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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慕意唇边不再是黑色，而是鲜红得仿佛没有中毒的血液，方子杰慌了。
方子杰怒道：“怎么会是红色！慕意你怎么敢！”
就算是用愤怒伪装，方子杰声音里的颤抖和惶恐，也是依旧掩饰不住的。
“咳咳——”
慕意一张口，就咳出了夹杂着黑色结团物的鲜红血液。
“别说话了！”
方子杰一边怒吼，一边扯开慕意的衣襟。
只见女子白皙的皮肤上布满了道道黑线，可是顾言风身上的黑线并没有蔓延到心脏，而慕意身上的黑线距离心脏，却只有不到一寸的距离了。
“子杰......拜......托了。”
见方子杰面色瞬间苍白，颤抖着手指从怀中拿出一个瓶子时，慕意终于放心地闭上了眼睛。
方子杰一定不会放任她陷入危险之中的，所以他根本不会听自己的话，让她给顾言风试药。
只要她一昏迷，方子杰一定就会给顾言风灌解药试药，再用已经调配好的解药来救她。
慕意没有办法，只能把自己弄到濒死，才会成为先喝下解药的人。
慕意最后看见的，是天空中落下的一片雪花。
等她再一次醒来，看见的就是面前睫毛上都覆盖了白色雪花的人。
看见慕意睁开眼睛的那一瞬，方子杰叹了一口气。
热气晕染上他的睫毛，冰霜瞬间化成了水珠，就像是男人的眼泪一般。
四目交汇之时，慕意清楚地看见了方子杰眼中的无可奈何。
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慕意轻声道：“子杰，谢谢你。”
方子杰睫毛颤动，水珠落在眼中，良久才抬手将慕意额前的些许雪花拂开。
“罢了。”
方才那半个时辰，或许就是他这一生最惶恐的时候了。
见慕意转头看向倒在地上的顾言风，方子杰面无表情道：
“你服用的配方有问题，我临时做了很多改变，才中和了其中的药性，这才有功夫去管顾言风，他刚刚服下了解药，还要等半柱香才醒。”
这话说得平淡至极，可其中的风险却是不言而喻。
要知道，方子杰最开始可是说了，以毒攻毒的法子，差之毫厘，便只有气绝而亡这一条路。
“辛苦了。”
慕意抬手，将他发冠上的霜雪拂开，“你一向都是我最信任的人。”
这话却是骤然激起了方子杰心中的不忿。
将慕意从马鞍上抱下来，方子杰俯身抵住她冰冷的额头，冷声道：
“可我不仅仅想要做你最信任的人！”
我想做你放在心上的人！
方子杰发出粗重的喘息声，放在瘦削肩膀上的手掌紧紧攥起。
就算是已经愤怒不已，方子杰还是尝试着将口中呼之欲出的话压下去。
不能说！
若是小意不答应，那就连最信任的人，自己都不配当了！
被来自方子杰压迫感十足的气势包围，慕意睫毛颤了颤。
男人温热的气息打在面上，可慕意却不能违背心意做出丝毫决定。
方子杰的心思，她是隐隐约约有所察觉的。
虽然没有明言拒绝，却也在暗自拉开距离，没想到他竟然还是......
察觉到方子杰想说下去的话，别说他自己了，就是慕意都提了一口气。
要是这话再次说开，那两人之间的关系可就再也不是这样了。
见方子杰没有再说下去，慕意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抬手抵住他的胸膛，自己后退了一步。
慕意恍若无事道：“对，你不仅仅是我最信任的人，还是救我多次的恩人。”
听见慕意的前半句话，方子杰向来云淡风轻的眸子都亮了，听见后半句却只能眨了眨眼睛，低声道：
“嗯。”
两人之间明明只有不到十寸的距离，却仿佛隔着一道银河，方子杰永远在试探着打开她那颗早已尘封的心脏。
慕意再退一步，“先回村庄吧，顾言风的伤坚持不了多久。”
方子杰颔首，快步超过慕意，将躺在地上浑身冰冷，只能听见轻浅呼吸的顾言风一把扛起，迎面朝着眼睛睁大，愣在原地的慕意走去。
一把将人摔在马背上，方子杰踩上脚蹬上马，看着慕意冷声道：
“还不走？”
慕意眨了眨眼睛，将口中的话咽了下去，面无表情地朝着自己的战马走去。
算了，子杰显然是还没有消火，而且方才扔顾言风的动作虽然粗鲁，但至少没将伤口压在马背上。
......
第三次察觉到慕意在打量自己马背上的人，方子杰用力扬起缰绳，马背上的人更是颠簸得更加厉害。
“唉，子杰！”慕意连忙追上去喊道。
方子杰夹紧马腹，战马的前肢上扬，带得顾言风也摇摇晃晃，甚至差一点翻身压到他背上的伤口。
方子杰就像是不知道慕意为什么喊他，满眼疑惑道：“怎么了？”
慕意眨了眨眼睛，张开嘴又闭上，“没事儿......”
似乎是感觉这话有些无力，慕意又补充道：“驾马太久，我感觉手臂上的伤口疼痛，想着要是顾言风醒了，就让他独自一匹马，我和子杰你同乘一匹马。”
说完了这些，慕意才仿佛随口般问道：“不是说顾言风半柱香的时间就醒了吗？这都已经两炷香的时间了吧，怎么还没醒？”
慕意这话说完，却没有得到丝毫的回应，空旷的大道之上什么声音都没有，冷凝的气氛不断蔓延。
面上漫不经心的表情一点点僵硬起来，慕意心跳加速。
我哪里没有装好？
慕意紧张地捏紧了缰绳，电光火石之间，终于明白了哪里不对。
不动声色地撩起眸子，只见方子杰果然黑沉着脸，盯着自己攥紧缰绳的手。
......
数九寒冬的天气里，甚至没有一只乌鸦来打破这仿佛凝结起来的气氛。
慕意攥紧缰绳的手慢慢放松，将自己划了一道深可见骨伤口的手换了上来。
面上依旧是一片冰冷看不出情绪的模样，慕意心脏却已经胡乱跳动了。
她方才，竟然说自己因为驾马伤口痛！
缰绳都没有拽！
手都没有动！痛什么！
“换回来。”男人低哑的声音响起。
慕意轻咳一声，又用完好无损的手牵住了缰绳。
“给你用的是最好的止疼药和止血药，要是伤口崩裂了......”
方子杰咬牙，却没有想出接下来的狠话该怎么说。
半响才道：“要是撕裂了！你就别想我再管你！”
话落，根本没有看慕意的表情，方子杰直接扬长而去。
过了几息，身后传来的细碎的马蹄声。
方子杰面无表情道：“毒已经解了，失血过多没醒罢了。”
“谢谢你了，子杰。”慕意愣了愣，这才勾唇道。
“我们之间不说这谢这个字。”
方子杰周身的气质就像是这一片被雪覆盖的松林，清冷淡漠。
深吸了一口气，方子杰这一次的声音低沉了许多。
“你也不必因为顾言风，来跟我道谢。”
“......”
过了良久，慕意扬起缰绳，驭马和方子杰在同一条线上。
这一次她没有去打量马背上的人，而是认真地看着方子杰紧抿着唇的侧颜。
“我们之间不会再有谢这字了，更加不会因为其他人有。”
“好。”
方子杰终于忍不住扬起了唇角。
......
半柱香后。
“王爷！”
几人刚一进入村庄，就响起了一道惊慌的声音。
慕意撩起眼皮，冷声道：“你这是要让全村人都知道这里有一个王爷？”
见自己主子被随意地放在马背上，子澜的眼睛都要瞪出来了，但是好歹收了声，一言不发地将顾言风带了下去。
看着子澜和方子杰全然不同对待伤员的方式，慕意挑眉。
“失血过多昏迷了。”
话落，慕意便同方子杰直接驾马，向着众人歇息的院子而去。
那里还有许多被穿云箭所伤的士兵在，现在可算是有办法救他们了。
方子杰翻身下马，便去了伤员的房间。
慕意也回了自己屋子，换下带血的衣物。
后面跟随而来的就是子澜和顾言风。
将主子好好地安置在塌上，子澜便快步去寻找方子杰。
主子可是受了穿云爪的毒！
这天底下恐怕只有方子杰能就主子了！
子澜一进伤员的屋子，便走向方子杰。
“方先生！还请救安王一命！”
方子杰：“......”
这顾言风又怎么了？！
不顾一旁焦急难耐的子澜，方子杰将所有伤员的口中都灌入了解药，这才漫不经心地回头。
“他又怎么了？”
子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抱拳的手掌都完全攥紧，“安王还中了毒呢！可比眼前这些人严重多了！”
“呵！”方子杰冷笑。
“难不成你觉得安王的命，比这些暗香国士兵的命重要？”
子澜：“......”
他可不敢这么说，说出来了恐怕慕将军得将他砍了！
虽然他心中的确是这样想的！
方子杰转身出门，“他的毒已经解了。”
“解了？不是说药方还要斟酌，还要试药吗？”
方子杰脚下的步子顿了顿，“有人试了。”
子澜愣了愣，瞬间想起了慕意方才苍白的脸色。
夫人......不是一向误会主子，一直恨他的吗？
怎么肯为主子试药？
......
这时，顾言风从塌上支起身子。
“你说，是慕意给本王试的药？！”
就在这时，听闻顾言风苏醒的慕意推门进来。
屋内两人的视线瞬间移到门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