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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尉迟信的对战,让他恍惚中有一种阵前点将的错觉,他似乎找到了从前纯粹的一些东西。
赢就是胜,输就是死,没有中间地带。应该一直就是如此,就该是如此。就算是死,这才算是一个将士,最光荣、最不留遗憾的归宿。
他与尉迟信战了足足一夜,彼此之间用的都是最传统最正派的剑术。
他们过了数不清多少招,从夜半战到天明。
双方都没有保留,没有顾虑,筋疲力尽,但也酣畅淋漓。
当东方第一缕曙光到来的时候,尉迟信力竭,先一步倒了下去。
彼时的谢岐也摇摇欲坠,他扔下剑,看着尉迟信栽倒在地,抖着手,往怀里摸索着什么,心中一惊,以为他临死前要放暗器与自己同归于尽,但他也没有任何力气去阻止了。
他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张黄纸,将黄纸贴在自己的胸口,便再也一动不动。
谢岐擦了擦嘴角的血,一步一步走过去,试图抽出他手里的黄纸,但是没有成功。
他握的很紧。
第二次,谢岐用了力气,才从他的手里将黄纸抽了出来。
他拿到眼前,一看。
是一张药方。
药方上的字迹娟秀,秀美隽永,因为尉迟信攥的死紧,已经染上了斑驳血迹,像是暴殄天物的绝世名画。
谢岐看着黄纸上面熟悉的字迹,整个身子僵住。
他攥紧黄纸,紧紧盯着上面的自己,随后眸光一转,看着地上的尉迟信。
尉迟信已经气绝,没有了呼吸。
他神色复杂地看着尉迟信,伸出手,慢慢阖住了他的双眼。
他拿走了那张药方,撑着最后一口气,慢慢走向周平等人。
周平在这里等候了一夜,见他出来,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谢岐火葬了尉迟信,命人将他的骨灰送往故土。
如果他们出生在同一个国家,或许他们也会是朋友,是出生入死的伙伴。
但是这个世上没有如果。
他与他注定为敌,将他的灵魂安放回故土,是他能够为他做的唯一的体面。
“……是吗?”玉昭听完了谢岐讲的,心中涌上一股淡淡的惆怅。
他还是死了。
人性都是复杂的,尉迟信虽然多次欲要置她于死地,但是最后,他还是愿意留她们母子一命。也许是这一点宽容,让玉昭始终对他恨不起来。
希望来生,他能够投生到一个圆满的归宿吧。
“放心,我没事。”谢岐握住她的手,柔声宽慰道,“别为我担心,以后这样的事情,不会再有了。”
玉昭放下心绪,再次对他仰起微笑,“过去的都过去了,好好养伤,我会在这里照顾你。”
如今两人心意相通,早已今非昔比,又想起另一个更为棘手的问题,她顿了顿,试探地问道,“飞蘅,从今以后,你有何打算呢?”网?????????????ǐ????ü?w???n????????????????????
谢岐再次沉默了下去。
良久后,他坦然道,“……我不知道。”
如果面对欧阳瑾等人,他可以坚定地告诉他们,他会匡扶社稷,扶持天子,扶持到天子不再需要他的那一天,他会永远对朝廷忠诚,九死无悔。
可是面对玉昭,他的内心挥之不去的那一丝动摇,开始慢慢地显现出来。
他一直以来坚定的这一切,真的是正确的道路吗?
这个支离破碎的天下,对它来说,真的是最好的结果了吗?
天子,他真的愿意让他扶持成才吗?
他不知道。
他甚至从未有过的感到了迷惘。
“昭昭,我真的不知道。”他苦涩道。
面对玉昭,他终于可以试着说出心底另一个不为人知的想法,“……我以为坚持走到了这一步,很多事情就可以峰回路转,迎刃而解,但是到了这个位置之后,我才发现,有些事情,远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
“我不怕骂名,不怕敌人,从始至终,我都不在乎这些。可是,我现在却犹豫了,我努力做的这一切,真的是值得的吗?”
“飞蘅,我在。”看出他的困顿与痛苦,玉昭心如刀绞,紧紧攥住他的大手,道,“无论怎样,这条路,我会陪你一起走下去的。”
“其实,”她话锋一转,叹息道,“这些日子里,我也遇到了很多事情,见到了很多的……可怜人。”
“你知道吗?比起他们来,我们已经幸福太多。”想起一路上目睹的那些一个个麻木不仁的灵魂,玉昭心中酸涩,苦笑道,“他们太多人,甚至连温饱都解决不了,连活下去都是一种奢望,每每看到,我的心中都一阵痛惜。”
谢岐看向她。
“每打一场仗,百姓们就要剥去一层皮,轻则散尽家财,惨遭劫掠;重则卖儿卖女,家破人亡。一场战争,或者是一场时疫,就能轻而易举地夺去他们的生命。”玉昭慢慢道,“俗话说得好,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无论国家如何风云变幻,受苦的永远都是百姓。其实,他们不在乎谁做皇帝,也不在乎谁赢谁负,反正对于他们来说,结果都是一样的。”
“你想要扶持天子,将希望寄托到他的身上,等到他长大掌权,彻底改变这个天下,对吗?”玉昭看着他,像是看进了他的心里去,轻轻问道,“可是你有没有想过,等到这一天真的到来,你还要搭上多少年的心血和时光?而在这期间,你能保证惠王不养精蓄锐,厉兵秣马,再次引起一场腥风血雨吗?”
“天子年幼,并无掌权之能,这样的天下握在他的手里,等于是诱惑任何皇室宗亲想尽办法取而代之,无数诸侯不会甘心把这天下放在一个孩子的手里,在他成年之前,必定还会有无数场战争爆发,而这个时候,国家越内乱,外敌就越趁机而入。”
“如果这是太平盛世,内无内乱,外无强敌,这一切都无可厚非,你的计划是可行的,可是现在并不是如此,西凉虽灭,周围的邻国却日益壮大,依旧虎视眈眈,惠王等诸侯还在伺机而动,妄图一统天下,非常时期,如果没有一位强有力的陛下站出来,我们的国家,又将会遭到怎样四分
五裂的结果?我们这些百姓,又将会面临怎样的灭顶之灾?”
见谢岐面色动容,玉昭心中一动,继续缓缓道,“何况,等到天子懂事,大权独揽,受你辖制多年,你觉得他会明白你的苦心吗,还是会受有心之人的挑拨,自古以来,挟天子以令诸侯的臣子可都没有什么好下场,到时候你是护谢家,还是护天子呢?”
“百姓和君王,江山社稷和千古名声,到底哪一个,才更重要呢?”
谢岐久久地沉默,似是被言语震撼住,又似是在沉思。
“我一直以为,没有人能够说的过欧阳瑾,”良久后,他笑了笑,佯作轻松道,“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