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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慕意唤做齐十一的人瞳孔一缩，嘴巴蠕动起来。
慕意冷声嗤笑，不慌不忙却及时地卸了他的下颌，向上用力一击。
方才男人蠕动嘴唇，想要咬碎的毒药立刻弹了出来，在雪地之上咕噜咕噜地滚动着。
抬手拍了拍男人的脸，慕意似笑非笑道：
“齐十一，看来还是老了呀！依照你们的教导，不应该在被本将军抓住的那一刻，就直接自尽吗？”
“怎么这次还抱着侥幸的心理，觉得本将军认不出你呢？”
方子杰此时也过来了，捏紧手中的缰绳，垂眸问道：“齐十一？”
慕意勾唇，眼中难得有了几分真心实意的笑。
“本将军也没有想到，齐王既然舍得用这样的人物来追杀本将军，倒也算是看得起我慕意了！”
方子杰眉尾轻挑。
“暗香国与齐国曾经的一仗中，这齐十一潜入皇城杀死了暗香国国君最疼爱的小女儿，这才致使在前方征战的国君心神大乱，连连败退，所以暗香国国君恨不得生啖其肉！”
“方先生果然是学识渊博！”
或许是抓住了齐十一当真让慕意心情极好，一向冷冰冰的她竟然展颜调笑起了方子杰。
要知道慕意从来都没有叫过他方先生，乍的听见这话，竟然让方子杰感觉有些血气涌上了头。
“这齐十一自从杀了暗香国公主后，就一直不知道藏在哪里，齐王还说他已经死了，没想到竟然还是在作杀手的勾当。”
慕意冷哼，“两国交战尚且不杀来使，男子汉大丈夫竟然偷偷去刺杀一个幼龄小童，真是枉做了一辈子男人！”
话落，看向被暗香国士兵活捉的其他杀手，慕意冷声道：“杀。”
“是！”
话落，鲜红的血液就铺满了地面。
留下了几个伤重之人在边境的城池修养。
慕意和夏沫以及李恒汇合之后，便日夜兼程赶往暗香国国都。
入夜，众人终于来到了国都外的驿站，休息一夜之后，明日便入城。
子夜时分，驿站只能听见低沉的呼吸声。
月光从乌云中钻了出来，原本一片漆黑的驿站之中闪过一个人影。
慕意落地之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几个起落便出了驿站，她这才松了一口气，当即朝着马厩的方向走去。
......
翌日。
此时还差半个时辰才到早朝的时间，此时的大殿之上满是窃窃私语声。
“慕大将军是今日回朝吧？”
“肯定是了，你看看这些武将仰着头不可一世的模样，看着就让本官心烦！”
“唉。”
有人在叹气，“武将之中怎么就出了慕意这样一个鬼才，现在朝中重武轻文的情况越发严重了！”
“听说这慕意此次还生擒了齐十一，恐怕此次还要升职！”
“......”
待到正式开朝的前一刻，陷入众人讨论中心的人出现了。
女子着一身亮银色的轻薄铠甲，在满殿灯火煌煌之下，更是散发着耀眼的光泽。
一头乌黑青丝高高竖起，露出那一张精致的小脸。
未施任何粉黛，慕意的眉眼却深邃依然，娇嫩的薄唇不点而朱，明艳至极的长相就像是一闪耀眼的灯光，瞬间照亮了整个殿堂。
众人或有或无的，都将注意力放在了女子身上。
虽然他们之中有些人口中说着嫌弃慕意，但实则心中都是暗暗佩服的。
区区一个女子，竟然能有这样的成就，实在是世所罕见，待到百年之后，必定是留名青史的人才。
慕意向来都对这些视线极为敏感，感受到众人赞叹目光的时候，垂了眉眼。
希望你们待会儿看见国君晕倒的模样，不是恨我。
慕意到了金銮殿上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太监就拉长声音喊道：
“陛下驾到——”
满殿将近百人齐刷刷的跪下呼道：“参见陛下。”
“众卿平身。”国君抬手道。
“谢陛下。”
慕意一丝不苟地做着这些动作，说着这些每日上朝一模一样的话，眼中闪过一丝厌烦。
她真的已经非常厌恶官场之中的尔虞我诈，虚与委蛇了。
只要这次的计谋成功能够将蛮族打得落花流水，她就决心隐退了。
“慕爱卿回来了，这次出使齐国，你立了大功劳！”
国君这一本正经的模样，就像是昨夜他和慕意真的没有见过一样。
“陛下过誉了。”
慕意身上盔甲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手持玉节俯身一拜。
“我暗香国本就国力强大，齐国这才以礼相待，陛下治理的暗香国，一片盛世，海晏河清。”
“哈哈。”
国君朗声笑道：“这般口齿伶俐，我暗香国连武将都学识渊博，怎能不强盛？”
“国家能有今天，也依赖着诸位大臣文韬武略，无所不精，更是勤勉有加，为百姓谋福祉！”
国君这话一落，众臣皆是叽叽喳喳地说着还是陛下英明。
殿内一时间和气无比，君臣互相夸赞，每个人脸上都是与有荣焉的模样。
“朕听说慕将军此次出使，还带回来了一人。”
国君这话一落，殿内似乎有一瞬间的安静。
众人纷纷收敛起笑意，端正肃立。
国君的话便是一个信号，众人都知道，互相恭维的戏码已经到此结束了。
接下来的，就是正事了。
慕意出列回话。
“回避下的话，齐十一在边境沦为了贼寇，臣侥幸将其生擒，此时正被压下在殿外，等候发落。”
这也是慕意和国君商量之后的结果。
若是直接说齐十一是齐王派来暗杀她的，那众人便已经对齐王有了怀疑，后面的话也就不好圆了。
就算是早就已经知道了齐十一在外面候着，当场听见齐十一的名字，国君掩在宽大长袖中的手指还是用力握紧，咬牙切齿道：
“来人，将齐十一压上来！”
整个金銮殿鸦雀无声，在场的众人都是知道国君的小女儿曾经死在这人手中，现在国君一定是恨不得将此人千刀万剐！
众人都是眼观鼻，鼻观心，就算是听见了有人踉跄着脚步从殿外走进来，也不敢扭头去看。
直到那人跪在殿中之时，众人这才大着胆子看了一眼背影。
上首的国君静静的看着曾经的杀女凶手，五色冠旒之后的面孔没有人看得清楚。
良久的沉默之后，国君开口道：
“将此人押入天牢，挑断手脚，每天将一片肉刮下来，整整一千日，一日都不能少！命他每日都给小公主诵读佛经，偿还他的罪孽！”
众人齐刷刷地跪下高呼，“陛下英明！”
天子一怒，从来都是要用无尽的血液浇灌，才能平息怒火的。
殿内一时之间布满了凝重的威压，除了极少数的人外，官员都是诚惶诚恐地趴伏在地上。
不是他们跪姿不标准，而是这样的盛怒，叫人实在是难以抵挡。
慕意单膝跪地，脖颈垂而不折，高高束起的青丝搭在身后，隐约露出那细白的脖颈。
这样的刑罚只有这些在皇城之中的文官才会害怕，而她......
慕意不屑地勾了勾唇，至于什么挑断手脚筋，凌迟之类的刑罚，她自己不就已经承受过了吗？
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害怕的。
活着的齐十一她都不害怕，难不成还怕一个死了，没有实体的鬼魂？
“慕爱卿。”
听见国君开口的那一瞬间，慕意身子立刻绷紧，整个人就宛如一把出鞘的利刃。
国君看着八十一层台阶之下面色果决的女子，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沉吟了半息，国君道：“听说齐王叫你带回来了一个锦盒，为了表示两国的友好？”
“正是。”
慕意双手捧着那一个小方盒子缓步向前，面无表情地说出那些已经计划好的说辞。
“齐王为了表示两国邦交友好，关系亲密，特意赠与国君......”
慕意的话没有说完。
因为众人已经开始惊呼——
“陛下吐血了！”
慕意耳边是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她心中却是没有一丝波澜。
所有事情都在计划之中，只是......
一想到又要回到那个填满了她无数噩梦的天牢，慕意捏着玉节的手指就控制不住地收紧。
“咔嚓——”
细微的声音传进了慕意耳中，她知道这是玉节被她捏碎了。
放下手中的玉节，慕意看向阶梯之上的国君。
明黄色的座椅，明黄色龙袍的人，一切都和寻常一模一样。
只是这个虽然已经到了中老年但依旧身体健壮的国君，唇边正不断地溢出鲜红的血液。
满殿穿着官员服侍，太监服侍的人在到处乱跑。
叫太医的，封锁宫殿的，各自忙碌各自的事情。
只有慕意一人跪在青石板地面上，细细地观察着膝盖下的如意花纹。
“是毒！陛下中毒了！”
有人在大吼，瞬间引起了满殿哗然。
慕意听得出这个声音，这是左丞相。
作为文官之首的左丞相一向看她不顺眼，在他眼中，自己就是一个不顾女德女训，不了解伦理纲常之人，没有按照他说的话每日待在家中织布缝衣，而是征战沙场。
最重要的事情是，她竟然敢将武官的地位拉高到和文官齐平，甚至隐隐约约有超过文官的气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