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矢渡山脉位于沿海,翠绿色的山脊蜿蜒着横贯在大地上。
它脊背上的山峰极为峻峭,如同青翠的利剑一般,在一缕缕白雾的萦绕下,直插向天空。
顺着在山腰处,来回曲折的盘山公路上,灰色的厢式新闻车,顺着自南向北的方向缓缓驶来。
上午的阳光洒在车内,车中的三男一女,除了开车的井川宏纪,其他人纷纷向着四周打量。
不管是一旁有着白色山雾的山涧,还是另一旁爬满青苔的岩壁,都让他们目不转睛。
开车对井川宏纪这个三十六岁的老大哥来说,并不陌生。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神使鬼差的听信了田瑞导演的话语,加入了这个新闻团队,取代了兼职司机的摄影师井上伦文,成为了一名负责开车的临时驾驶员。
想来,还是作为一个资质健全的人,内心不希望总是挥动着受灾证明,去救济处领取食物吧……
饶是如此,他还是看向后视镜,嗫嚅着道:
“导演,不是说可以让我留在新闻总部,不参与外出活动吗?”
屁股以下留在车内的田瑞导演,拿着望远镜,四下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他听了井川宏纪的话,拍拍车顶,笑呵呵的道:
“现在人员的压力很大,我向台里申请的闲散职位,暂时没有得到批准,只好辛苦你和我们一起工作了。”
公路外的层层山雾,时而响起山涧的鸟鸣声,不知踪影,却令人感到和谐与静谧。
坐在后座另一旁的井上伦文,缩回了发酸的脖子,舒舒服服向后座的靠枕一歪,翻了个白眼,嘀嘀咕咕道:
“哼,谁不想去后勤处?”
“这附近的环境,根本没有任何异常。怪兽?我怀疑他根本就是信口胡诌。”
“伦文,少说两句,好好观察周围环境。”
副驾驶的女主持人吉井玲子,打断了伦文的不满。
尽管她嘴上这么说,但一会看看车外,一会儿又偷偷打量着驾驶位上的井川宏纪。
其实玲子心中的想法,和摄像师先生相差不多,都对井川宏纪的话半信半疑。
井川宏纪既不辩解,更不做声,他老老实实把着手中的方向盘,把车开得稳稳当当。
这偏僻的盘山公路,平日里的车辆并不多,车速又压得很慢。
井川宏纪多余的眼神,借着从前车窗中洒下的白色日光,忍不住瞟向了右手手背。
手背上,当然有不同寻常的地方。
他从来没印象过,自己的手背受过伤,更没被人动过手脚。
可现在,那皮肤上微不可查的凹陷,像是夏日里睡在凉席上留下的浅浅微痕,却精确的组成了菱形徽记。
菱形的徽记,在明亮的日光下,越发让他觉得显眼了。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井川宏纪偷偷咽了口唾沫,不留痕迹的,把右手放在了方向盘的暗处。
靠着他三十多年的人生见识,根本无法解释这种现象。
井川宏纪只好发挥自己薄弱的想象力,先往好的方面思考:
“这种菱形的徽记,会不会是进化的标识?”
“我该不会,是变成了超人吧?”
他把精神都专注在手背上的菱形徽记,然后使劲儿掐着方向盘。
但皮革制的黑色方向盘表面,只是露出一丝微小的凹陷,打破了他不切实际的幻想。
“看来不像……还有,之前发出的不受控制的声音,又该怎么解释的呢?”
他那薄弱的想象力,很快联系上了不好的一方面:
“难不成,我是早已经死亡……现在的身躯,其实是鬼上身的状态?”
井川宏纪下意识打了个哆嗦,感觉浑身有些发冷。
这个猜测很接近了……
在他脑海深处的林源空,好笑着表示认同,但他现在却不好出声,生怕吓到这个胆小的男人。
更重要的是,他那银白色的精神力量,尚且需要修养,积蓄的力量,不足以和井川宏纪好好沟通。
何况,如今还不能为了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而轻易挥霍。
“咦……有发现了!”
举着望远镜四处观察的田瑞导演,在孜孜不倦的努力下,终于有所发现,大声招呼车内的几人,
“你们往天上看!”
两架飞机,一蓝一黄,一前一后,压着笔直的山峰的峰尖,急遽无比,从他们头顶上掠过!
分布在战机机翼和引擎处的四棱形飞翼,结合着尾部喷发出的黄色光焰,为战斗机带去良好的气动性能和明显的标识。
“这是,是XIG队的超级战斗机!”
身为资深摄影师的伦文,一眼就看出那两架飞机的来历,脸色变得古怪起来,
“XIG队出动,很有可能是发现了怪兽的踪迹……”
轰!!
这两架战机带出的巨大音爆声,这会儿才传到灰色的厢式新闻车中。
田瑞导演终于缩回车内,振奋不已,看向井川宏纪的目光,分外惊喜:
“井川,论文说的不错,你做出的预测,很有可能是真的!”
他激动的拍着井川宏纪的座椅,大声道:
“快走快走,我们沿着XIG队的方向,一定要赶在所有人之前,早一步拍摄到怪兽的真面貌!”
井川宏纪顿时收回自己的遐想,虽说有些害怕,但在田瑞导演振奋的催促下,还是踩下油门,朝着前方驶去。
在天空中翱翔的战机,幸运的没有脱离视野,在不远的山涧上空,来回盘旋。
在他们的指引下,井川宏纪一行,很快沿着盘山公路,到达了那战机的不远的地方。
蜿蜒的山脉,在这里稍稍弓起了身子,留下了一片宽阔的山谷。
一道白色烟气,区别于弥漫的山雾,如同自然形成的龙卷,汇成一股,朝着空中卷积。
而那白烟的最低处,在一大片黑色碎石堆积的地面中,赫然露出一颗巨大的眼睛!
它那棕黄色的眼眶,直径约为四十多米,足有一座足球场那么宽。
而被眼眶包围的眼白中,尽是通红的血丝,被血丝包裹着的,是浑圆发黑的瞳孔!
那黑漆漆的瞳孔,已经锁定了半空中来回盘旋的战机,跟随他们的盘旋轨迹,在眼眶中骨碌碌来回滚动。
灰色的新闻车驶过一片遮掩的山脊,用不着下车,就能看清眼前骇人的景象。
“这是,长在大地上的眼睛吗?!”
伦文扛着摄像机,刚刚打开车门,就被那恐怖的眼珠所震撼,一时呆立。
但他立刻被急躁的田瑞导演拍醒:
“别废话,立刻开始拍摄!”
一旁的吉井玲子匆忙借用用倒车镜补妆,拿起摄像机上的麦克风,迎着摄像头站好。
当前的场景借助车身上的天线,和电视台的转发,无数电视机前的观众,同步看到了拿起话筒的玲子主持人:
“现在插播一条关于怪兽的紧急新闻!”
“我们现在所处位置,为矢渡山脉的J7地区,在这片山谷位置,出了巨大的眼球状未知生命!”
“大家可以看到,这只可疑的眼球,率先向XIG队的战斗机发起了攻击!”
“看那一块块巨石,被未知的力量推动,像是从地面上发射的实心炮弹,砸向空中那两架战斗机!”
“太惊险了!XIG的队员们英勇无畏,他们驾驶着战机,使用旋转陀螺的机动模式,从那一块块巨石的缝隙中穿过去了……好险,就差那么一点儿!”
“但为什么战斗机只能徒劳闪避,没有应对的方法呢?相信屏幕前的观众,和在场的我一样,都为XIG队的队员们感到紧张……”
“开始了!XIG队应该确定了战斗的可靠对策,终于发起反击了!”
“观众们应该可以从镜头中清晰看到,天空中有两枚热导弹的尾焰,从两架战斗机的机翼下同时发射,留下了两道道笔直的轨迹!”
“命中了!导弹准确命中了眼球的瞳孔部位!”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导弹没有爆炸,甚至还被巨大的眼球,吸收到了布满血丝的瞳孔中去了!”
“糟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热导弹不仅没有爆炸,现在调转了方向,反而朝着XIG队其中一架战机飞去了!”
“XIG队遇到危险了!!由那巨大眼球发射的热导弹,成功的击中了蓝色的超级战斗机!”
“我们能从画面中,准确的看到战机的左侧机翼,发生了严重的爆炸,冒出了一大股黑烟。”
“剩余的那架战机似乎缺乏有效的进攻手段,已经停止了攻击,可能会返回……呃,他们真的原路返回了!”
“这只巨大的眼球,发出了类似小孩的古怪笑声,像是在对这次行动的嘲笑,相信大家都能听得非常清楚……”
“它的瞳孔还在转动……糟了!是看我们这边!”
“不好意思,直播暂时停……快跑,快跑!”
屏幕啪的一声黑了下去。
石室指挥的脸色,比熄灭的屏幕更黑,恼怒着:“谁允许他们进入战斗现场的!”
“还有,他们凭什么这么快就开始了现场直播!”
他拍拍一旁低着头,很是沮丧的我梦队员,一时无言。
刚刚对两架战机发布的指令,都来源于我梦队员的极力主张,如今大庭广众之下,战斗失利,可能还伴随有人员伤亡。
自责,羞愧……种种情绪,让我梦的情绪极为低落。
“报告,米田队长已经成功跳伞,只是降落的时候摔伤了脚踝。”
“那就好。”
石室指挥皱起的眉头松散了一些,缓了口气,还是道。
“墩子队员,查查那个新闻团队的情况,准备派遣海鸥队,对他们进行救援。”
“收到……”
墩子队员信息检索的速度很快,三两下的功夫,脆声回复:
“刚刚进行直播的女主持人,属于知名电视台KBC的工作人员,他们的新闻团队碰巧就在附近,所以和梶尾队长他们同时发现怪兽,开始了同步直播。”
“已经通知了海鸥队,立刻出发进行救援。”
轰隆隆的声响,响彻了整片山谷!
眼球中黑漆漆的瞳孔,注意到他们这群小虫子以后,立刻停止了嘲弄的笑声。
无形的力道,将它周围的整片岩石,都粉碎成块,朝着这群冲在第一线的采访团队,精准的砸去!
从天而降的巨大山石,如同山崩一般!
刚刚催的有多急切,现在跑的就有多慌张。
“快跑快跑!”
田瑞导演招呼着吉井玲子,带着扛好了摄像机的伦文,就要匆匆忙逃回那厢式面包车。
一块足有半个屋子大小的黑色岩石,发出划破空气的怪异呼啸,抢先一步,越过他们三个的身前,砸向了那灰色的汽车!
老老实实坐在驾驶位上的井川宏纪,幸好早已经发觉不妙,提早一步发动了汽车。
饶是如此,那轰然落地的黑色巨石,在沥青公路上猛地一弹,将前半截车身彻底砸瘪!
“喂!井川先生!”
田瑞导演一愣,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那车身旁。
只见在凹陷下去的车顶,没有完全砸下去,像是被什么东西抵住,恰好留下一片不大不小的的空间,井川宏纪刚好窝在其中,幸免无事。
田瑞导演顾不得感叹对方的好运,拼命的拉开车门,大声叫道:
“快跑,井川先生,这里太危险了!”
更多的石块,从大地中强行脱离,如同连绵不断的迫击炮,连续不断的砸来!
巨大的石块砸在马路上,厚厚的一层沥青,被轻易砸出深厚的凹陷。
激起的碎石向四周飞溅,如同弹片,轻易的擦破了他们身上的衣服,留下一道道血淋淋的痕迹。
一行四人,沿着盘山公路来路的方向,拿出吃奶的力气,拼命逃跑。
奔跑中的井川宏纪,很快就发现,自己那格外轻盈的身躯,只是三两步的功夫,就把其他人甩在后面。
他稍作犹豫,还是冒着风险,拉起跑的最慢的吉井玲子和扛着摄像机的井上伦文,让他们步伐更快一程。
怪兽近在咫尺,林源空的精神意识盘踞在井川宏纪的脑海,时刻等待着对方的意志迸发。
但从始至终,那种类似同频或者共振的精神变化,再也没有发生。
林源空终于发现,自己的计划有个漏洞,最重要的问题被他给下意识忽略了:
“怎样才能逼着这个懦弱的家伙,敢于和怪兽战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