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记住【笔趣阁小说网】biquge345.com，更新快，无弹窗！
曾经的记忆一如既往，任凭外界如何变幻，摩诃镇始终如同一个年迈的父亲，慈祥的母亲，稳稳地屹立在那儿。风霜不曾改变它丝毫，而少年旅人的心，却比从前更加坚强。
站在摩诃城外的牌匾下，伴着夕阳，程青在心中默念：“摩诃镇，我回来了。”
二人下了马，牵着马儿笃笃往前走。
刚走两步，程青便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周大哥！”程青声音中掩藏不住的激动。
“？”那人闻声，这便转头，看见来人后，惊喜上前，紧紧抱住程青：“哎呀，程青！你小子！可算是回来了！”
“周大哥……”程青鼻头突然一酸，复又强忍住。
“小子，回来就好啊！你可不知道，咱们镇子里的人啊，天天可都想着你呢！”
“大哥，青儿也很想你们……”程青那么高的个子，那么魁梧的身形，此刻在周队长怀中，却似个孩子般，表现出了脆弱的一面。
“你们快看看，谁回来了？”周明抱着程青，一边回头对众兄弟们道。众守卫看清程青的脸，纷纷走上前来，将程青围城一圈。
“哎呀，程青，你小子，一年多没见，看来成熟了啊！”
“小子，外面可好，有没有常常想外面？”
“昨日我还去你奶奶家送菜了，她老人家还念叨你呢！”
“我……奶奶她，可好？”
“好，好好得很哪！赵大夫将她的病彻底治好了，你奶奶她现在啊，精神可爽健着呢，啊哈哈哈！就是想你……”
程青听了这话，心中的大石才堪堪落地。
奶奶很好，奶奶很好。
他在心中默念这句话，整个人简直不由得要笑出声了。
众人围着程青叽叽喳喳热情了一番，忽听旁边惜灵干咳的声音，便纷纷转头，见还有一人在旁边看着，便问程青：“青儿，这位是？”
“啊，这个……这个是我在军营中的兄弟！他陪我来摩诃镇，我们这次啊，想把奶奶接走……”
“接走？你便不再回来了？”一个守卫问道。
“呃……应该也是会回来，看望大家的……”
“这是为何！小子，你参军了，肯定无暇顾及奶奶，她在这儿，咱们这么多人照顾着，反倒好些？”
“可是……”
“小子，快说，为何突然做此打算？”
“不瞒各位哥哥，我……我马上要成亲了……所以，我来接奶奶，去参加我的婚礼。”
“成亲！”“你小子，有本事啊！这才出去一年，怎么转眼便要成亲了？”
“哎呀我快好奇死了，快来说说，你这找的，是哪家的姑娘？”
“呃……是，是烈炎王的大女儿……莫鸢公主……”
“啥？”
“公主？”
众人纷纷被惊掉了下巴，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你小子……你……你要娶公主？那你岂不是变成了驸马？”
“驸……驸马……？”抱着程青的几个守卫一听，赶忙匆匆放开他。
“啊……驸马大人……咱们，咱们失礼了……”众人纷纷退散开来，欲作势下跪。
“哎呀哥哥们！你们这是作甚！”程青有些恼，赶忙上前扶住众人，不让他们下跪。
“程青虽要成为驸马，但程青既然曾经来到摩诃镇，受各位哥哥庇佑，那程青就永远都是摩诃镇的人，永远都是各位哥哥的弟弟！”程青脸色微微涨红，急切地说道。
“阿青……”众人啜喏。
“在阿青最苦难的时候，哥哥们帮了我和奶奶……在阿青离开摩诃镇去参军的时候，哥哥们始终帮阿青照顾着奶奶……这份恩情，阿青永生不忘，咱们永远都是亲人！”
“阿青……”众人见程青如此，纷纷点头欣慰。
这小子，真的长大了。
“喏，”程青回身，将马背上绑着的包裹取下来，一个个分给众人道：“这是青儿给哥哥们带的礼物，忘哥哥们莫要嫌弃！”
惜灵亦上前，帮着程青将礼物分发给众人。
“青儿，你给我们买了啥啊？”周队长好奇地问道，一边拆着包裹。
包裹堪堪打开，竟是他一直念叨的玉簪子！
程青走之前，他一直念叨，要存钱给娘子买一支好簪子，谁知他还没买，竟让程青这小子先买了！
其他人纷纷打开礼物，都是程青挑选的，他们会喜欢的东西。
“阿青……”
“哥哥们，阿青如今就在烈炎城外二十里地的烈炎铁骑中参军，且烈炎王已许诺会在烈炎城中赐给阿青宅子，哥哥们若是有任何难处，尽管来烈炎城中找阿青！”程青对众人道。
“好啊……我们的阿青，长大了，出息了……”周队长心中喜悦，重重拍了程青的肩膀，强忍住激动的泪花。
“好了，我们耽误了你不少时间，这个点，你奶奶应该正在做饭，快点回去看看她老人家吧！”周队长突然似想起了什么，对程青道。
“啊，是，那，各位哥哥，我们便先去看看奶奶了，稍后咱们再聚！”程青闻言，赶忙抱抱拳对众人。
众人亦站着，对他微笑，程青与惜灵牵着马儿，向镇子中走去。
摩诃镇还是这样，未太过繁华，亦未有任何衰败的迹象。
它就如同记忆里那般，清清淡淡地，却让人始终地想念着。
程青走过这里的每一砖每一瓦，向惜灵讲述他曾在这里经历的事情。
惜灵听着，才发现原来大哥，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可幸运的是，就如同她遇上铭澈般，程青亦遇上了这个镇子中这些淳朴而又善良的人。
若是没有他们，便没有如今的程青。
他早已把摩诃镇当做了自己的家。
就算奶奶不在这儿了，其他的人，仍然是他的家人，他的牵挂。
一边走着一边聊着，二人很快便到了镇东南角。
那屋子比起走时，看来又干净了许多。
大门紧紧闭着，但是里面的炊烟，却升向了空中。
程青的眼睛有些湿润。
他走上前，“笃笃笃”，敲了敲门继而推门进去。
奶奶白日里没有锁门的习惯，因为总是有好心人来家中作客，送些吃的用的，总是开门不便，奶奶便索性早起开了门，到晚上临睡前才将大门锁起来。
牵着马儿进了院子，将马儿系在院中的树上，程青引着惜灵，走入屋中。
一阵哗啦啦炒菜的声音从厨房传出，程青听到奶奶熟悉的声音问道：“来啦！快坐下，饭马上就好！”
奶奶的声音听着爽朗健康，这是程青最希望的。
可是……难道时常有人来家中混饭吃吗？
程青给惜灵倒了杯水，要她坐在桌前，自己则准备进厨房。
“哎呀，今日可真是忙坏我了！”一个人一边说着，一边走进了屋，看到屋里有人，却是愣住了。
“……你是……青儿！”那声音中带着欣喜。
“是，是我！”程青亦有些激动，原本准备吃过晚饭便去看望他的，不想他竟自己来了。
“青儿，两年多了，你可算是回来了！军营好么，还习惯么？看你，都瘦了！”那人上前摸摸程青的大臂，继而又喜笑颜开道：“但是，健壮了！”
“你来啦！快坐，咦，怎么还有客人？”奶奶炒完了一个菜，出来和那人说话，见着坐在桌边的惜灵道。
可是再看背对自己那个身影，那么熟悉，不正是自己的孙儿吗？
“青，青儿……是我的青儿吗……”老太太有些激动，说话都语无伦次了。
程青转过身，看着奶奶，泪花涌上眼眶，上前一步，道：“是青儿，奶奶，青儿回来了！”
“诶，我的好孙子！”奶奶亦是上前，祖孙二人紧紧抱在一起，喜悦的泪花都在眼眶中打着转儿。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奶奶日日都担心你，怕你吃不好，穿不暖……怕你……”奶奶说着说着，便哽咽了起来，囫囵话亦是说不清了。
祖孙二人抱了好一会儿才松开，来的男子已从厨房将菜都端了出来。
“好啦！饭菜都要凉了，咱们坐下吃，好好叙叙旧吧！”那声音道。
“你们……你们？”都坐下后，程青疑惑地看着奶奶与那男子，男子不正是自己的干爷爷，赵大夫吗？
“我们……”赵大夫看看程青，又看看惜灵，再看看奶奶，略略有些羞涩，而奶奶，也是面上有些羞涩。
惜灵与程青瞬间明白了。
“你走后……周队长、莫馆主、还有阿大带着那几个小子，总来看我，还帮我做些活……至于他……他隔三差五来替我诊脉，将药熬好再端来给我……慢慢的，我的身子越来越好……慢慢地……我们也……”奶奶低着头看着桌子，偶尔拿眼神瞟瞟程青与赵大夫。
“慢慢地……我们也有了感情……”赵大夫见奶奶不好意思说，便接上了她的话。
“青儿……我们都老了，要有个伴，也挺好的，你说是吗？”赵大夫惴惴不安地询问程青，生怕他反对自己与奶奶的事情。
程青倒也是个明理的人，传统守旧那套，在他眼里并不起什么作用，所以程青当即一拍桌子，倒把二老吓了一跳。
“好啊，当然好！奶奶是一个人，爷爷也是一个人，若你们彼此为伴，互相照顾，青儿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阻拦你们呢！？”
“啊……啊哈哈……好，好青儿！”赵大夫心中的不安终于彻底打消，夹了一口菜到程青的碗中，道：“那，那便吃饭吧！”
奶奶亦是面上显得高兴，那羞涩确实是程青从来没见过的。
自己如今没有那么多精力顾及了，老人开心，便是他最大的心愿，至于旁人的话，懒得去理会过多。
“对了奶奶，我……我想接您去烈炎城中住……可如今……”程青一边给奶奶碗中夹了棵青菜，一边开口。
两位老人面面相觑，赵大夫欲言又止。
“青儿……”奶奶看向程青。
“奶奶，是这样……青儿有了意中人，马上便要大婚了，青儿想接您，去见见您未来的孙媳妇。”
“青儿……青儿要有媳妇了？”奶奶眼中明显浮现兴奋的神色，可再看向赵大夫时，那兴奋中又掺杂了一丝犹疑。
“是啊，奶奶……也是突然决定的……因为婚礼半月内便会举行，所以青儿接到消息后，才与灵儿马不停蹄地赶来，就想着……爹娘已经不在了，如今能为青儿主持婚礼的人，也只有奶奶您了……”程青看出了奶奶的犹疑，小心翼翼地说道。
“是……是哪家的姑娘？”奶奶悠悠地问。
“……奶奶，是烈炎王的大女儿，莫鸢公主……我与公主日久生情，烈炎王已同意赐婚，且婚礼在半月内，便会举行……他说会在烈炎城内赐给青儿宅邸，奶奶去了……便可留在宅邸中，到时自有下人伺候奶奶，您日子……也可过得好些……”程青不安地答道。
“这……”奶奶听程青这样说，若是原先，孙儿有了出息，还要做烈炎国的驸马，她本是高兴都来不及，应该马上与程青启程，赶往烈炎的。可如今……她有了旁的牵挂，若是舍下那人，本就上了年岁，这一别，恐怕……
奶奶转面看了看身边的赵大夫，见他亦是端着饭碗，一脸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下不由几分难过与纠结。
“青儿……”一边是自己嫡亲的孙儿，一边是自己下半辈子准备托付的人，任凭哪一边，都让她无法舍弃，说了句青儿，奶奶便无法再往下说了。此刻她心乱如麻，脑海中一片杂乱，关于未来的种种担忧设想，纷纷前呼后拥地涌入她脑海。
若是能给她时间，好好思忖一番，倒也还行，可青儿说了，婚礼时间很紧，若决定要走，她们必然要马上赶回去……可赵大夫……她刚和赵大夫彼此交换了心意，刚刚做好了下半辈子要与他一同的决定，却被孙儿的到访，突然搅乱了。
程青与惜灵看着奶奶的犹疑，再看看满面愁云的赵大夫，立时心下明了。
“奶奶……”惜灵小心地开口。
“灵儿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孩子，你说。”奶奶讷讷地答道。
“大哥成亲，本是好事。只有奶奶您一个家人，不去倒也显得大哥不孝。何况……奶奶您不想见见您的孙媳妇，是怎样的人吗？”惜灵先是讲讲道理，稍微地试探一下老人。
“……想，怎么不想……我青儿出息了，要娶媳妇了……我怎么会不想见呢？”
“既然如此，那奶奶犹疑，莫非是不想到那烈炎城中，不想住在偌大的驸马府中，享受荣华富贵？”
“……”奶奶不做声。
“我看也并不是。奶奶……想必是舍不下爷爷吧？”惜灵一语中的，说出了在场每个人，想说却都不好意思开口的话。
“……”
“！”
“是啊……”奶奶抬眼看向惜灵，又瞟了瞟程青，终于像是下定决心般，勇敢地承认了自己的心意。
在世人看来，一个老妪，本该不再对人生抱有什么期望了，安安分分地过完下半辈子，便可入土为安了。
可她……对赵大夫情感的产生，并不能由得她道德上的控制。两个孤寡老人，一个死了儿子儿媳，只剩孙儿，一个则是终生未娶，孤家寡人。交往之中一来二去产生了彼此喜爱的情感，本是年轻人之间时常发生的事情，可谁又能说，老人，便不可拥有爱情了？
“阿言……”赵大夫抬头看着奶奶，开口念出她的名字。
他感动于奶奶的真诚，可他知道，自己不该那么自私，用情感将她牢牢束缚。虽然也有不舍，可他明白自己究竟该做什么。
“阿言……我……我陪你一道去，可好？”赵大夫像是终于下定决心般，握住了奶奶的手。
奶奶抬眼，惊讶地看着赵大夫。
一年多的交往下来，她深知他的为人。
他医术高明，本可以去更好的地方，好好地救死扶伤，成为一个名医。可他厌倦世俗的繁杂，只愿躲在摩诃镇这一隅，安安静静地过自己的日子，所做的一切，也不过刚好维系住自己的生活。
要他去往烈炎王城，要他住进驸马府，要他从此养尊处优，那都是他的性格，决计做不出来的事情！如今……他竟要为了自己，违背自己的本心吗？
“阿良……”奶奶被赵大夫握着手，眼中泪花闪闪，满满的感动，皆从中溢出。
“青儿，可好？”赵大夫转向程青，询问道。
“……”程青本该高兴，可此刻，他心中情感却复杂无比，令他无法爽快地答应。
“好啊，当然好了！就这么决定了！”见程青木讷毫无反应，惜灵则替程青高兴地答了下来，一边捣一捣程青的胳膊。
“啊……啊……好，好，那咱们，明日便启程，行吗？”程青反应过来，便堪堪答应。
“诶，好！”赵大夫与奶奶相视一眼，纷纷笑着，应道。
“好啦，那咱们便快吃饭吧，看这饭都快凉了！”惜灵赶忙又夹给程青一个馒头，笑嘻嘻地说道：“大哥，你饭量大，多吃点儿！”。
晚饭用罢，天色已近黑。
程青看了看屋外的天色，对二位老人道：“奶奶，爷爷……青儿，想同灵儿一道，去趟武馆。”
“诶，孩子，你去吧，记得早些回来啊！”奶奶应道。
“那，您一个人待着……没事儿吧？”程青诺诺问道。
“没事儿~”奶奶眼风瞟了一眼赵大夫，略带娇羞道：“有你爷爷陪我，等你们回来了，他再回去。”
“也好。对了，爷爷，奶奶，这是青儿带给你们的礼物，快看看喜不喜欢？”程青将一个包裹拆了，从里面取出两个盒子。
赵大夫打开包裹，见里面是三株上好的人参，拿到鼻前嗅了嗅，人参味道清冽而幽远，一眼便知是好参，遂喜笑颜开道：“喜欢，我青儿送的，什么我都喜欢！”
奶奶则打开盒子，里面赫然躺着一对晶莹的玉镯，成色温润剔透，看来甚是养人。
“来，奶奶，青儿给您戴上！”程青走到奶奶跟前，接过镯子，将两只镯子分别套在她的两只手腕。
“青儿，我的青儿长大了……”奶奶高兴得说不出话来，只感觉眼中雾气上涌，一遍遍不停地摩挲手腕上的温润。
“爷爷奶奶，那我们便去啦！”程青与惜灵起身，从打开的包裹中取出剩下的东西，向二位老人躬礼，转身走出了屋门。
出了家门，二人提着东西在夜色下慢慢地踱步。
“大哥可真是……说好的支持两位老人在一起，怎么话到嘴边，又难以开口了？”惜灵首先打破沉默问道。
“妹子，并非大哥不通人情……奶妈与爷爷两情相悦，我是该祝福不该阻拦……可……可在这里无妨，若是去了那烈炎城，又该有旁的顾虑了……”程青挎着东西，满面愁容地答道。
“大哥可真是愚钝！”惜灵轻叱，倒教程青不知所措地看她。
“大哥说说，人生在世，所为何？”惜灵突然停下脚步，转面问程青。月光洒在她无暇又精致的五官上，看来竟隐隐有着绰约的天人之姿。
“人生在世……所为何……所为何……”程青歪着脑袋，口中重复着惜灵的问题，想了半晌，却得不到答案。
“灵儿……人生在世，所为何？大哥此前从未想过这个问题……”程青看着惜灵的眸子，满面疑惑地问道：“不如你来告诉大哥，在你看来，人这一生，究竟是为了什么？”
“大哥，”惜灵淡然一笑，道：“从前，灵儿也未考虑过这个问题。灵儿的父亲，本是一身正气，一心只想着忠君、报国之人。可是……后来父亲莫名惨死，还被安上了莫须有的罪名，令他被那些他曾保护过的人唾骂……亲眼目睹那一切，灵儿才知道，原来人可以无知、丑恶到那个地步……”惜灵回忆起了尘封许久的往事，虽然如今讲述那一幕，已经可以用平淡的语气，仿佛是在说别人的故事，可只有她自己知道，提起父亲，她心中就像被挖了一个巨大的黑洞，那个洞，今生今世，永远无法被填补。
“所以……灵儿带着家人，远离家乡，远离我们一家曾经效忠的帝王……而灵儿，亦是为了保家人周全，且查明父亲死因，才毅然加入烈炎军。”
“我曾是大焕的子民，可我现在，却是大焕的敌人。我恨他们的君王，我恨那个国家的所有人。是他们，将我的父亲，推入死亡的悬崖，令他在临终那一刻，感受到心如死灰般的绝望。”惜灵的眼神愈发空洞，那刻骨的仇恨，教程青看来，竟有些不寒而栗。
“永生永世，我都不会原谅他们。”
“……妹子……”程青看着月光下瘦小的她，只觉心疼。
“所以，从那之后，灵儿的人生准则便是……想你所想，做你所做，莫要让自己后悔，更莫要去在意旁人如何看你。”
“其实，父亲他……早就感受到了来自各方的压迫，可他总以为，自己所做的，无愧于心……我想，若让他重新选择，他依然会坚持原先的选择……只是……我们这孤儿寡母，会令他万般难舍。”“大哥，但行好事，莫问前程。”正视着程青，惜灵坚定地扔出这一句话。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程青站在惜灵面前，重复着这句话。
“是啊……灵儿，大哥方才，就是在意别人的想法了！”程青终于明白自己方才为何不能痛快答应赵大夫的请求了，他在意别人的眼光，在意那些闲言碎语，甚至超过了在意自己奶奶的幸福与快乐。
“奶奶与爷爷有了感情，本是喜事，”惜灵继续道：“可就要因为他们上了年纪，别人就认为这事不该……但是，感情的事情，哪有什么该，或者不该？大哥往后常年在军中，有个体己人日日陪着奶奶，难道不是好事？”
“！”惜灵一语中的，彻底将程青的心防统统击碎。
不错，他是不反对奶奶与爷爷的事，可真要让他们在众目睽睽下住在一起，还真让他有些难以接受。可是，灵儿说得的确不错。若两位老人彼此喜欢，旁的人说什么，真的那么重要吗？况且……烈炎谁也不知他的底细，他完全可以将干爷爷当做自己的亲爷爷来对待啊！
“况且，来的路上你说过，爷爷医术高明却为人寡淡，本可去更好的地方谋生，却只愿待在这小地方过清净日子，可见名利于他，并非所求。如今他愿意为了奶奶离开此地前往烈炎城，前往那个风波诡谲之地，莫非还不能以此证明真心？”惜灵又缓缓道。
是啊，是啊！自己方才为何没想到？还真是多亏了灵儿这颗玲珑剔透的心，他险些就耽误了奶奶下半辈子的幸福！
“哎呀，我可真是糊涂！被那世俗的说法迷了眼，险些耽误了奶奶下半辈子的幸福！”程青一拍脑袋，算是彻底想通了。
“大哥想通便好。”惜灵微微一笑，转身继续向前走去，程青两步追上，嬉皮笑脸道：“好妹子，多亏了你，今后大哥若是再有啥犯糊涂的地方，你可万万要提醒大哥啊！”
惜灵回头看看程青，笑道：“快走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