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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韩绵醒来的时候,头有些微微的疼，但神志已经完全清明了。
她看了眼天花板上的顶灯，忽的坐了起来,昨晚怎么回来的？
对了,是秦让。
他送她回来的,还背了她。
记忆非常模糊，她推门出去,客厅、餐厅都是空荡荡的，那束太阳花被人换过水,鲜妍地立在餐桌上。
他已经走了。
得了这个结论,韩绵长长地舒进一口气,用力拨了拨乱散在肩头的头发,努力将胸腔里的那抹难受拂开。
卫生间门敞开着，她进去洗了澡，低头刷牙时发现秦让的手表落在了洗手台上。
红金表壳,黑色表腕，RichardMille的全球限量版,价值不菲。
韩绵抿了下唇线,不送给他似乎不大合适。
她犹豫了一会儿,提着钥匙下楼。
昨晚的雪下得可真大,如果不是市政清理及时，这会儿门都难出。
保时捷上积压着厚厚的雪，她费力把挡风玻璃上的雪清理干净后,发动了车子。
车厢里暖气渐渐腾上来,她给秦让打过电话后，一踩油门将车子开了出去。
主干道上的积雪已经清理干净了，只路面还有些滑,路上的车子都谨慎地保持了车距。
韩绵把车子开到了秦让报的地址那儿。
他已经在那里等了好一会儿了，脸上的线条也因为冷风的缘故有些坚硬。
韩绵下来，把手里的纸袋递给他。
秦让伸手来接，她又忽然把手抽回来说：“聊聊？”
秦让点头，往她身后的车里瞥了一眼。
韩绵会意说：“车里聊。”
秦让忽然笑了下：“好。”
太阳出来了，发着淡黄色的光，配着里的暖气，倒真有点雪融春至的意味。
秦让懒洋洋地靠在副驾驶座椅里搓搓手，对着掌心一顿哈气说：“这天真冷。”
韩绵把装手表的纸袋递给他，秦让接过去，动作流畅地将它扣在了手腕上，“要聊什么？”
韩绵开门见山：“昨晚的事谢谢你。”
秦让痞痞地勾了下唇：“用不着这么客气，举手之劳。”
“你昨天是碰巧过去的？”韩绵随口问。
谁料秦让指节在玻璃窗上轻轻敲了下说，“不啊，是我跟踪你过去的。”
个性使然，他鲜少说假话。
但这么□□裸地说出来，韩绵一时间倒不知道怎么接才好：“打算什么时候回N市？”
秦让伸手把车窗摁下来，点了支烟，嘴角扯着一丝笑：“我爸又让你做说客的？”
韩绵答得干脆：“没有。”
秦让抿了一口烟，整张俊脸笼进烟雾里，“哦，那就是你想让我走咯？”
他说话的语速很慢，神色不明，似乎有点失落。
韩绵忽然有点看不透他。
他就那么不疾不徐地抽完了手里的烟，侧头看向她，语气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轻佻：“我在等你约个会，约完我就走。”
韩绵没有料到他的答案会是这样的，美目轻拧了下，“约会？”
秦让啧了下嘴，将打开的车窗合上，作势要下车：“要是觉得勉强就算了。”
韩绵：“如果不约会，你打算一直留在这儿？”
秦让挑了下眉说：“是。”
韩绵想，她越来越弄不明白秦让到底想要什么了。
只是约会，也不是不可以。
他继续留在S市，只会牵扯着两个人都痛苦。
有些事，还是早做了断好。
“好，今天我有空。”
秦让没想到她会答应，立马来了精神，身子坐得异常端正，问：“行啊，那现在我们去哪儿约会？”
韩绵再度被问住，从前在一起的时候会出去旅游，但这么个大冷天，也寻不见什么合适的地方。
秦让笑着提议：“去吃火锅怎么样？”
火锅好，暖和，韩绵点头。
秦让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人，自然不会跑去海底捞那种地方约会。
他心里羡慕江星辰和初音那样的生活，几乎不用思考，他便让韩绵把车开到附近的超市。
韩绵本来以为这里有什么特别好吃的火锅店，谁知秦让忽然说要去买食材。
“自己做？”
“小韩绵，你难道觉得让人家做好的吃吃就算约会了吧？”
“……”她确实是这么想的。
秦让兴高采烈地推着车子，一路上了楼上的生鲜区。
然后，韩绵就看他开始一样一样特别认真地开始选菜。
见惯了他大少爷的模样，骤然见他忽然这么接地气倒有点不适应。
他看这个也新鲜，那个也不错，于是购物车里就被塞了满满一车。
往收银台走的路上，他还顺手拿了几瓶果酒，五颜六色非常好看。
算账的时候，韩绵要付钱被秦让拦住了，“忘记我以前和你说过的话了？”
韩绵愣了下。
没忘。
那时候，才恋爱，她几乎什么都要和他AA制。
秦让说：女生不要随便抢着付钱，得给男生留点面子。
那么久远的回忆，却又好像就在今天。
秦让已经动作迅速地把所有东西付完了钱，提着两大袋东西走在前面。
韩绵匆匆跟着他往前走，不多时到了车库。
秦让不让她拎那些东西，韩绵只好走得快一点好早一些去取车。
这是闹市区最大的超市，边上连着个购物广场，车库里的车特别多，韩绵一心想着快点，哪里有近路往哪里走，不曾想前面忽然倒进一辆白色的车……
秦让反应极快，大步上来，一下将她扯回来，摁在了边上柱子上，“慢点！”
彼时冷风一下灌过来，带着汽车尾气的味道，她先前站立的位置上，正好是车子的后车轮的的位置。
即便速度不快，她至少也会被轧到脚。
车主停好车，探究似地往后看了一眼。
秦让没有松开她，身上清新的洗衣味，全部跟着冷风漫到了她鼻尖。
她的位置，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神情的每一丝变化。
只一瞬，他垂眉看向她，松了口气。
肩膀上桎梏松开，他把手里的两个袋子汇集到一个手里，空了一只手来握住了她的手腕。
风很冷，几近刺骨，他掌心的温度却似火炭一样炙烤着皮肤。
韩绵想把手缩回来，却被他握得更紧，“别乱跑，车太多。”
韩绵皱了下眉，后面的路上只好任由他握着手腕。
秦让很从前相比，已经非常懂得克制了，即便喜欢，也没有鲁莽地牵她的手。
两人一路沉默着到了保时捷边上。
秦让以雪天车子难开为由找韩绵拿了车钥匙，位置调了个，韩绵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车子的暖气呼呼吹上来，她怀里忽然被他丢进一件带着体温的外套，“靠着睡一会儿，眼底的黑眼圈跟车轱辘似的。”
韩绵闻言对着后视镜看了一眼，并没有他说的那样夸张，但她确实昨晚睡得很晚，而且今晨又醒的很早。
以前一起出去的时候，都是秦让开车。
她很快将思绪收回，看着窗外来往的车辆。
暖融融的温度非常催眠，她阖上眼，陷入了一个绵长的梦里。
北京的天气比这里要冷上很多，秦让发神经要赶在圣诞节去爬长城。几十里的路，一直开过去，运气颇为不好，遇上了堵车，他们就那么在车里过了圣诞节……
到小区楼下时，秦让将她喊醒。
韩绵睁开眼，半晌才从梦里彻底醒过来。
秦让朝着要吃火锅，但他只会洗洗菜，炒锅底的活都交由韩绵做了。
突突的热气冒上来，火锅的香味一时间漫到了屋子里的所有角落。
气氛难得的融洽。
秦让选的菜有些多，有些吃不完。
火锅的火已经关掉了，煮的过久来不及吃的食材已经化在了汤里，仿佛宣告意兴阑珊的时刻已经不远、
韩绵肚子撑得有些圆，秦让忽然开了瓶酒递过来，“走一瓶。”
度数不高，正是他刚刚在超市里顺带选的果酒。
韩绵接过来，一气喝了下去半瓶。
酒精作用使然，她白嫩的脸上很快晕染出一片绯薄的红，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韩绵那双大眼都好像有些微微泛红。
秦让怕她醉，在她继续往下喝的时候拦住了她：“韩绵，小酒怡情，多了伤身。”
她抬眉看着他，他在掌心正覆在她的手背上。
细长的桃花眼凝着她，那里面有着不容忽视的深情。
韩绵别开眼，却被他忽然握住了下颌。
不轻不重的力道，恰好使得她躲避不了，只能直直地看着他。
下秒，他俯身过来，在她绯红的唇上亲了一下：“小韩绵，这是你昨晚亲我的，还个账。”
昨晚亲他？
她不记得有这个细节。
秦让亲完很快大刺刺地回坐到一旁的椅子里，笑了下问：“有感觉吗？”
韩绵心脏砰砰直跳，理智在脑海里残存了最后一丁点儿。
她不敢。
“什么时候回？”她避重就轻地问。
秦让眼底的光暗了暗，他随手揭开另一瓶酒，瞥了她一眼说：“明天下午吧，要送我？”
韩绵：“好。”
她答得干脆，秦让却觉得心里空了一大片，非常难受。
天已经有些暗了下来，秦让把桌上收拾干净，准备要走。
韩绵提了车钥匙跟上来：“我送你回去。”
秦让晃了下手说：“不用，你喝了酒，不能开车。”
韩绵皱眉坚持：“不多，可以。”
秦让有些无奈地喊了声：“韩绵，别学我，发疯不好。”
韩绵眼眶有些发热，秦让已经换好了鞋子，在她的视线里推门出去了。
屋子里再度恢复安静。
看过光的眼睛，就很难再适应黑暗。
尝过甜蜜，苦涩则尤为难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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