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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好嘞。”
林清脆生生地答应一声，给发声的人添了碗汤。
很快，其他人也喝完了汤。加汤的要求声音此起彼伏。
林清笑着，一一给这群人加了汤。
这会功夫，所有人几乎都喝了一碗老母鸡汤，在喝第二碗。
林清看火候差不多到了，清清嗓子。
在座的街坊都停下了喝汤的动作，抬头看着她。
“我想问大家一句。”林清未语先笑，言语之间带着十足的亲和力，“我的汤，做得怎么样？”
被她这么一问，街坊们纷纷竖起了大拇指。
“林老板这汤，好！”
“鲜呐！真鲜！鸡肉也好吃，连鸡骨头都是酥的！”
阿齐听得皱眉，不信邪地走到汤锅旁边，自己盛了一碗，低头尝了尝。
不可否认的是，林清的厨艺确实相当不错。一碗简简单单的老母鸡汤，被她煲得如同珍馐一般。
可是，就算林清的厨艺再好，也一定填补不了她和自己材料之间的区别！
她用了油发海参，用了那么多珍贵的材料。她就不信，自己精心炮制的佛跳墙，还不过一个老母鸡汤！
阿齐一咬牙，问街坊：“你们觉得，我的汤怎么样？”
街坊们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小声说了几句什么。
看见他们面露难色，阿齐心底就是一沉，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片刻之后有一个年高德劭、说话很有说服力的街坊站出来，语重心长地告诉阿齐：“你的汤，炖得确实是相当的不错。咱们做了街坊这么多年，对你的厨艺从来都是相信的。”
阿齐听得松了口气。
“可是。”老街坊话锋一转，“你的汤香浓是香浓，却太腻人了。综合来看，还是这位新街坊的汤，要好上一筹。”
林清淡淡地看了阿齐一眼，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她赢了。
阿齐输了。
从阿齐大费周章地做出了一锅佛跳墙开始，林清就意识到了这个结果。
阿齐却是大受打击：“不可能！我明明……”
林清轻声问：“明明用了那么多出色的材料，是吗？”
阿齐没说话，抿紧了嘴唇，脸色难看。
不过，她对林清的话，却并没有否认。
看着阿齐倔强却又苍白的脸，林清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想了想，招手示意阿齐过来。
有些事情，她只想跟阿齐一个人说。
阿齐是个出色的厨子，有自己的骄傲。而她，不会选择在大众面前，戳破她的这份骄傲。
阿齐没说话，沉默地跟着林清走进里边的房间。
走进房间之后，林清沉吟片刻，看向阿齐：“你觉得，对于厨艺来说，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这个问题，似乎扯得有些远了。
阿齐皱眉：“你问的，和我失败的原因，有关系吗？”
“你别管那么多。”林清摇头，“只要回答我就行。”
呼……好吧。
阿齐舒了口气，沉声说：“厨艺，就是把一种食材变得可以入口，还有容易入口的一门技术。”
“是吗？其实，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林清点点头，又问，“那你觉得，什么是好吃呢？”
阿齐愣了下，脸色有些难看：“你问这么多有的没的，到底是要干什么？林清，你是不是想羞辱我？”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羞辱你。”林清摇头，“你是我的对手。我对自己的对手，向来都是尊重的。”
“……”
阿齐没说话，脸色变了几次。
不得不说，林清的想法，和她自己的不谋而合。
是，她是很想把林清从这里赶走。可她也从未想过，要对林清做出什么下作的手段来。
有些事情，做了就是对对方的不尊重。
当然，也是对自己的不尊重。
阿齐叹了口气，忽然觉得意兴阑珊。
她似乎，知道自己到底输在了哪里。
只是，阿齐还是有些不甘心。
她想了想，问林清：“那你说说好了，什么是厨艺？”
“厨艺，就是把一种食材做得容易让人接受、让人喜欢的艺术。”林清早就想过这个问题，如今被阿齐问到，就直接地娓娓道来，“所以归根结底，厨艺是为了服务于人才存在的。”
阿齐皱眉：“所以你的意思是，厨艺是为了讨好别人？”
“话，也不能说得这么难听。”林清笑笑，“只能说是为了贴合大众的口味吧。”
阿齐皱眉：“可是，如果我做的菜没有问题，大众却不喜欢，那就是大众不懂得欣赏，怎么会是我的错呢。”
“你这样说，就不对了。”林清摇头，“我们学个厨艺，不就是想要贴合大众的口味吗？如果你从一开始就不想获得大众的理解，那你学厨艺干什么？”
阿齐听得沉默了好久好久。
林清也不着急跟她说话，就这样静静地看着阿齐的沉默。
良久良久，阿齐艰难地笑了笑：“我，输了。”
这三个字宛若三座大山。阿齐每说出一个字，就觉得压在心间的负担重了不少。最终，终于无债一身轻。
阿齐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面露感慨。
怪不得李老爹在临死前，曾经攥着她的手，说她还有好长的一段路要走。原来，事情真的是这样。
她和林清的厨艺，或许不相上下。可是她对厨艺的理解，却远远比不上林清。
这一仗，她输得心服口服。
阿齐摆摆手，扭头往门外走去。
林清叫住她：“你去哪儿？”
“回家。”阿齐艰难地说，“关店，走人！”
林清有些意外：“你至于吗？”
“怎么不至于？”阿齐反问，“当初我给你的条件，也是要么打赢我，要么直接从这里离开。现在我输了，这个离开的人，当然就应该是我。”
林清听得失笑：“阿齐，你其实没有必要离开的。”她还不至于气量狭小到连一家竞争对手都容不下。
“你根本就不明白，我为什么要选择离开。”阿齐皱眉，“这里的街坊四邻本来就只有这么多，他们能花多少钱，吃多少菜，都是有数的。我要是不走，就会分走你的客人。到时候，我们两家店就只能一起完蛋！”
林清听得点点头，了然。
原来如此。
怪不得，阿齐会觉得自己抢走了她的生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