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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陈迁说的那样，好似只是顺路过来坐一坐。
就这样坐在客厅里，直至茶几上的油灯灯芯越加短小，老四拿镊子挑出一节，屋内的光亮又明了些。
疑惑不已的老四静静看着陈迁，对方不主动打破沉默，他就准备这样等下去。
最终，还是陈迁打破寂静。
“我刚从本部回来，碰巧遇见一个人，是邓冰。”
老四如释重负，笑道：“小冰，她怎么样了？”
“嫁人了。”
“这不奇怪，长得漂亮的女孩子追求的人不少，她肯定是遇见让自己心仪的对象。自打离开本部来到沪上，我也好些年没有她的消息。”
老四继续说道：“前段时间我向您发去数封密函，你一封都没有回，区长也不肯告知你的消息，当时可把属下给吓坏了，现在看来只是虚惊一场。
还有，小彭找了一个对象，您猜猜是谁？”
“哦。”陈迁笑道：“彭淑凝，来沪上的时候我便对她说过个人生活上的事情，让她注意别被拆白党骗了感情。你这样说，是不是对方我认识？”
“当然了。”
话匣子打开，老四便收不住嘴：“是何智胜，如今这小两口正准备向上面申请结婚，天天在办事处你侬我侬，让人羡煞不已。”
“好啊，记得转告他们，结婚一定要给我送喜帖，我得准备一份厚礼。”
“哈哈哈。”
寒暄几句，似乎是真的没有什么能聊的了，也许是时间太过于微妙，两人又陷入沉默。
抽着烟，油灯里的灯芯又烧了一节。
内心忐忑不已的何泗，最终还是戳破那层窗户纸。
“陈长官，您是不是还为我杀了小东而耿耿于怀，这件事我的确做错了。”
牙齿紧紧咬住烟嘴，陈迁半晌没吐出半个字。
老四低下头羞愧道：“自打此事过后，您一直便不见我，我也知道您心里有芥蒂。罪在我身，您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片刻后，陈迁张开嘴说：“听王泽湘说，你为了来我手里工作，颇为费功夫，甚至都求见处长？”
“对。”
“为什么？”
顷刻，老四抬起头眼神明亮：“那年在华北，除夕夜当晚，您带我在沧州冒着风雪，膝盖厚的雪。也许是见惯了本部之人心口不一，些许是看见您甘愿冒风雪为党国效忠，我说不出来那种感觉。
不过我知道，您是真正愿为党国效忠的人，不像其他长官把效忠党国挂在嘴里、踩在脚底。当时我就在想，您是和我志同道合的同志，愿意为主义而牺牲的人。”
“所以~~~”陈迁看着他。
“后来任务结束，得知您并没有留下本部任职，我便想跟随您。”
话音落地，陈迁重重长叹一口气。
说完后，老四静静的等待。他知道，如果不是陈迁阻止，当初刘策早就将自己杀了，也是自己导致刘策与陈迁分道扬镳，最终以刘策在政治斗争中失败告终，离开沪上前往松江任职。
“老四。”
“在。”
陈迁站起身的说：“打扰你了，你好生休息。”
“嗯。”
默默无言，老四送走陈迁，关上房门。
此刻，他睡意全无，一个人坐在客厅里，思绪万千。
······
时间就像一头野驴，跑起来就不停。
沪上的七月很是闷热，太阳挂在天空炽烈的烘烤大地，转眼间便乌云压顶，一场台风孕育而生。
大雨过后，太阳依旧炙烤着大地，异常闷热难耐。
办公室的电风扇‘啧啧啧’响动不停，飞速旋转的叶片也吹不散屋内的闷热。
陈迁早已回到区部工作，经过周伟龙的调整，他从鲁昭国手中夺走不少部门的控制权，重新分配主管业务。
如今陈迁除却之前负责的宣传股、机要室、保管室，同时还负责沪上区督察工作，督查室也被划分陈迁职权内。
军谍股撤销，人员转入督查室。
聂存担任督查室负责人，再也没有人敢轻视他，连郭德成也不敢得罪。
唯一让人意外的是，曾经的秘书柳双消失的无影无踪，为了工作，陈迁从总务组庶务股调了一个人，冉剑调入办公室，担任秘书一职。
谁都摸不透，连冉剑自己都疑惑。
潜伏工作也如火如荼进行，秦小飒遵照陈迁的指示盘下一家粮店，半死不活的开始营业。
车厂也开门，有王武的照拂，没有黑帮混混敢敲诈勒索。
陈迁稍有空闲便会去找杨慧，训练她最基本的特务技能。
关于红党驻沪办事处的工作，虽然国府允许对方设立办事处，可在无锡地区，江南游击队又和别动队杠上。为了显示诚意，江南游击队其中一支百余人的游击队下山，毫无疑问遭到伏击，全军覆没，各地游击队又重新撤回山上。
情况未明，驻沪办事处也是遥遥无期。
红党又和国府开始打嘴仗，统一战线还是那么遥遥无期，协议是协议，行动是行动，显然国府的道德水平不足以履行协议。
红党一支百余人的游击队成为牺牲品，下山遭到伏击，别动队进山对当地支持他们的民众展开屠杀。
此事传播范围很小，据李屹然所言，红党为了避免未诞生的统一战线破裂，选择没有将此事公布于众，继续与国府讨价还价。
周伟龙从无锡回来后也对康代宾不满，说他太过于残暴，血洗八个村落，但凡家中有参加游击队或者农会的，全不放过，一律残忍杀害。
久在城市工作，饶是周伟龙这个老特务看见别动队的行径之后也不满，他在城市顶多也是搞搞暗杀绑架，可对方明目张胆进行屠村，残杀同胞。
······
办公室的里电风扇吱呀响动，外面响起敲门声。
陈迁正在处理公务，是法租界情报组的密报，说沈醉那个小王八蛋找的女朋友具有左派身份，经常参加各种红党外围组织的活动。
看着手里的密报，陈迁默默将其锁进抽屉，这事他管不了，得戴春风处理才行。普通特务搞这种事情早被大卸八块，可谁让他姐夫是余乐醒。
“请进。”
话音未落，冉剑匆匆从门外跑进来。
“周区长叫开会，说是有重要事情。”
“好。”
陈迁起身整理桌上的文件，而冉剑很是小心翼翼的低下头，前任秘书柳双被大火烧成渣子，让人忌讳十足，传言很多，毫无例外都指向陈迁秘密将其杀害。
可没有人敢深究，长官们的事情，最好少掺和，不然命没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看了眼挂在墙上的日历，陈迁默默一叹。
今天，七月八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