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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内室除了孟月并无侍奉的丫鬟,宣澈不由怒从中来,正好有地方可以泻火:“伺候的人呢!”一声怒喊,吓得丫鬟和太监纷纷从屋外跑来,跪了一地。
“你们这些奴才,不好好在屋里伺候着,瞎跑什么?”宣澈一屁股坐在床榻上,不怒自威。
底下一众奴才吓得哆哆嗦嗦,半晌也没人敢开口。
“不说话是吧?全部拉出去,每人赏二十个板子!”宣澈也懒得再与他们多言,索性对身边自己带来的太监与侍卫吩咐道。
太监侍卫拉着哭嚎的下人们,出去“领赏”了。
临出门,宣澈又吩咐一句:“给我拉远点!省得吵着!”
“是,殿下。”走在最后的太监应声,关上了屋门。
“……”映着烛火,孟月哭得通红的双眼,格外明显。宣澈看着,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来干什么。”还是孟月,冰冷冷的话语,终是开口。
那股冰冷,像把冰刃,狠狠扎在宣澈心口。
“月儿……”宣澈起身向前,痛苦地抓着孟月的胳膊。
“你能不对我这么冷淡么?你知道么,我宁愿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如今王位离我这么近,我却感觉,你离我越来越远……若是可以,我真希望时光能倒流,回到我们最快乐的时候!那是我唯一感觉温暖、快乐和幸福的日子啊!”宣澈一字一句地说着,他感觉有血从自己心口滴落下来,流成一滩。若是可以,他真想把自己的心掏给孟月看,好教她知道,自己心中对她究竟是何等的在乎。只要她愿意,他可以要她做他的王后,只要她愿意,终其一生,他也不会另娶她人……如今他只恨,恨为何与她是姐弟的关系,恨,恨为何她会如此在意这种血脉关系,使得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远……
孟月忽然抬起原本因不愿直视宣澈而垂下的头,眉眼正盯着宣澈。
“太子殿下所说的这些,本可以实现,生生世世都能实现!可是,太子殿下为何要为了原本不属于也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如此执着呢?你看看如今这云起王宫,是何等的凄凉!昔日的繁盛,早已不再!我幸福的家园,慈爱的父亲,还有我的亲生弟弟,甚至你……那个我曾经一直护着,疼爱着的弟弟!这一切的一切,都因为你,而毁了,毁了!”孟月的肩膀控制不住地上下抖动,泪水从她的眼眶流下,根本止不住,她也不想止住。
宣澈心中一紧,松开抓着孟月的手,跌跌撞撞,后退几步。
室内一阵尴尬的沉默,谁也无法打破。
铭澈借着近道,早已在宣澈到来之前,潜至飞云殿,方才内室中姐姐与惜灵的对话,与此刻姐姐与宣澈的对话,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那,你说,事已至此,明日我便要登基,我们……究竟该如何?”宣澈喉咙干涩,终于还是开口,打破了这沉默的寂静无声。
“还是那句话,送我去和亲。”孟月看也不看宣澈,眼神飘向一个虚无之处,看来似乎对这云起王宫中的一切,已无了任何牵挂。
“不……”宣澈紧紧捏拳,额头上青筋暴起。
“若是你不能应允,放心,待你登基之时,便是听闻我的死讯之日。”孟月冷冷开口,不容一丝迟疑,言语中更是不带一丝情感,冷酷得似乎要将这飞云殿内室冻结成冰。
“你不……”宣澈正要开口,孟月却打断了他。
“就算你要人看着我,就算明日我没法了结自己,只要我醒着,我便有无数法子了断自己,让自己去找父王和王弟!这肮脏龌龊的云起王宫,我是一刻钟也待不得!”孟月转向宣澈,双眼似要喷出火来。回想这些日子宣澈做的这些事,孟月心中除了仇恨,更多的却是不忍。
因为年少懵懂时对她淡淡的喜欢,竟使得那个天真孱弱的少年发展成今天这个样子,这不得不说是孟月的过错。若是当时她不收下这个玩伴,不给他日日与之相伴的机会,她,于他而言,就只是这云起王宫之内,父王的一个女儿,一个仅仅听说过名字,或者偶然间见过几面的姐姐。
那么,宣澈就不会想要做皇帝,不会害王弟,更不会对父王下毒,一步步谋篡这皇帝之位。
错了,错了,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父王,王弟,甚至眼前的宣澈,到头来,其实都是被自己所害!
孟月越想心中越是悲凉难过,眼见身旁刺绣筐中的剪刀,便也顾不得许多,抄起剪刀便往自己的脖颈处插。
宣澈眼疾手快,一手裆下孟月的动作,“啪”地一声,剪刀应声落地。
“你竟……如此恨我,如此迫不及待,要去见你那王弟与父王么?我将你当做了唯一的亲人与依靠,你竟要这样抛下我吗?那,我该怎么办?”宣澈双眼血红,巨大的痛苦在心脏中不停地咬噬他。
衣柜中的惜灵与屋脊外的铭澈此刻都已听懂,原来宣澈做这一切,竟都是出于对孟月的爱慕之意。
“宣澈……”孟月抬起步子,轻轻走到宣澈面前。
“事已至此,你认为,我们之间,还有转圜的余地吗?若是父王未去,王弟依然在这宫中,或许你犯的这些错,还可以被原谅……或许……我们还能像以前一样,做回姐弟……可是!”孟月张臂回身,宽大的纱质袖摆在空中扬起:“可是你看看这王宫之中!我们的兄弟被你杀的杀,流放的流放,关押的关押!再看看这个国家曾经的栋梁老臣!有多少人,已经被你迫害!?你想要这个天下是吗?我给你!什么都给你!但是……”孟月回转过身,凄楚的泪落满脸庞:“但是我求你,放我走吧……”
宣澈一窒,一时间无言以对。
是啊,他总以为,有了天下,就能拥有她。谁知,就算有了天下,他与她之间,只会被蒙上更深的鸿沟……
那么,他做的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呢?
宣澈觉得自己有些眩晕,身形摇摇欲坠,赶忙扶住妆台的铜镜,谁知还是未站稳,一袖挥去,妆台上的胭脂水粉、发钗珠花,哗啦啦散落了一地。
“我,我先回去了。此事……容我考虑考虑,你莫要做出什么傻事来。”说罢,宣澈看也不看孟月,抬脚大步离开。
宣澈刚走,哗啦啦进来一大堆婢女,有的扶孟月去桌边坐下,端茶递水,有的手忙脚乱收拾散落一地的妆品饰品,屋子里一阵闹哄哄后,婢女纷纷散去。
待孟月缓过劲来,回身进内室时,赫然发现屋内立着两个黑衣人,一是方才名唤惜灵的女子,另外一人,竟是自己日夜牵挂在心头的弟弟——铭澈。
“澈儿!”孟月飞奔上前,跑到铭澈身前,紧紧将他搂入怀中,铭澈更是如同找到了失散许久的温暖般,依偎在孟月的环抱的双臂中。
半晌,孟月终于开口:“我……我这是在梦中吗?”
“……不,这是现实。我回来了,姐姐。”
铭澈轻轻推离孟月的身子,轻轻捧住她的脸庞。
连日来的幽怨,令孟月脸色惨白,而她的双眼,却因终日哭泣,而显得红肿。
“……姐姐,让你受苦了!”铭澈心中一阵不忍,谁能想到曾经无忧无虑,备受父王宠爱的姐姐,如今竟落到了日日以泪洗面的地步,铭澈不由暗恨自己的无用。他护不了父王,更护不了姐姐……
“我没有,倒是你……”孟月赶忙辩解。她青葱般的纤指摩挲着铭澈的脸庞,这面庞看起来仍然白净,却有些许冒出的胡茬,显示这年轻的脸庞所经历的岁月沧桑。
“外面的日子……不好过吧?”孟月轻轻开口询问。
“没……”铭澈一中一紧,酸涩之味涌上喉头。
姐姐一介女流,手无缚鸡之力,眼见家破,自己却无能为力,甚至面临被亲弟霸占的危险……见到自己,第一念想竟不是哭诉,而是心疼自己在外有无受苦……有姐如此,弟复何求!
“是弟弟没用!”铭澈有泪往心中流,那咸咸的泪水似已淹没他的心脏。
“别说这些,姐姐懂你不容易。你们怎么会来宫中?明日……宣儿便要登基了……还是……速速离开这是非之地,不要再回来了……若要他知道你的下落,定会对你赶尽杀绝……”
“不,姐姐!给我点时间,我定会护你周全!你相信我!”铭澈扳着孟月的肩膀,轻轻说。
“……”孟月并不说话,打心眼里她并不相信铭澈有什么法子能夺回王位,若是可以,他早就回来了,何必又等到如今这个局面。
“澈儿,你听我说……”孟月还想劝诫铭澈,却被铭澈打断。
“我既已回来,便不会再走。姐姐若信我,只需等到戌时,到时我自会派人来接姐姐。”
“……”孟月犹豫着,不知该说什么是好。若是宣澈不同意将自己嫁去和亲,她早已做好了戌时自尽的打算,可铭澈竟然在此刻冒了出来,实在让孟月觉得意外和慌乱。
面对未卜的前途,孟月一个柔弱的女子,什么也做不了,她能做的唯一一件事,似乎只有——选择相信自己唯一的亲生弟弟。
“好,我答应你!”孟月肯定地对铭澈和惜灵点点头,继而笑了笑。
“那好,时间不早了,弟弟还有事要办,不如姐姐早些歇息?”铭澈问道。
“好。”孟月听了话,乖乖由惜灵扶着,回到床上,放下床幔。
深深看了孟月一眼,又与惜灵对视一眼,二人双双走出飞云殿,隐没在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