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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言风在前方驾着马车，车厢之内是慕意和顾麒麟。
慕意轻轻拍着伏在自己膝盖上的少年，目光落在少年的睡颜上，慕意缓缓勾唇。
顾麒麟清醒的时候看着就是一个活脱脱的混世魔王，就算是年纪尚小，可薄唇轻轻一抿，不管是熟悉顾麒麟的，还是不熟悉的，都会立刻收声屏气凝神。
从顾言风那里继承的气势可以说是发挥得淋漓尽致。
可是睡梦中的顾麒麟眉眼舒展开来，没有了少年老成的稳重，也没有了鲜衣怒马的张扬，反而只剩下了顾麒麟这个年龄该有的天真和纯洁。
慕意眼中是从来没有出现的柔软，缓缓抬起手指，慕意害怕自己手指太凉，会把顾麒麟冰醒。
就算是处理自己的伤口，慕意都从来没有这样小心过。
极力避开触碰到顾麒麟的皮肤，慕意轻轻将落在少年鼻尖的长发拂开。
突然，木轮滚动的声音突然一顿，伏在慕意膝盖上的少年“唰”地一声睁开了眼睛，警惕地看了一眼四周，见周围的环境和自己睡前一样，顾麒麟这才松开了紧紧皱着的眉头，扑进了慕意的怀中，“娘亲。”
少年的声音软糯，成功满足了慕意所有的想象，轻轻笑了笑，慕意抬手拍了拍顾言风的背，“起来下去走走。”
顾麒麟听话地站直了身子，掀开帘子就正好和顾言风的眼睛对上。
捏着车帘的手指收紧，因为太用力的缘故，顾麒麟的指节都泛出了清晰的白色，随着时间的推移，顾麒麟的脸色越来越扭曲，“父亲。”
顾言风当然知道顾麒麟为什么这样别扭。
小孩子嘛，大抵都是不喜欢承认自己的错误，像顾麒麟这样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不应该这样无礼地对待他，又能勇于改正已经是极为难得了。
顾言风突然想起了曾经自己喊了十数年老头子，不由得垂首摸了摸鼻尖，比起自己，顾麒麟已经是相当省心了。
顾言风轻声道：“下来走走，上了山路之后就不能随便停下来松口气了。”
顾言风话落抬头，面上的表情和平日没有丝毫的不同，所以顾麒麟也没有丝毫的不自在。
慕意在顾麒麟身后，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顾言风，顿时让顾言风扭过了头。
顾麒麟自从方才和顾言风“交流”了一番后，原本对待顾言风的态度顿时改变了极多。
别的不说，原本从来不允许自己宝贝娘亲和顾言风接触的顾麒麟，听了顾言风的话竟然自己乖乖地就溜到了一旁。
慕意无声地笑了笑，这才缓缓扶住顾言风的手踏下马车。
轻挑眉尾，慕意问道：“王爷刚刚是在关心本将军的儿子？”
顾言风已经发现了，每一次慕意故意取笑自己的时候，就喜欢叫他王爷，只是......
顾言风伸长手臂，抬手一捞就将慕意扣进了自己的怀中，“小意难道不知道本王最喜欢什么时候听见你这样叫本王吗？”
慕意：“......”
慕意嘴上虽然是什么都没有说，心中却是暗自回答道：床上。
慕意抿唇垂眸，面上的懊恼几乎是不加掩饰。
她实在是失策，这几日顾言风实在是太好说话，慕意竟然忘记了男人是一个睚眦必报的性子，这样直白的取笑，必定是要被顾言风报复回来的。
余光看见顾麒麟似有似无落在他们身上的眼神，慕意感觉全身所有的气血都已经涌上了头，可是自己抵在顾言风胸膛上的手臂却是一点作用都没有起。
慕意只能无奈转移话题，“我们走小路虽说是会稍微加快些脚程，但是山路我们毕竟不了解，上面有没有匪寇更是不甚清楚，会不会遇见危险？”
慕意这话说得一派正经，若是忽略女子脸上的薄红，顾言风说不定还当真就相信了慕意是真的在为这些事情担心。
顾言风嘲笑出声，“堂堂慕将军，竟然已经开始担心匪寇这种小东西了吗？”
慕意：“......”
顾言风最近说话真的是越来越犀利了，明明以往见她刻意转移话题，顾言风都是选择忽略，可是最近竟然已经开始毫不留情地拆她的台。
慕意最后还是抿唇，梗着脖子将后面的话接了下去，“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本将军的担心也不无道理。”
顾言风没有继续逗下去，只是眉尾轻扬，对慕意的话不可置否。
此时此刻，无论是顾言风还是慕意，都没有想到慕意这话竟然一语成箴，这山路上，不仅仅有慕意所说的匪寇，竟然还让这两国战神着实是犯难了一翻。
歇息了半刻钟的功夫，慕意和顾麒麟重新回到马车之上，依旧是顾言风在前面赶车。
慕意已经数不清多少次收获到了顾麒麟复杂的眼神，这一次慕意是真的再也装不下去没有看见了，因为她刚刚正准备侧身掀开车帘看一看已经走到了哪个位置，没想到顾麒麟竟然也恰巧看了过来。
两双眸色相同的眼睛对视，慕意率先弯了弯眼睛，“麒麟，怎么了？一直看我。”
顾麒麟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气竟然垂眸绞了绞手指，而后才道：“娘亲，父亲他真的对你好吗？”
按照道理来说，顾麒麟这话又是贴在慕意耳边说的，又声音极轻，就算是武功一般的人都不一定能够听清楚顾麒麟到底是在说些什么。
但是......
顾言风怎么能够和普通人比较呢，果不其然，就在顾麒麟话落的一瞬间，慕意清楚地感受到了原本匀速向前的马车有了一瞬间的停顿。
慕意给面前的顾麒麟递过去了一个眼神，希望少年能够理解到自己眼中的含义，千万不要问一些触及到顾言风底线的问题。
但是很显然，顾麒麟不仅仅没有理解到慕意的有苦难言，甚至还误会了慕意的眼神。
只见少年那一双长眉紧紧皱起来，抬手揪住慕意的衣袖，那一张白生生的小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焦躁，“娘亲，是不是顾言风对你不好！她要是欺负了你，你就跟我说！我一定带你离开！
就算是慕意连忙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
慕意也还是清楚地感受到了马车的方向有那么一刻明显的偏离。
直到顾麒麟低声说道：“那我就放心了。”
马车的轨迹才再一次回归到正常。
慕意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顾麒麟，只见少年原本紧紧皱着的眉心已经松开，根本就不知道刚刚自己经历了怎样的死里逃生。
慕意轻声道：“你父亲从小身世坎坷，年幼之时就已经活在了铺天盖地的算计之中，爱这个字对你父亲来说是一个很难理解的东西，更是不知道该怎么去爱一个人。”
慕意抬手抚了抚顾麒麟的发顶，“他不懂得爱，更加不懂得信任人，这才因为想要保护你我，还有赵家做出了很多看似不可理解的事情，但是娘亲可以跟你保证，你父亲是很爱我们的。”
顾麒麟沉默了半响，这才颔首，还没有等待慕意开始欣慰，就看见顾麒麟突然出声道：“麒麟看出了父亲爱您，至于我......”
“呵呵。”顾麒麟冷笑出声，“还是算了吧。”
慕意当即一噎，按照顾言风平日里的作态，突然让顾麒麟接受顾言风也是爱他的似乎是有些勉强，但是顾言风的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恐怕只有慕意一个人才看得出来。
但是慕意还没有来得及解释，就突然听见了从马车外面传出来的哀嚎。
很显然，顾言风比她先一步感受到，因为等慕意发现的时候，马车已经停下来了。
“怎么了？”问话的人是顾麒麟。
他看着慕意瞬间凝重下来的神情，有些疑惑。
慕意没有回答顾麒麟的话，先是掀开了帘子，对着黑衣窄袖的男子轻声道：“应该是被什么捕兽器伤着了，那女子身边没有人。”
这一下就算是慕意不解释，顾麒麟也知道了，恐怕是两人听见了附近有人呼救。
顾麒麟也从马车后面露出一个头，“我们救吗？”
话落，顾麒麟就看见两人同时朝他侧目，顾麒麟顿时别扭得连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你们看我做什么？”
顾言风：“此事你来做决定。”
慕意补充到，“想好此事的利弊。”
话落，两人就耐心地等待着顾麒麟做决定。
顾麒麟知道，这是考验。
静下心来细细想了想，顾麒麟道：“现在我们身处半山腰，一定会有百姓在此地活动，就算是我们不救，这个女子也会被其他人发现，但是我们此行有要事在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我选择不救。”
顾麒麟话落，就立刻开始打量起自己父母的神色，只可惜两人都是养气功夫极好的人，面上一丝表情都没有露出，顾麒麟根本就不能从两人的表情上判断自己的选择是否得当。
顾麒麟只能讪讪地坐回了车厢之中。
只是随着越走越近，女子的哀嚎声已经清晰地传入了顾麒麟耳朵中。
少年的眉心越拧越紧，直到最后终于忍不住喊道：“停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