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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铃……叮铃……”伴随着一阵清脆的铃铛声响起,挽着两个红绳小髻的息瞳手持着一串吃得只剩下两个的冰糖葫芦走了过来,在她身边的,还伴着一个独臂的息衍。
息衍淡眼扫过面前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钟戚,以及跪在一旁紧闭双眼的境知弦,朝着不远处的男人问道:“主上,为何你不亲自出手对付他。”
那男人正抬起手中的太阿,用食指细细描绘剑的纹路,听到这话,他将剑放下,回:“魔君岂是这么容易就对付的,而且,让他自己伤了自己,那才叫有趣。”
“主上又在说笑了。”息衍用那只铁手帮息瞳折断了冰糖葫芦上尖锐的竹签,继续问:“他怎会自己伤了自己。”
他并没有立即回答息衍问出来的话,半响,才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
“心魔可是个好东西。”
这两世的磨炼早让境知弦练就了一颗不会被外界轻易动摇的内心,他冷眼看着那个面目狰狞的女子从男孩身上生生剃下一块拇指大小的骨头,似乎是觉得这戏看得腻了,境知弦长袖一挥,这场景立刻化为泡影。
可是,境知弦似乎是低估了这织造幻境之人的实力,这一个场景刚过,刹眼间,周围变得模糊一片,四周浮起星星点点的光芒,此刻的境知弦意识到,这人费劲心思给他设的,还不止一个幻境。
当然,他也知道这人似是十分了解自己,数尽一生劫难,他境知弦真正在意的却没几个。
视野再次转变,这周围的环境变得昏暗了起来,暗木雕花的陈设,沾了陈旧血渍的灰色墙体,无一不暗示着这次幻术将境知弦拉进了他熟悉不能再熟悉的魔界銮绝殿。
境知弦想不透,在銮绝殿还发生过什么能令他无法接受,留下阴影的事来,若是他父君死去的场景,那对于境知弦来说是绝对无关痛痒的事,因为境睿乾出事那日,他母亲正带着他在偏殿小憩,他并未亲眼目睹父君被人杀死的场面。
境知弦顺着长廊走入议事正殿,推开门,只见殿内立着一个熟悉的修长身影,尽管身量拔高,可那描着銮金琉线的黑袍下摆垂地,赤色发冠将墨发高束,流泻下来的长发直垂腰际。
这番打扮境知弦不可能不熟悉,记忆之中,那正是前世夺取魔君之位后,自己的那一身魔君正装打扮。
那个境知弦手持正滴着血的太阿,周身戾气尽现,不仅如此,他面前还跪坐这着一个白衣女子,只是这女子低垂着头,看不清容貌与表情,但是,境知弦注意到,她的右手手肘处还不断往外淌着血,似乎是受伤很严重,要么是肘骨断裂,要么就是那处有道深裂的伤口。
“我说过,司观云由你怎么对付,沐千璃,不能动!”这声音冰冷威慑中带着浓浓的怒气,语调却依旧淡如止水。
听到这话,境知弦突然意识到这是哪个场景了。
那女子不言语,只是颤动的身子露出她此时她极度惶恐不安的心绪。
“怎么,”那持剑的境知弦两指一转,便倒握住了太阿,他缓缓低下身,用剑柄用力的按压住女子伤口处,清晰可闻的是她口中忍痛的呜咽声。
“天应山掌教还是个不长记性的?”
境知弦平淡地看着前世的自己教训,不对,是即将杀死那个尽忤逆他的那个手下褚千初,此人非彼人,他没有什么多上心的必要,甚至还想着早杀早完事,自己好寻找这破境之法。
若不能将几个幻境所织的场景看完,很难找出这设幻之人的漏洞。
“子燐……”
这一道浅声的叫唤,成功让置身事外,漠然处之的境知弦将目光重新移到了那一抹白袍,却被染的血迹斑斑女人身上,他微攥着手,心却紧缩了一下。
直至她缓缓抬头,露出那一双赤眸,以及脸上温软的悲伤神情,让境知弦不由得暂时失了心神。
境知弦上前几步,看见前世的自己已经将太阿剑剑尖抵在了她的喉咙处,尽管知道这只是幻境,但是让他亲眼看着这样的褚千初被自己杀死,又怎么能接受。
再一次,他尝到了那种无所适从的感觉难抑的滋味。
而这回,无论境知弦怎么动用自己的灵力破去这幻境,却都是无济于事。
眼见面前的褚千初苍白的脸上滑下泪水,眼神中充满了他从未见过千初曾露出的,对死亡的恐慌,境知弦不忍,便朝着前世的自己伸手,似是要夺过他手里的太阿剑。
可是,这既然是幻影,又怎会让境知弦得手,再数次穿透过自己的身体后,境知弦暴怒出声。
“别动她!”
见那剑已经划开了千初的喉管,不堪忍受境知弦咬牙,颤抖着身子,眼睁睁地看着那抹纤瘦的身子倒在血泊中,只是那一双不甘闭上的双眼,竟带着痛苦的神色死盯着他。
“假的!一切都是假的!”境知弦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告诫着自己。
“怎么会是假的呢?”那幻境中,丢下太阿剑,正左右打量着染血手指的境知弦,走到真正的境知弦身前,低沉着声调轻笑开口,“这可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事。”
境知弦没有料想到这幻境中的自己居然还能同自己说话,他倏然抬头,紧盯着面前的那张脸,哑着声音道:“你杀的这个,不是她!”
“怎么不是?”那幻境中的境知弦一拂袖,来到千初的尸体前,一把抓起她的头发,将浸了血污的脸展现给境知弦看。
“这双眸子。”他指了指千初的眼睛,又将手指放在她的眼角处,“还有这一颗泪痣。”
“不是你师傅又是谁?”
境知弦不怎么好的耐心已经濒临极点,他怒不可遏地爆起内力,以极快的速度击向那个自己。
谁都不可以这般伤她!就算是他自己!
那个境知弦闪至一边,噗嗤一声地笑了:“你与我,终究没有什么不同。”
一样的弑杀成性,一样的冷漠无情,一样无法抑制住自己体内嗜血的印记。
“我血染四界,嗜杀成性的那又怎样,至少如今的我还有一处什物是跳动,流动着鲜血,只是那个东西,一直寄放在我师傅那处。”境知弦话语明显压抑了暴戾的情绪,看向那人的目光却已经噙了血与毒。
“是吗?可是你师傅可不是那般想的,她多次想要逃离你的身边,就是因为她害怕你。”
“闭嘴!”
幻境之中的境知弦不依不饶道:“她数次受伤是因为你,险些丧命也是因为你,就连自刎……也是你弃她而去,不得已而为之!”
“境知弦,你可别忘了,自重生以来,一早你便对她抱着的是杀意!”
境知弦将这些尖锐的话语收入耳中,脑中不断回想起千初流泪倒在血泊中的那张脸,他愤然出手,作势就要再度攻去,但是此时,另一个境知弦居然不再避开,他扬着诡谲的笑意静待着境知弦击来的动作。
“境知弦带给今世的褚千初,只有数不尽的伤害与痛苦!无论过去,还是将来!”
就在右手不得动弹,理智重回脑中境知弦脑中之时,他猛然察觉到了不对,想要收回自己的招式之时,却为时已晚,那另一个自己已经化作一道黑雾,顺着他的手臂缠上全身,似是在逐渐被境知弦吸收进体内。
坏事就坏在那么一瞬间,那么一个心神动摇的瞬间!
此时的境知弦已知入了计,便努力平息自己体内突然躁动起来的磨血,他盘腿坐下,开始调息起内力。
幻境之外的那个中年男人见境知弦眉头紧蹙,周身逐渐生出丝丝黑气,便知道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心魔已成,境知弦,接下来的事,就由不得你掌控了!”
想来百年,甚至千年以来,只要是心中生了心魔的,无一例外都没有好下场,要么就是自爆内丹而亡,要么就是弑杀成瘾再不识人。
而且境知弦的心魔由来已久,以执念所化,前世的执念还可抑制,可这辈子遇上了褚千初,自得到再失去,三年以来积压的执念一朝魔化,再想抑住,就不是什么简单的事了。
“主上,现在我们该怎么做?”息衍俯首,看了一眼已经强行将自我意识封闭的境知弦,低声问道。
被唤作主上的男人将太阿剑掷在地上,看了一眼暗下来的天色,叹慰一声说:“将境知弦一并带走,等初儿找到这儿,就该准备另一场戏了啊。”
另一边,被巫曦扶上床榻的千初怔怔地望着头上的房顶,小黑则趴在千初的枕边,用爪子抓挠着千初头上散下来的碎发。
千初沉默良久,见房中无人,便蓦然开口:“小黑,就在我强硬驱魂入那些走尸体内之时,我才明白,那息衍一行人炼出走尸,既不是蛊毒,也不是靠得幻术,而是实打实的冥界魂力。”
小黑停下了挥动着的小爪子,愕然出声:“那就意味着,息衍的那个神秘的主子,也是冥界的人?”
此时有些头昏脑涨的千初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小黑的头,没在吐出一个字来,表情却不容置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