靠，或者躲在明军卫兵的身后。
很快，传讯使者再次回禀，郭升拒绝撤退。
“殿下，郭将军说，他很感激殿下仁德，可他不愿做三姓家奴。既然柳沟营已经效忠大顺，便不会再背叛，更不会不战即退。还说‘放马过来吧’。”
朱慈烺再次点头，挥手命令准备进攻。
将旗挥舞间，近卫营、义勇左、右营的披甲战兵从地上站起，从弓箭手的缝隙中走上前排。
一队火器兵从阵中冲出，或抱着一个饼状的大包袱，或提着一个小木桶，冲向阵前的大铁桶。
抵达之后，士兵将小木桶里的火药尽数倒进大铁桶内，然后盖上一块圆形木板。另一个士兵则将饼状的大包袱放置在木板上。
这一幕，让临清诸将看得目瞪口呆。
因为那木桶内倒出的火药，远远超出了千斤大炮的用量。还没等他们惊呼“不可”，朱慈烺已发出开火的命令。
“开火！”
“是！”
随着一声令下，一个胆大心细的士兵点燃了大包袱上的导火索，同时又迅速点燃大铁桶侧边伸出来的另一根导火索。
然后，便头也不回地向远处发足狂奔。
因为那个士兵知道，大铁桶底部的火药多达十几斤，大包袱里面的火药则更多。一旦炸膛，那就是山崩地裂。
虽说试验过多次不会炸膛，可火药的事，谁说得准呢，不跑得远远的不行啊！
朱慈烺则屏住呼吸，在远处耐心等待，准备好好欣赏这种新式武器的威力。
一小会后，七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从深坑发出。王、郭、薛、陈等将领在百米开外，亦被震得胸口发闷，直欲呕吐。
在一大片烟雾中，在十几斤火药爆炸的冲击下，七个大包袱冲天而起，翻滚着飞向高空。
划过一条抛物线后，落在了一百多米外。几息之后，又再次发出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包袱内的火药多达几十斤，爆炸的威力比上一次更大，更猛。地动山摇间，落点方圆数丈飞沙走石，竟活生生炸出一个大坑。
不用想也知道，如果大包袱附近当时站有人，一定会被炸得四分五裂。就算是营盘、房屋，也很有可能在大爆炸的威力下倒塌。
事实也的确如此。
总计七个大包袱，只有两个落在了桥头营地内，不过，亦造成了巨大破坏。
三四顶头盔直接被炸上了天，附近的十几个顺兵扑倒在地，不知是死是活。
半个营地笼罩在烟雾当中，那些没受伤的顺兵，要么被巨大的声响吓得呆若木鸡，要么被烟雾遮住了眼睛，不知道身处何地。
王国栋、郭铉等人看得目瞪口呆，不知该怎么形容眼前的奇景。
良久之后，郭铉才结结巴巴地问道：“殿下，土大炮的威力如此巨大，他们肯定没法守了，何不下令冲锋？”
“不急，七发才中两发，还不够吓人。”
朱慈烺转头过去，再次发出命令：“再来一轮，这次要全部打进营地里去。”
毕长喜主管火器队，这次露大脸，显得十分兴奋。
他大声吆喝着，吩咐炮兵去清理炮膛，重新装药，又吩咐一队刀盾兵上前保护。
之前顺军不知道土大炮是什么玩意，不会冲出来干扰。现在顺军知道了，或许会冲出来反击。
那几个饶阳炮手都是宝贝疙瘩，不好好保护不行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