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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这香堇的家同虎子家的确是有一段距离,千初拉着境知弦跑了好一会,似乎都还未见虎子娘口中所说的大槐树。
见后面的那个朝他们掷泥的疯子没再跟来,千初便停下喘了一口气,突然瞥见境知弦在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被她拉住的手,千初这时才似触电一般,倏然松开了拉着境知弦的右手。
“魔君大人,就拉了一下你的手,你……不必做出这种为难的模样吧。”千初微眯了眼嘁声说出一句话来。
看见境知弦的脸色依旧没有缓过来,她还不忘低声补充一句。
“要说吃亏了的人还是我呢……”
境知弦将手负在身后,淡淡说了句:“我并未为难。”
他只是未曾想到千初会拉着自己跑,想到这里的境知弦便直接经过她,朝着前方走去,在擦过千初之时,境知弦还不忘提醒一声:“记得给我将衣物洗净。”
“还真是不饶人。”
千初在心中刚吐槽完这话,便看到了境知弦背后的两摊黑色泥渍。
其实有一点从天应山开始,至今都让她迷惑不解,那就是为什么境知弦突然要这么对她上心,甚至还几次三番救他与危难之中。
他又不是自己养大的那个玩意儿,没道理啊……
虽心存疑惑,但还是只得走一步看一步,如此打算的千初这时才放宽了心,紧赶上境知弦的步伐。
又走了差不多半柱香的时间,两人这才看到那棵枝叶繁盛的大槐树,要沿着那木头拦住的泥阶走上山坡处,才能靠近那围了一块黑布的槐树,而那槐树之后便是一所低矮的茅屋,那估计便是香堇的家了。
等到千初跟着境知弦来到了那里之后,境知弦便后退一步,看向千初并示意她去敲门,知道这位魔君大人不喜同他人打交道,千初便无奈上前,敲响了那微敞的木门。
还没等千初敲响几声,便有一个束着黄褐围裙,身穿粗布对襟夹裙的女子走了出来,这女子生的样貌并没有那般端秀清丽,但好在那一双眼睛透彻纯净。
“你是……”那女子疑问道。
千初温和的笑笑,随即回答:“你就是香堇姑娘吧,我是受虎子哥他娘的委托,将这一双龙凤镯送来。”说着她便递上了手中的锦盒。
香堇迟疑了片刻,还是接过了那锦盒,说:“多谢姑娘特意送过来。”
“无事……”正说完这两句,千初便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道俏丽的声音。
“香堇,那村口来个一个好俊的琴师……”来人正是香堇的好友青禾,她刚踏入香堇屋前的槐树下,便看见了抱臂靠在一旁的木墙边,等候着千初的境知弦,望及他的面容之时,青禾不仅微红了脸,连话也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这位……似乎更俊啊……”青禾在心中感叹了一番,便收敛了动作,缓步来到香堇的房门前。
这时的千初见有人来找香堇,便提出了告辞,再谢绝香堇的留坐一番的好意之后,她便转身向外走去。
“这村子似乎又来了一个外人。”将那青禾那话听的一字不落的境知弦上前,对千初说道,而千初只是点了点头,开始略微思索了起来。
“你明知我已订婚,不可再同你胡闹了。”香堇拍了拍青禾握住自己的手,有些嗔怒道。
青禾不管,直拉着香堇往外扯,低声相劝着:“我只是让你陪我去看看,也只是看看而已,你那出嫁的盖头也应当绣好了,不必成天闷在家中。”
“你这是说的什么不知羞的话,待嫁女子本就应该安生的呆在家中。”香堇用了点劲儿推搡着拉着自己的青禾,皱着眉回答。
“好吧……”见香堇态度坚决,丝毫不为所动,青禾也只好悻悻而归,孤身一人朝着村口的方向踱步而去,而她身后不远,就是突然决定去打探清楚今日入村之人是谁的千初,以及兴致缺缺的境知弦。
……
村口处,一些趁着日头不算强烈下田锄地的汉子农妇此时纷纷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如看戏一般围聚在村口的大石碑前,好奇地观望着那石碑前,双手抚琴的白衣男人。
“若是在下演奏一曲,诸位可否告知在下一人的下落?”玉笙寒微微一笑,细藕一般的修长十指轻放在琴弦之上,白衣素衫,便是浊世出尘的翩翩佳公子。
这临沽源不乏有些还未出嫁的袅婷女子,看久了村中的莽汉农夫,不禁对这容貌好又温柔的男子失了些抵抗力,要说才子佳人的那些故事,村中的姑娘也曾通过外来流入的书本中知晓一二,那种遥不可及又令人向往的风月佳事,她们又何尝不曾梦见。
于是受了玉笙寒蛊惑的几位女子在他说出这句话后,便有些羞怯的应下了他的要求,青禾方才还在思索那香堇家中突然出现的男子是谁,却不禁想起了他的那一双泛着冷意的眼眸,便立即将注意力放在了眼前的玉笙寒身上。
而姗姗来迟的千初二人并没有听见玉笙寒刚脱口的请求,只是从一众看热闹的村民围住的缝隙中望了过去。
“玉……玉笙寒?”千初看清了那正准备抚琴的男子,不由得在心底一惊,“他跑这儿来干嘛?”
境知弦也显然看见了玉笙寒,他微蹙着眉,随后便下意识的后退一步,驾轻熟路的用手捂住了耳朵。
“我劝你最好别……”这话还没说完,境知弦就见千初用袖子紧捂耳边,还故作大声地朝着自己大喊:“你方才——说了什么吗?”
境知弦微抿了唇,淡淡的别过脸,将目光投在已经弹出了第一个音节的玉笙寒身上。
活了近百年的清衡仙君玉笙寒,其乐理之术果然“不同凡响”,音调一出,三里之内鸦雀惊飞,异兽如处惊弦之境,凡耳力正常之人,闻此绝曲或不由得痛哭流涕,或直接退避三舍,再不愿重温此曲,恐夜间惊魂……
不出千初所料,这一曲下来,玉笙寒表现的十分痴迷享受,而村民已经逃离的差不多……
但是,这玉笙寒的目的也通过这一另辟蹊径的法子达到了,因为他一抬眼,便看见了朝着他挤出一抹微笑的千初。
“姑娘,你果真在此处。”玉笙寒站起身收好琴,又理了理衣襟便走至千初身前,见到境知弦在千初身侧,玉笙寒微怔片刻,便疑惑不解的出声问道:“魔君怎会在此处?”
境知弦朝侧方上前一步,与玉笙寒留开了三步之远的距离,却正好隔开了千初与玉笙寒二人。
“我来此处自有打算。”依旧是言简意赅,不肯多说一句话。
“碧雪瑶与宋棋已按照天应山律例处置,逐出山门,而褚掌教在回门之后便坦白了一切,承认她为魔君所用,只不过在她坦白的同时,褚掌教也在后山众目睽睽之下,自刎而亡,至于沐千璃,她的伤已好全,正同司观云准备着最后一场作为关门弟子的试炼。”
千初听到这话情不自禁的因惊讶而睁大了双眼,她怎么也想不到,因为自己的到来与介入,使得这世还是发生了改变,原身的褚千初她,竟不是被境知弦亲手杀死的。
“为何同我说这些?”境知弦冷声问。
玉笙寒笑意依旧,他正视境知弦投来的不愈目光,语气意味不明:“在下并无其它用意,只是认为魔君需要知晓这些。”
“不过魔君最应该知道的一件事,那就司观云设得最后一道所有关门弟子的试炼到底是什么。”
“玉笙寒。”千初走至境知弦身侧,声音平静道:“你也别卖关子了,不就是天应山即将攻入魔界吗。”
果不其然,境知弦听到这话便立刻沉下了脸,心中不禁紧缩一下。
“魔君既有要事,那便回去吧,这几日多谢照顾,承诺你的,我自会做到。”千初寒着声音,却带着半分无奈说出这话。
这该来的剧情还是会到来,这最后一战,终究还是境知弦自己要去独身一人面对,他注定要留下的执念,还是依旧会发生显现,至于境知弦要做出何种选择,也是早已注定了的事。
见境知弦站在原地沉寂了良久,始终不发一言,他心中清明非常,若是自己回了魔界,再回来之时,有些人可能会就此了无踪迹,回到她该去的地方。
千初看到玉笙寒目光沉沉地望向自己,便露出了一个有些牵强的笑容,“我在临沽源有自己需完成的事,就先行离开了。”
就在她压下心中的不适感,转身离去之际,却猝然被拉住了手。
“哪里都不要去,不要离开,等我回来。”境知弦柔下声调,语气中带了些微不可查的乞求。
目睹这一情景的玉笙寒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他倏然变了脸色,不仅收起了笑容,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带了三分嘲讽。
“魔君倒是过于贪心了些!”
察觉到千初挣开了自己的手腕,境知弦倏然急道:“你还未履行你的承诺,若是我回来寻不到你,就是颠覆四界,逆转时空,我也要抓住你,将你束缚在我的身侧。”
末了,境知弦还特意传音入耳,作为他对千初的最后一句警告。
“就算是另一个的境知弦,我也不会拱手相让!”
突然意识到他这传话中的意味深长,千初不禁颤抖一下,她强迫自己克服心中的惊愕,抬脚快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