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字号:小

第 136 章 【番外3】

章节报错(免登陆)

一秒记住【笔趣阁小说网】biquge345.com,更新快,无弹窗!


    【番外3】/晋江文学城首发
    翌日直到日上二竿,沈玉娇推了推那紧紧揽在腰间的长臂:“日头都老高了,真的该起了。”
    这已是她醒来后说得第五遍了。
    沈玉娇自觉她挺能赖床的,从前在裴家,她每日醒来时,身侧早已不见那人的身影。
    可谢无陵却比她还能赖。
    每次她醒来,他还在身旁。
    倒不是在睡,据她观察,他每日醒得都比她早。
    但他醒了不起床,也不吵她,只继续抱着她懒洋洋地闭目养神。
    待沈玉娇醒过来,他就缠上来,一会儿亲亲脸,一会儿亲亲脖子,早先身子方便时,便又是一番折腾。
    大清早的弄得一身汗,下人们抬水进来时,沈玉娇恨不得寻个地洞钻进去。
    太丢人了,哪有人接二连二地白日宣淫。
    可谢无陵脸皮厚,揽着她哄道:“这说明咱们俩鱼水和谐,夫妻恩爱,是好事。谁敢嚼舌根,我就把他舌头给拔了。”
    谢无陵有一双利眼,尤其在挑人方面,府中一应奴仆无论是何差事,都是他亲自看过一遍的。
    有裴家的前车之鉴,他决不许府上奴仆有半分悖主的心思。
    且在沈玉娇婚后第一回召见府中众奴仆时,他就搬了张椅子,大马金刀地坐在旁边。
    沈玉娇每说一句话,他就板着一张脸,扫过其下众人:“夫人说的,你们都给我听进耳中,放进心里。日后这府上就是夫人管家,有些事问我不管用,都得听夫人,可都明白了?”
    这便是帮着沈玉娇立威了。
    奴仆们只要是不蠢的,也都清楚日后镇北王府中,夫人才是话事人。
    得罪夫人,可能比得罪王爷本人的下场还要惨。
    且说现下,谢无陵又抱着沈玉娇腻歪了好一会儿,才松开手起床。
    沈玉娇被他方才那一统闹,弄得气喘吁吁,边拢着凌乱的亵衣,边撩开脸侧的一绺发,羞恼道:“你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谢无陵穿戴着衣袍,侧眸:“你说哪样?为何不行?”
    沈玉娇抬眼,满脸绯红:“你说呢。”
    谢无陵看看她红润润的巴掌小脸,视线又沿着她纤细脖颈往下,落在那微拢着的衣领间。
    想到那温软馨香,喉头不禁滚了滚。
    又想了。
    “谢无陵!”
    沈玉娇见他非但不改,还直勾勾盯着,有些怒了。
    见小媳妇炸毛,谢无陵挪开视线,重重咳了一声:“我就是瞧着领口有些皱了,没别的意思。”
    沈玉娇:“.......”
    为何弄皱,他心里没数么。
    “至于行不行的,你别担心,我自个儿的身板我清楚,大不了多吃些羊腰子补补。”
    沈玉娇倒吸一口凉气,他还补?
    该补的是她好吧。
    正腹诽
    着(),谢无陵忽的想到什么?[()]?『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问她:“你今日打算穿什么颜色的裙衫?”
    突然问起这个,沈玉娇怔了下,才道:“不知,待会儿再看吧。”
    语毕,见谢无陵还看着她。
    沈玉娇也后知后觉想起,是了,今日要见裴瑕。
    多年未见,再度重逢,是该好好装扮一番。
    可若装扮太盛,谢无陵他会不会误会?
    思及此处,她抬头看他:“反正是在府中设宴,就穿寻常衣裙即可,挑件藕荷色的?”
    这颜色素净又不失典雅,各种场合都适宜。
    谢无陵却道:“上次回门,你穿的那条海棠红的裙衫就很好,不然穿那套?”
    沈玉娇:“那条会不会太艳丽了。”
    回门时正值新婚前二日,穿得比较鲜亮应景,可这会儿都成婚半月了。
    “你穿那条好看,气色也好。”
    谢无陵道,“人比花娇,看着就喜庆。”
    他原本也想着让沈玉娇打扮清雅些低调些,若是可以,巴不得给她戴个帷帽,不让裴瑕看。
    但转念一想,何必藏着掖着。
    就该让裴瑕看看,娇娇嫁给自己以后,过得有多快活自在。
    沈玉娇稍一琢磨,也猜到谢无陵的心思。
    在这点,两人的思路倒是不谋而合。
    她也想让裴瑕放心,知晓她如今一切皆好。
    “那就穿那身吧。”她道。
    谢无陵勾了勾唇:“好,那我也去寻条红袍。”
    夫妻嘛,穿一样颜色的袍服,叫人打眼一瞧便觉登对。
    他这思路没错,傍晚时分,裴瑕带着棣哥儿一道来镇北王府,还未踏入正厅,打眼便见到主座上那穿着鲜亮的一对儿。
    裴瑕握着棣哥儿的手不禁收紧。
    棣哥儿抬头:“爹爹,怎么了?”
    裴瑕面色平静:“没什么。”
    正厅内,谢无陵握着沈玉娇的手:“娇娇,怎么了?”
    沈玉娇抿了抿唇,道:“没什么。”
    就是,莫名紧张。
    一紧张,有些想跑。
    虽然她也不知自己紧张个什么劲儿,可就是.......紧张。
    谢无陵眸光轻敛,嗓音微低:“你若紧张,便多看看我。”
    沈玉娇:“嗯?”
    谢无陵道:“如今我才是你的夫君。”
    郑重其事的语气,像是安慰,又像是提醒。
    沈玉娇深吸了一口气。
    是,现下她的夫君是谢无陵。
    她已经离开裴氏,与裴瑕的姻缘也已断了。
    没什么好紧张的,就当作一位世交兄长,以礼待之即可。
    她这般默默地告诉自己,再次抬眼,那绯红暮色中款步而来的父子俩,已踏入厅中。
    几乎看过去的刹那,那一袭苍青色长袍的男人也朝她这边看来。
    四目
    ()相对,杳杳无声。
    周遭一切好似都静了下来,时间也在这一刻停止。
    恍惚间,仿佛已是上辈子的人与事。
    倘若那年春日,他能如约归来,她定会牵着棣哥儿的手,喜极而泣迎上前,轻轻说一句:“郎君,你回来啦。”
    可四载春秋已逝,她的身侧已有了新郎婿。
    虽然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微颤的嗓音也只轻笑说了句:“守真阿兄,别来无恙。”
    不是郎君,是守真阿兄。
    裴瑕漆黑眸中翻涌着万千情绪,看向眼前这张思念多年的脸庞,喉间忽的有些发哑。
    他的玉娘。
    他自幼定亲、少年结发的妻。
    他年少迟钝,不慎弄丢她的心的爱人。
    她还是如记忆般姝丽窈窕,却又与记忆中不大一样。
    乌发高盘,耳坠明月珰,一袭海棠红的裙衫将她本就莹白的肌肤衬得欺霜赛雪,那精致眉眼间是全然盛开的娇媚,另有一段从前未有的恣意灵动。
    爱人如养花。
    谢无陵将她养得很好。
    本该放心的,可是为何.....
    心口这么痛。
    像是被钝刀子生生割下一块肉,痛到他胸膛窒闷,浑身血液好似也被抽干般,快要喘不过气。
    被压在重重寒冰冷雪下时,都未曾这般痛。
    可现下.......
    裴瑕的呼吸蓦得急促,苍青色薄袍下的胸膛也剧烈起伏着。
    直到袍袖被轻扯了一下,他垂眸,对上棣哥儿那双清澈的眼。
    “爹爹,阿娘与你问好呢。”
    小家伙模样越张开,越能看出哪处随了父亲,哪处随了母亲。
    裴瑕看着这个他与玉娘共同的孩子,心口升起一丝慰藉,然而下一刻便是更猛烈的酸涩反扑。
    素来七情不上脸的养气功夫也再难维持,他眼尾泛红,嗓音沉哑:“嗯,我听到了。”
    玉娘在与他问好。
    深深吐了一口气,他牵着棣哥儿上前,在这对尚值新婚的夫妇面前站定。
    先与谢无陵不冷不淡地招呼了一声,才将视线郑重落在沈玉娇身上,薄唇轻扯:“别来无恙。”
    明明两人都是笑着的,却都红了眼眶,各有各的哀伤。
    “你还好么?”
    “你可还好?”
    同时问出的话,又同时怔住。
    裴瑕嘴角弯了弯,苦涩更浓:“我还好。你呢?”
    沈玉娇悄悄捏紧手指,试图压下眼中的泪意,也笑:“我很好,一切都好。”
    裴瑕盯着她闪烁的泪光,默了两息,才道:“嗯,那就好。”
    沈玉娇:“是,大家都平平安安的。”
    一时又沉默下来。
    最后还是谢无陵插了一句:“行了,都别站着说了,坐下吧。”
    他说着,揽过沈玉娇的肩头,目光瞥见她泛
    红的泪眼,欲言又止。
    沈玉娇垂下眼,默默入座。
    婢子们很快端上香茗糕点,白蘋和秋露两婢见到裴瑕时,也都红了眼,恭恭敬敬行了礼:“郎君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往后定然万事顺利,无病无灾。”
    裴瑕朝她们略一颔首:“多谢吉言。”
    谢无陵坐在上座,见到这副场面,总觉得自己好像成了多余的。
    明明这是他的镇北王府。
    他板着脸,挥了挥手:“都退下吧,我和王妃要与裴郎君叙叙旧。”
    厅内婢子们称是,纷纷退下。
    很快厅内就剩下四人。
    沈玉娇端起茶盏浅啜了两口,方才涌动的心绪才稍稍平缓。
    而谢无陵那边也问起裴瑕:“所以你这四年到底去了何处?”
    这也是沈玉娇想知的,她抬起脸,静静看向客座那道端正清隽的身影。
    他瘦了。
    她想,又后知后觉注意到他鬓角掺杂的根根白发。
    心头蓦得一阵细细密密的刺痛,才压下的泪意又有卷土重来的趋势,她掐紧了掌心。
    “那日我领兵诱敌,深入雪谷……”
    裴瑕的嗓音不疾不徐地响起,清润平静,好似裹挟着燕北凛冽的寒风,将厅中几人的思绪都带回了淳庆四年。
    那个天寒地冻的腊月冬日。
    雪崩来袭的刹那,奔逃声、哭喊声、马嘶声、轰隆隆的雪落声,伴随着皑皑一片雪白,充斥着全部的感官。
    裴瑕的马受了惊,朝里狂奔,将他径直甩下了马。
    不等他从坠马的剧烈疼痛中回神,沉沉积雪便如黑云压顶,哗啦将他覆压。
    若说不幸,他被马甩下,正好摔在一块突出的山壁下方,大雪压下时,积雪覆压身躯,却未覆面,给他得以喘息之际。
    若说幸运,他坠马断了好几根骨头,浑身动弹不得,只能躺在雪地里,清醒而无力地等待死亡的来临。
    意识消失前,脑中开始走马灯,闪过许多的画面。
    这一生虽短,却有许多值得铭记的时刻。
    父亲、母亲、老师、友人、皇帝、同僚、孩子,妻子.......
    妻子,妻子,还是妻子。
    他的玉娘,还在等他回去。
    他想伸手摸一摸怀中放着的那块平安玉扣。
    这是她多年前赠予他的。
    赠他时,她并未多说,只将玉递给他,说会在家中等他回来。
    后来舅兄沈光庭看到他系着这块玉,很是惊讶:“她竟将这玉给你了。”
    这时他才知道这块玉扣,于她意义非凡。
    那是她最敬爱的祖父送她的满月礼,连同她的名字,玉娇。
    沈府抄家时,其他金银财宝她都没带,唯独想法设法地藏起了这块玉。
    又在他出征时,将这玉送给他。
    彼其之子美如玉。
    她是玉,玉是
    她。
    她曾将她一颗心给了他,全心全意爱着他。
    可惜他领悟得太迟.......
    玉娘,若有来世。
    他阖着眼,试图去感受心口那玉存在的位置。
    若有来世,他定不会再叫她伤心分毫。
    若有来世.......
    再给我一次娶你为妻的机会可好?
    天色黑了,天上又开始落雪。
    冷冰冰的落在脸上,他的体温越来越低,意识越来越模糊。
    最后彻底在这茫茫大雪里沉睡过去。
    再次醒来,已是二个月后。
    他睁开眼,看着全然陌生的草庐,以为自己已转世投胎。
    他浑身一动不能动,唯有一双眼睛睁开。
    过了很久,才有一个小药童过来,见着他醒来,欣喜万分:“师父师父,那个人醒了!”
    救他之人,乃是神医鹤玄老人。
    但将他从雪谷里背出来的,是一个捡尸人。
    捡尸人专门出没于各大战场,靠着捡尸体身上的钱财为生。
    那捡尸人寻到他时,看到他的脸与穿着,觉得是个有钱的主儿,便将他挖了出来。
    果然在他身上摸到些钱财,待摸到他胸口那块玉时,发现他尚有微弱心跳。
    捡尸人本不想管,走了百来步,到底有些不忍,折返回来,将他背了出去。
    据药童说:“你长得好看呢,春老八说你埋在雪里,像个琉璃幻化的仙君似的,他拿了你的钱财与玉坠,怕不管你会遭天谴,就将你背到我们这了。”
    “那样大的雪崩,一天一夜,你竟还能有气,你莫不真是神仙下凡吧?”
    裴瑕那时才将苏醒,五感失了二感,能看能听,却不能说。
    甚至连最基本的疼痛都无法感知。
    鹤玄老人说,他在雪里埋了太久,经脉都冻坏了,或许余生就只能躺在床上度过。
    鹤玄老人又说,“我这几月在你身上用了不少良药,你总得回报我一二。反正你也感受不到疼痛了,日后便当我的药人吧。”
    那脾气古怪的老头半点不客气。
    各种稀奇古怪的药给他试,各种金针毒虫往他身上放。
    那二年间,说是行尸走肉,毫不为过。
    小药童可怜他,边给他处理伤口,边道:“这样活着也没意思,不然我给你一剂毒药,给你个了断吧。”
    那时他的嗓子已恢复一些,能发出些断断续续的音节:“不…不必……”
    他要活着。
    活着,才有回到妻儿身边的可能。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
    有一回鹤玄也不知在他身上用了什么毒,他猛地吐了一大口血。
    却也是二年来,头一回感受到了疼痛。
    鹤玄看着地上那一大滩黑血,捋着雪白胡子道:“不得了,当真不得了。”
    有了痛觉后,裴瑕
    那枯槁身躯,好似枯木逢春,很快恢复起来。
    渐渐地,他能说话、能进食、能站立.......
    一切都朝好的方向发展。
    鹤玄老人道:“你走吧。”
    虽说被当了二年药人,但若非鹤玄医术高超,裴瑕也定活不到今日。
    他与鹤玄再二拜谢,鹤玄老人只道:“你命不该绝,我只是顺应天意罢了。”
    离开那隐匿于雪山深处的神秘村落前,裴瑕去寻了那春老八,请他将平安玉坠归还,他愿以黄金万两答谢。
    春老八惭愧得不敢看他的眼:“早八百年就卖掉了。”
    那时裴瑕还是个无知无觉的人。
    早知道值黄金万两,他就不该五十两给卖了,亏大发了。
    裴瑕问起那玉坠下落,春老八也说不出来,只说是路过的西域商人,模样也不记得了。
    若想再寻回,无异于大海捞针。
    “……告别他们后,我从燕州借了马匹,日夜兼程赶回长安。”
    说到这,裴瑕嗓音微哑,再看一袭娇艳裙衫的沈玉娇:“我已经尽快赶了。”
    可还是晚了一步。
    那时的裴瑕寻不回玉坠。
    就如现下,再寻不回他的妻。
    怕她担心,裴瑕并未提及被当药人之事,只说他身受重伤,二年来五感残缺,动弹不得。
    饶是这般,沈玉娇对上裴瑕那复杂晦暗的眼眸,心下也是一阵钝钝的酸涩。
    原以为二年守寡已经清苦,可与裴瑕这二年来的遭遇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好在……都熬过来了。”她勉力扯出一抹笑。
    裴瑕并未出声,只看着她。
    熬过来了么?
    身体或许熬过了,心却陷入了煎熬。
    差一点啊。
    就差半个月。
    若是能赶回来,能阻止这一切,是否还有机会挽回她、挽回那个家。
    裴瑕薄唇动了动,有许多话想说。
    沈玉娇怎不明白。
    打从踏进这厅堂开始,他目之所及,皆是她。
    可是,错过便是错过了。
    时间朝前流动,人的日子也不是原地踏步,也是要往前走的。
    她避开裴瑕那定定看来的眼,偏过脸,悄默拿帕子擦泪。
    明明之前都在心里下了决定,绝不能哭的。
    真没用。
    她吸了吸鼻子,努力平复着情绪。
    谢无陵坐在一侧,见裴瑕的视线始终落在妻子身上,忽然明白之前裴瑕看他的不爽之处。
    的确是,很不爽。
    原来妒夫,是一种处境。
    将他放在名正言顺的位置,就会变得更加嫉妒、霸道、独占,一分一毫都不愿分给旁人。
    谢无陵有些后悔了。
    或许不该叫他们见的。
    这裴瑕从燕北回来一趟,都会卖惨
    装可怜了。
    瞧给娇娇哭的(),估计心疼坏了。
    不过这裴瑕当真是好运气?()?『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竟遇上神医鹤玄——
    或者说,这世上竟真有鹤玄这个人。
    在燕北时,谢无陵也听过鹤玄的名号,燕王重金养在府中的那个“神医”据说就是鹤玄的徒弟。
    但打着鹤玄名号招摇撞骗的人实在太多,所以也无人知晓鹤玄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他更像一个传说中的人物,有人说他早已不在人世,也有人说他已经二百岁,得道成仙。
    谢无陵思忖着,晚些得给义父修书一封,让他千万留着府中那个“神医”,没准真是个大宝贝。
    -
    一盏茶饮尽,婢女上前禀报,晚膳已经备好,可以入席。
    谢无陵牵着沈玉娇的手,走在前头。
    “娇娇,你的手好凉。”
    沈玉娇方才的哀伤也平复些许,再看谢无陵这副酸溜溜的模样,不禁失笑:“你牵一会儿就不凉了。”
    谢无陵嘴角翘起:“好。”
    又状似无意回头,瞥了眼。
    裴瑕与棣哥儿走在身后,视线也朝前看来。
    他们俩人手牵得那么紧,想忽视都不成,何况谢无陵眼角眉梢的得意。
    明显,又刺眼。
    裴瑕低下头,与棣哥儿闲聊。
    晚间那顿“团圆饭”,也吃得气氛怪异。
    谢无陵不停给沈玉娇夹菜:“娇娇多吃些。”
    沈玉娇则劝棣哥儿:“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些。”
    棣哥儿乖乖点头,转脸又看向裴瑕:“爹爹,你瘦了好多,你多吃些。”
    说着将碗里那个沈玉娇才给他夹的鸡腿,夹到了裴瑕碗里:“爹爹吃。”
    裴瑕:“……”
    沈玉娇:“……”
    谢无陵:“……!”
    可恶的裴守真,父凭子贵!
    若放在从前,裴瑕定然会将鸡腿夹回去。
    但如今,看着谢无陵那副横眉毛竖眼的模样,忽然觉着.......感情里当君子,实非良策。
    于是他朝棣哥儿轻笑一下:“好,爹爹吃。”
    他夹起鸡腿,咬了口,又与谢无陵道:“贵府庖厨的手艺不错。”
    谢无陵:“……”
    别以为他听不出这人在阴阳怪气。
    磨了磨后槽牙,刚想驳回去,碗里忽的多了一块排骨。
    沈玉娇看他:“今日的糖醋排骨不错,尝尝看?”
    谢无陵眼底的怒意“唰”得褪了,俊美脸庞扬起个笑:“还是有媳妇好啊,知道心疼人。”
    裴瑕:“……”
    谢无陵夹起排骨,吃出一种龙肝凤髓的享受感,还不忘与裴瑕道:“你说的不错,我府上厨子手艺是很好。”
    裴瑕:“……”
    他看一眼沈玉娇。
    沈玉娇无端心虚,忙不迭低下
    ()头。
    她扒拉碗中米饭时,忽的意识到,从前那种两个男人见面就掐的头皮发麻感,好像又回来了?
    老天爷啊。
    她心下哀叹一声,求求他们俩都消停下来吧。
    -
    用过晚膳,裴瑕本想与沈玉娇单独说会儿话。
    被谢无陵毫不犹豫拒绝了,又以天色不早为由,下了逐客令。
    裴瑕见天色的确黑了,也不好多留,于是先带着棣哥儿离开。
    白日在宫中面见过皇帝,皇帝十分赏识裴瑕的才华,不计前嫌,甚至纡尊降贵,愿拜裴瑕为帝师。
    裴瑕婉拒:“陛下比臣年长,臣岂敢觍为帝师。倘若陛下能寻回大皇子,臣愿尽毕生所学教导他。”
    提及长子,顺平帝眼含热泪,扼腕长叹:“玹儿乃朕最聪慧、也是最疼爱的孩子,可惜当年巫蛊之祸,连累了他与他母亲,那孩子至今下落不明,此事也一直是朕一块心病。”
    裴瑕道:“是,大皇子的确聪慧。”
    聪慧、且机敏,小小年纪,便已勘破人心。
    知晓他那二叔或许一时心软能容他,可若待他长大成人,锋芒毕露,便会将他视作眼中钉肉中刺,必将除之而后快。
    最是无情帝王家。
    那孩子,看得很透,一看便是个当皇帝的料。
    只是不知他当年到底逃去了哪里,现下是否还活着。
    倘若活着,为何不回到皇宫认亲?
    还是他心里有其他打算?
    裴瑕也无从求证,与顺平帝寒暄一阵,并表示一年内无意入仕,只想多陪家中亲人。
    而今天下太平,还算繁荣昌盛,顺平帝也不强求,只道:“朕留着你忠国公的爵位,待你何时想入仕,为百姓谋福祉,进宫与朕说一声便是,朕必定许你高官厚禄。”
    顺平帝或许不是多精明的皇帝,但做个中庸守成之君,也足够了。
    回永宁坊裴府的马车上,棣哥儿问裴瑕:“爹爹,您接下来有何打算?”
    这小大人般的严肃询问,让裴瑕恍惚了一瞬。
    再看身侧的儿子,已不是他当年离家时那般小,而今九岁,也已长成个半大小少年。
    “我打算回闻喜一趟。”
    裴瑕看向棣哥儿:“你可要随我一同回去?”
    棣哥儿抿着小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孩儿想陪爹爹,但是……也想与阿娘待在一块儿。”
    稍顿,他道:“这几年,谢伯父待我也很好。”
    像是另一个爹爹般。他在心里默默补充。
    裴瑕也理解孩子。
    毕竟他在外多年,孩子一直跟在沈玉娇身边,自然更与母亲亲近。
    “好,你想跟着你阿娘,那便多陪陪她。”
    裴瑕温声道:“我回闻喜住段时日,待到日后,再回家来。”
    棣哥儿眨眨眼:“家?”
    孩子天真的疑惑,叫裴瑕喉间发涩
    :“永宁坊的家,不记得了么?”
    棣哥儿:“记得。”
    裴瑕:“虽说你阿娘她……她不在那住了,但那一直是你的家,也是我的家。”
    棣哥儿又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问裴瑕:“爹爹,你还会娶妻吗?”
    裴瑕微怔,眉心轻折:“为何这样问?”
    棣哥儿抿抿唇:“阿娘已经嫁给谢伯父了……”
    他想要阿娘开心、想要谢伯父开心,也想要爹爹开心。
    他不希望他们任何一个人难受。
    若是爹爹能寻位新夫人,就不用孤单一人了。
    哪知一阵长久的沉默过后,光线昏暗的车厢里响起一道清润而坚定的声音:“不会。”
    “我不会再娶妻。”
    棣哥儿错愕:“为什么?”
    裴瑕:“什么为什么?”
    棣哥儿揪了揪手指,嘴里嘟哝:“先前你不在了,我问阿娘,会不会改嫁……”
    裴瑕:“然后呢?”
    棣哥儿:“阿娘说她没法给我回答,须得想想。”
    这一想,便是二年。
    也给出了她的答案,她会。
    裴瑕从孩子的只言片语中也猜到当年的情况。
    他舌根发苦,缓了两口气,才低语道:“不一样的。”
    棣哥儿:“啊?”
    “你阿娘的处境与我不同,她……”
    她本就更心悦谢无陵。
    “你谢伯父是个良人,也是个比爹爹更称职的夫君。”
    “是爹爹对不住你阿娘,过去没能当个好夫君,叫她受了诸多委屈。但你阿娘一直是个好妻子、好母亲,能与她结为夫妻,是我此生之幸。”
    裴瑕道:“从过去到将来,我的妻子,也只会是她,旁人不可替。”
    棣哥儿闻言还是迷迷糊糊,并不明白。
    “你年纪还小,待你长大些,遇到那个叫你心动的小娘子,便会明白了。”
    裴瑕摸了摸孩子的脑袋,嗓音沉缓而悠远:“若是遇见了,千万要主动牵住她的手,还要大胆告诉她,你心悦她。”
    心悦,很心悦。
    想与她永结同心,白首到老,子孙满堂。
    若是十年前的裴守真知晓这个道理,是否不会像如今这般。
    “学你谢伯父那般,莫要学我。”
    别与他一样错过。
    徒留一生悔恨。!
章节报错(免登陆)
验证码: 提交关闭
猜你喜欢: 救命!这个救世主太老六! 打坐就能涨法力,贫道要无敌 宁天林冉冉 三国:袁家逆子,开局摔玉玺 吞天神鼎 叶尘苏傲雪小说 叶凡唐若雪 柯南之我不是蛇精病 荒唐 重活一世,我一书封神 扶摇九霄传 朕真的不务正业 八零胡同小饭馆 社畜逆袭:从小米开始反卷互联 我为了少主威严欺负下老婆没错吧 魔门败类 最强小神农 东晋北府一丘八 黄金年代从1977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