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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云欢看着跪在大殿中央的姐妹俩,努力回忆了一下自己的爹娘,发现记忆模糊不清,似乎已经没有与爹娘相关的片段。她从小在仙琅宗长大,因为天赋出众,总是能把事情做到最好,所以从来没遇上什么苛责。
她无法理解宋勤夫妇的扭曲而尖锐的怒意,更不会对宋海宁姐妹感同身受。
在殿中站了片刻,沉云欢转身,对师岚野喊了一声,“走吧。”
此处没有再继续逗留的意义。长梦谣的囚笼与先前的溯回门显然不同,他们此刻是站在宋海宁内心最深处的梦魇,被困住的只有宋海宁一人,她和师岚野并未受其影响。
这种困心囚笼只有两种方法,一则是自己打破,二则是整个无量青莲所建立的域被打破,否则是没有别的办法破解的。沉云欢没有那么多时间在这里帮助宋海宁挣脱牢笼,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因此转身离开时,她的情绪和态度都显得过于冷漠,师岚野朝她看了一眼,破天荒地主动向她提出疑问,“就这样离开?”
沉云欢顿时停住脚步,偏头朝他看,“你认为应该留下来救她?”
师岚野静静看着她:“你见了此景,心中可有动容?”
“你可怜她们?”沉云欢微微挑起眉毛,眸中染上疑惑。如若今日随便换个人来站在这里,对沉云欢说可怜宋海宁姐妹,她都觉得很寻常,只是这个人是师岚野,那便很古怪。
因为师岚野平日里并不是情绪外露的人,大有一副谁死在他面前都不会多看一眼的架势,又怎么会突然怜悯别人的苦难。
沉云欢凝目盯着他,虽然语气没有太大起伏,但眼神并不像是能够随意敷衍的样子,似乎一定要从他那里听到一个合理的答案,否则就要开始检验他是不是真的师岚野。
师岚野迎着她的目光,说:“寻常人会为此动容。
沉云欢立即因这句话展开思考,“你想说你也是寻常人,会因此动容?“
她仔细一想,突然想起来其实师岚野并不是冷漠刻薄的人,他先前也是将重伤的自己捡回家照顾,这么说来他不是一个对旁人的苦难冷眼旁观之人,只是情绪较为内敛,不善表达而已。
沉云欢拧紧眉头,脸色说不上好,但是又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追究这些。
师岚野却是很有耐心地看着她,将话题拉回最初,道:“我是在问你。”
沉云欢此时才突然明白他问这些的意思,恍然道:“你想说......我不是寻常人。”
她下意识将手贴上了心口,感受心腔里静静跳动的心脏。她天性凉薄,这已经不是头一回有人说,沉云欢自己当然也清楚,正如她在仙琅宗长大,却从未思念过自己的父母一样,不喜交际,更不会因目睹了谁的苦难而怜悯落泪。
就像她可以果断利落地斩断陪伴了她很多年的宝剑,也轻易从长大的仙琅宗离开,她之所以会斩妖除魔,并不是因为觉得被妖魔杀害的人可怜,而是因为这些是她学剑时,师门连同剑招一起教给她的理念。
沉云欢知道自己在情感上,生来比别人要淡薄,所以很少提起与感情相关的事,并且从不因此自省。
“可能以后会好吧。”沉云欢眉眼一舒,神色又变得很寻常,满不在乎道:“年纪大了,或许就会好了,我听别人是这样说的,上了年纪就会多愁善感。”
她将殿门打开,外面一缕光透了进来,携带着丝丝缕缕的清凉之风,等到她看清楚眼前的场景之后,陡然被惊了一下。
进来时殿门外的景象一切正常,只是在殿内站了一会儿的工夫,外面已然翻天覆地。沉云欢看见外面的地势好像被分割成了千百块,各种杂乱的场景连接在一起,有些是旷野悬崖,有些是楼阁闹市,连天空都扭曲得不成型,化作各种不同的时
辰,黑夜白昼交错杂糅。
一股强风迎面袭来,沉云欢恍惚还以为自己看错,面前的场景仍然在不停变化,形成绮丽而梦幻的画卷。
“好怪。”偌大的殿内,突然响起突兀的声音,“他们二人为何不入长梦谣?“
扶笙拍了拍无量青莲,不论如何拨弄莲花瓣,画面中的沉云欢和师岚野二人始终站在千百幻境的跟前,无法被吸入长梦谣之中,如同置身事外的人踩在不同幻境的边缘行走。
“这无量青莲也不过如此,难道是因为没有打造完整,所以还存在一些缺陷?”扶笙低声嘀嘀咕咕,对面前这青色的莲花很是不满,埋怨道:“好生无用。”
将话说完,她余光忽而看到了什么,一抬眼发现顾妄不知何时走到宋夫人的身旁,正在给她喂灵药。扶笙登时发怒,抬手一拽,连接着顾妄手臂的丝线便猛地将他往后拉,瞬间就拽回了案桌前,她冷声质问,“你在做什么?”
顾妄先前给她揉了会儿头,获得了短暂的自由,可以自由活动,但身上仍然裹缠了千百根完全看不见的丝线,所以仍旧受制于扶笙,此时只得压着怒气道:“她快撑不住了。”
“暂时死不了,用不着你操心。”扶笙冷哼一声,又道:“而且她终归是要死,这种蛇蝎心肠之人,本就不该活在世上。”
宋照晚听得此话,当下情绪激动地挣动四肢,冲她破口大骂,翻来覆去无非是“魔头‘‘我杀了你”之类的言论。扶笙心生不悦,“你就是这么对你的恩人的?”
宋照晚的愚蠢让她难以理解,也觉得她的叫声吵得耳朵疼,便随手捏了个禁言咒甩在她嘴上,大殿顿时安静许多。扶笙坐在高座,沉吟片刻,又感觉此处太过寂静,于是抬起双手,十指在空中晃动,同时向外一拉,旋即大殿中央登时落下了十
数人,皆是手脚被丝线吊起的模样。
顾妄转头一看,发现这些人竟然都还活着,身上的衣袍皆绣着宋氏族徽,显然都是宋家人。除却一些看起来上了年纪的男女之外,中间还夹杂着两个年幼的孩子,一男一女,约莫都是十岁左右。
随着扶笙晃动手指,这些人便手舞足蹈地在殿中转圈起舞,分明是活生生的人,却被摆弄成提线木偶,脸上的笑容也僵硬扭曲,场景说不出的怪异诡谲。
“他们还是孩子,你为何如此残忍?”顾妄没忍住,转头质问扶笙。
“孩子怎么了?”扶笙漫不经心,手指晃动着,乐此不疲地操纵着殿内的场景,哼笑一声道:“孩子才最好欺负不是吗?毫无反抗之力,任人宰割,说杀便杀,说扔便扔。”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原本转着圈起舞的人突然一转身,将两个孩子围在中间,其后每人都举起右手,用手里攥着的刀剑朝那两个孩童步步逼近,做出了凶神恶煞的模样,似乎要在殿内上演围杀孩童的残忍剧目。
而始作俑者扶笙却面带微笑,对此景颇为满意,看着那些人挥舞着手里的利器,将两个孩子团团围住,想过年围着年猪的屠夫,思索着从哪里下刀。
这样的戏码她操纵起来极其熟练,显然不是头一回演出。
顾妄实在忍不下去,厉声训斥,“住手!你究竟还有没有人性?做出这样的事,简直连畜生都不如!”
扶笙的手一顿,讶异地朝他望去,就在这分神的时候,忽而有一人挣脱了丝线,使得扶笙的小指一松。她赶忙转头看去,却见原来是站在中间的小姑娘挣断丝线,在地上翻了个滚逃出包围圈,从一人手中抢下了剑,便想冲进去救另一个男童。
扶笙露出饶有趣味的神色,立即又被这剧目给吸引,晃动手指将这突生变故的戏给演了下去。那小姑娘持着剑在众人当中应对,大殿中不停响起刀剑相撞的清脆声响,虽然她剑术不精,不过是花架子,但笙也有意放水,让那些人偶与她
打得有来有回,并且乐在其中,时不时笑出声。
很快姑娘就坚持不住,肩膀上受了一刀,鲜血涌出,那人群中的男童便哭喊道:“妹妹!你先走,不要管我!快逃啊!”
“哥哥,我一定会把你救出来的!”那小姑娘捂着伤口,呜呜哭喊,不肯离去。
扶笙听闻,登时双眼一亮,将手指一拉,十数个人偶又被吊上屋顶,从而消失不见。她身形一晃,眨眼便轻盈地落在那小姑娘和男童的面前,轻声询问,“你们是兄妹?”
她的语气突然变得很温柔,半点不像是方才拿着活人演戏取乐的魔头,双眸盈满好奇。
小姑娘咬着牙不说话,倒是那少年较为识时务,立即应了扶笙的话,并且央求起来,“是啊,求求你放了我妹妹吧,我可以死在这里,只要放了她就行,她才八岁,还没长大......”
可是少年看起来也才十岁,也是没长大的模样,为了让妹妹活下去,竟然会说出这番话。扶笙怔怔地看着少年,眼眸忽而变得模糊,失神许久,直到少年在地上磕头磕得脑门出了血,她才开口,“我也没说要杀你们。
她转身往高座上走,抬手解开了少年身上的丝线,说道:“你们二人过来伺候我,给我揉肩按腿,按得舒坦了,我就放了你们。”
少年匆忙起身,来到妹妹身边检查她的伤势,发现她肩上的伤口竟然被细线缝合住,并且不再流血。他低低询问,“痛吗?”
小姑娘摇了摇头,“刚才痛,现在不痛了。”
“还不快过来,是不是当我脾气很好呢?”扶笙已经走回高座,在上方颐指气使,催促这两个小孩伺候她。
顾妄对这喜怒无常,思绪跳脱的魔头已然习惯,转头冲两个小孩摆了摆手,唤他们过来,免得惹了扶笙生气她又做出什么发疯的事。两个孩子还小,稍微吓一吓便十分听话,于是来到扶笙的两侧,开始卖力为她捏胳膊捏腿。
少年的性子比较活络,仿佛生活在不太好的环境里,练就了嘴甜和讨好的本事,当下对扶笙拍起马屁,一口一个“仙女姐姐”,极其谄媚地夸赞扶笙,不多时便将她逗得咯咯直笑,说道:“你这小子嘴巴倒是厉害,你妹妹天赋也不错,日后好好修
炼,指定有一番作为。’
那少年赶忙道谢,趁机又道:“方才仙女姐姐听到我们二人是兄妹时,心情好似变得愉悦,不知是不是仙女姐姐也有一个兄长?仙女姐姐你都这么厉害,你的兄长一定也是叱咤一方的大人物吧。”
扶笙提起兄长,神色有些恍惚,片刻后忽然冷笑一声,“我的确也有个兄长,只不过他总嫌弃我太过弱小,最终在遇到危险时将我丢下自己逃走了,不过是懦夫一个,待我找到了他,定要将他千刀万剐,以解我心头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