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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事后陈月江去浴室洗澡了。
床铺很乱,地上陈月江的衣服裤子洒落了一地,室内还有股旖旎的热意。
姜左起来把房间的灯打开,又去柜子里拿了个枕头出来放在旁边。
过了一会,水声停了,陈月江从浴室里出来了。
他微微湿了头发,走到床边来磨蹭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爬上床来。
姜左在看书,从眼角余光里看见他坐上床后把被子往自己膝盖上一盖,然后就一动不动盯着自己这个方向看。
“看什么?”她读着书上的字。
“没。”陈月江默默吐出一个单音。
他刚才哭得太凶了,现在声音哑得像被砂纸揉搓过一遍一样。
“我包里有润喉糖。”姜左说,“去拿个来吃。”
陈月江一开始没答话,过了两秒像是反应过来了,哦了声,爬下床去。
他穿着拖鞋踏、踏、踏地走到桌子面前,姜左的房间是主卧,有两个空间,另一边没开灯,陈月江看不太清楚,他在桌上摸了一下:“在哪儿?”
“椅子上。”
陈月江又转了个方向去看椅子。
“找到了。”他说,“你要吃吗?”
“我不吃,你吃吧。”
“哦。”
陈月江剥了糖纸,把糖塞进嘴里,然后掉头回来重新爬上了床。
“多喝点水。”姜左又告诉他。
陈月江的反应还是有点慢:“哦。”
他的水杯就在床头柜上,刚才进去洗澡的时候姜左烧了热水凉在旁边了。
“你是趁着周末跑过来的?”陈月江端起水杯一口一口地喝,姜左就在旁边问,“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她刚才其实也说过类似的话,让陈月江周二就买机票回去,结果陈月江的反应就是掉眼泪,一边哭还一边吼,好像姜左说了什么伤透了他的话似的。
现在,他的反应也有点僵硬,但好歹没哭了,偏头望着窗帘中间的那条缝隙,张了张嘴说:“我来之前买了明天晚上的机票了。”
姜左不禁抬头笑了:“那我刚让你回去,你跟我哭什么?”
“那不一样啊。”陈月江没有看她。
“怎么不一样了?“
陈月江回头望向她,少年的瞳孔乌黑水亮,眼圈还残留着一点点泛红的影子。
“好,别拿这种眼神看着我。”姜左妥协了,“你想什么时候回去就什么时候回去吧。”
陈月江微眨眼睫,缩进了被子里,眼睛仍瞅着她。
他叫了她一声:“姜左。”
“嗯?”姜左说。
“晚安。”陈月江低声说,“我想睡觉了。”
“睡吧。”姜左说,“晚安。”
陈月江是一个心思敏感的小孩,也许是因为家庭原因,也许是因为童年的遭遇,促使他本该在无忧无虑的年纪阶段形成了这样的人格,但他会在忙碌的学业里挤出时间跑来法国见自己仍旧是姜左有些意外的事。
成长,这个词说来有些俗套,但左长到现在三十岁,她很清楚自己这三十年来经历了哪些成长。
这是一个代表着个人感悟的词汇。
但当这个词汇不仅仅是出现在自己身上,而是具象化地体现在了另一个人身上时,这又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了。
姜左知道怎么定义这种感觉,这种感觉其实是一种“联系”,一种把之前那些随意而分散的丝丝缕缕拧成一根更牢固更结实的绳子的“联系”。
此时此刻,今时今夜,姜左好像确实看到了那根绳子的存在。
空气寂静。
她闭上眼,合上了书。
第二天,睡到早上十点多两个人才起床。
姜左吃到了待在法国的这些天以来的第一顿可以称之为“悠闲”的早餐。
陈月江自己下了两碗面,他说他其实不喜欢吃面包。
所以昨天那三个面包其实是陈月江勉强着自己吃下去的。
他嗓子还没好,甚至比昨晚更严重了,吃早饭的时候只能当个哑巴,姜左说什么他就点头或者摇头,有时候点头摇头都表达不出意思就会掏手机给姜左发微信。
“一会儿吃完了我要出趟门。”姜左说。
陈月江看了她一眼,低头在手机上敲字:“去哪儿?”
“我前上司那儿。”姜左说。
陈月江停顿了一下,接着敲字,但很快又停下了手,最后什么也没发。
“你跟我一起。”姜左说了下一句话。
陈月江抬起头,这次连屏幕都不看了,瞬也不瞬地望着她。
他的嘴唇动了一下,似乎迟疑地想要说什么,但左已经先他一步继续道:“你不是想知道我在法国是干什么的吗?来了就知道了。”
今天的巴黎有点冷,陈月江裹得厚厚的跟姜左出了门。
姜左提前跟罗曼打过招呼,所以一进门,秘书就告诉她罗曼已经在书房等她了。
书房旁边有一间阳光房,姜左让陈月江去里面坐着等自己一会儿。
姜左今天是来跟罗曼辞行的。
她走进书房,告诉罗曼自己过几天就准备回国了。
她看过医生送来的检查报告,罗曼的身体已经康复了个七七八八,她是暂时接手了他的一部分工作,但没打算一直这样做下去。
罗曼这次没有让她再考虑考虑,他始终默不作声地盯着窗外的风景。
“姜,你其实是适应法国的生活的,”等到墙壁上的挂钟秒针缓慢转完一圈后,罗曼忽然开口了,“你虽然只在这里待了七年,但你的身体已经开始在法国扎根了。”
“………………你的父亲病故,母亲在早年抛弃了你,你对自己的国家没有留恋,你的国家也没有收留你,所以你当初才一个人来了法国。”
“我说得没错吧?”罗曼说。
“而我呢,我虽然在这片土地上经营着这种腐蚀人心的工作,但我打心底里爱着法国、爱着我的故土......等到十年、二十年后,我的身体也会彻底融进这片土地和它合二为一。我是不可能离开法国的。”
“姜,你也是,你好不容易也开始在法国生根了,现在为什么想要回去?有什么东西改变了你的想法,让你想要留在那片土地上了吗?”
姜左没有回答,但她的不否认也意味着问题的答案。
罗曼慢慢转过身来。
他改变了一下脑袋的倾斜角度,他望向了身后书架上的那个木制相框,相框里有罗曼年轻时曾倾心的少女的照片。
这位在法国博.彩业独占鳌头的赌王,终身未婚,无子无女,新闻媒体对他神秘的一生曾大肆报道和探寻过。
但也许他并不神秘,也许只是因为他的某一部分早就跟这张相片一起,永远停留在了那年的夏天罢了。
和姜左截然相反。
“你今天来,我本该劝你留下来,我还不想放你走的。”罗曼说,“但我刚才看见了那个男孩………………你昨天也带他去公司了对吧?他是一个人从中国跑过来见你的?”
罗曼沉默两秒,视线重新移回了她身上。
“我一个六十岁的老头说这种话或许会让人感到怪异......但姜,我深知和心爱之人分别是什么感觉,那个男孩应该跟我体会过一样的感受。”
“要是我明知这一点却依旧让你们分别,伊莲娜一定会在天国斥责我的残忍行径。”罗曼握紧掌中十字架,轻轻抵住自己的鼻尖,当初砍断别人手脚也面不改色的老人静静地说道,“我是个很心软的人。”
离开罗曼的宅邸时,天上下起了细细的小雨。
姜左撑着秘书送给她的伞,陈月江回头望向身后那座在雨里显得有些朦胧不清的房子。
“难怪陈清泉当初叫我离你远点。”陈月江的声音因为沙哑而有些难以分辨。
姜左问:“他这么说过?”
陈月江点点头。
“说过好多遍呢。”
那间阳光房里挂着罗曼的画像,陈月江随便拍个照搜一搜就能知道他是谁。
但陈月江没有问很多,他坐在副驾驶上抓着安全带,似乎思考了一会,然后转头用一种很纯粹的好奇口吻问姜左:“那你打扑克会不会很厉害啊?”
姜左笑笑:“还行。”
“还行是多行?”
“五十二张牌里随便说一张我可以给你抽出来。”
陈月江不禁眨了眨眼,他说:“姜左,我最开始觉得你是一个温柔成熟的人。”
“现在呢?”
陈月江眯起眼,翘了翘嘴角低声说:“现在觉得你好邪恶啊。
车子很快就顺着长长的弯道,在雨幕下驶入了远处的隧道。
晚上吃了晚饭,姜左把陈月江送去了机场。
他回去了第二天还要上课,竞赛的模型也才做到一半,姜左在这边还有点收尾的事要做,她跟陈月江说自己再过两天就回去。
陈月江在航站口门口听完静了半晌,最后还是没忍住上前来慢慢勾住了一点姜左的袖子,他低头蹙着眉,似乎想要说什么,但周围有些吵闹。
姜左往上抬了抬手臂,陈月江就不得不一点点又一点点往前挪动,挪到最后,他几乎靠在人怀里,脑袋一低,就抵住她的肩膀,声音埋在衣服里显得闷闷的。
“......两天,真的就两天哦。”
“嗯,就两天。”姜左一只手搂着他,口吻带笑。
“你不可以骗我。姜左。”陈月江很认真地皱着眉说,“两天。”
“嗯,跟你说好了。”
周围都是人,陈月江很快就就有点讪讪地放开了。
他抿着下唇,走的时候一步三回头,最后在出发口面前又回过头,冲姜左幅度很小地挥了下手。
姜左也挥了挥手,陈月江才背着包快速转身走了。
等姜左回到家,陈月江也终于坐上飞机,给她发来了离开法国前的最后一条消息。
“我会每天都想姐姐的,姐姐也要每天都想我哦>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