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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云欢在先是从门缝里往里看了看,屋中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想来师岚野已经睡了。
她将耳朵贴在门板,静静听了一会儿,随后才动手将门给推开。师岚野睡觉时很安静,除了呼吸声之外没有任何奇怪的杂音,房中静得落针可闻,老旧的门板发出摧枯拉朽的嘶声,沉云欢低低啧了一声。
她左手抓着枕头,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见师岚野没有醒来或是向她询问什么,这才继续往前走。虽然房中昏暗,但沉云欢如今已经重铸灵骨,夜视能力比之前肉眼凡胎要强许多,很精准地看见了床的位置。
师岚野正睡在床的外面,贴着床沿睡,身体躺得很板正,面容安宁。沉云欢心里没由来一阵气,自己被身体的灼热折磨半宿,他却美美入睡,明明之前都是一起睡,现在有条件了,立即就分房了,不明白自己是哪里遭了嫌弃。
沉云欢觉得,自己的那间卧房完全可以用来当作洗浴房,这样师岚野就不用在黑灯瞎火的时候站在院中冲凉了。
她用左臂夹着枕头,脱了鞋子爬上床榻,凌空一翻就动作轻盈利落地翻过师岚野,精准落入床里面的空位,将枕头摆上之后,仰面一倒。
很快师岚野身上的凉意就蔓延了过来,顺着她的皮肤沁入筋骨,驱散了一直纠缠着她的热气。沉云欢长舒一口气,这才觉得舒服点了,又稍微调整了姿势,将肩膀抵上师岚野的肩头,继而闭上眼睛,缓缓睡去。
沉云欢的睡眠是根据环境而定,就比如一开始被师岚野捡去的那段时间,她从昏迷中醒之后,头几日夜晚睡觉都满怀戒心,虽然她没有明确表现,但师岚野可以看出来,因为夜间只要轻轻一动,沉欢那沉在睡眠中的呼吸声就轻了,任何细
小的动作都能让她立即醒来。
后来她渐渐熟悉了师岚野,对环境也适应了之后,再睡觉就放松许多,即便是师岚野起身穿衣,她也毫无察觉,睡得很香。
赶来汴京的那一个月,沉云欢几乎夜夜保持着随时醒来的状态,因为对环境的不信任导致她睡眠很轻,现在倒是好很多,许是太困了,她一闭眼就睡熟过去,连身旁的师岚野睁开眼,侧过身都没发觉。
师岚野伸手,揽着她的肩膀朝自己靠近,动作轻缓地拥入怀中。
沉云欢的身体滚烫,温度已经超出常人,抱在怀里像个大火炉,师岚野将她拥紧,一只手缓缓在她脊背上顺着,像是哄慰小孩睡觉一样,灼热的呼吸在他的胸膛蔓延。
她自己并未察觉身体的异样,并且没有因为师岚野的动作而醒来,抱在怀里的时候只下意识觉得那股令她舒适的凉意靠近,出于本能地向他贴近,枕上了他的肩。
夜色长宁,蝉声无尽,燥热的风掠过汴京,吹散了天上的云层,露出清亮的月光,探入窗子,照在窄小床榻上相拥而眠,互相依偎的年轻男女。
隔日一大早,师岚野就起床出门,要去买新鲜的菜给沉云欢准备饭食。汴京的街道极其热闹,正赶上春猎会盛状,不管走到何处都在议论与其相关的话题。
夺魁部分是所有人期待看见的环节,前一百名的争夺战会在场地里搭起的灵域擂台中进行,灵域一旦开启,外界便不会受到半点影响,城中的凡民也都可以去围观,所以在这个环节里,大部分的弟子都会将自己的看家本领拿出来,一方面是要
取得胜利,一方面也是向世人展示其门派的术法,吸引更多的年轻弟子前去拜山求师。
这样难得的机会,造就了每一场比试都会十分精彩的画面。而前十名的弟子则更为特殊,但凡有人发起挑战,就会击响夺魁鼓,鼓声通过灵器运输而传遍全城,以此来昭告所有人。
不过这才四月初,夺魁鼓很少会在这个时候响起,在没有受到名次威胁的情况下,前十名都不太想主动发起挑战,毕竟就算今日打赢了,他日也有可能再被别人打下去,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等到月底,进行一场一局定胜负的比试。
当然,沉云欢昨日以一万七千高分引出的热度仍居高不下,处处都能听到她的名字,所以属于她的那场夺魁比试,才是所有人最期待的一场。
和谁比,何时比,皆要看第二名,于是薛赤瑶也成了风口浪尖的人物。
汴京城因春猎会而沸沸扬扬,被众人议论的中心人此刻坐在院中,一边咬着糖棍,一边将床架砍得粉碎,细碎的木头落了满地。
看见师岚野进门,一时站在门边没动,她便主动解释道:“可以省一笔买柴火的钱。”
沉云欢砍的是她自己房间的床,说是省,其实等走的时候还要给这房子的东家赔钱,毕竟这床不是他们买的。不过她料想那时候春猎会已经结束,她手里必不会缺银子,不过一张床,赔得起。
师岚野神色平静,什么也没说,将菜放去了厨房,动手收拾院中的碎木,于是沉云欢的寝房就变成了堆放木柴杂物的地方。
这当然也是沉云欢预料的结果,毕竟以师岚野这种闷葫芦的性子,就算是回来时发现她一刀把房子劈成两半,也同样波澜不惊,挽起袖子就开始修补。
不管怎么说,沉欢夜间睡觉会难受的问题算是解决了,以一种不需要她主动开口要求与师岚野睡一起的方式。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两人都在此清静地住着。
白日里沉云欢站在院中练刀法,几乎不出门,夜间也早早就睡觉,看不出有什么特别。师岚野除却买菜时会在附近的街上转一圈,大部分时间也在院中,要么是扫地洗衣,要么就静静坐着晒太阳,全城之中找不到比这二人更优哉游哉的人了。
奚玉生和宋照晚对于来小院作客倒是很积极,只是沉云欢的住处需要隐蔽,所以这两人每次来都偷偷摸摸,一步三回头查看有没有被跟踪。
宋照晚正好卡在问道榜的第十名,若想往前进名次,就只能朝上面的人发起挑战,所以目前城中仅有的三次夺魁鼓都是因她而击响。宋照晚希望沉云欢能去围观自己的比试,缠了她许久,最后沉云欢想着自己左右也没别的事,便答应了她的请
求。
宋照晚出自蜀州宋氏,乃是炼器大族,她手中那把蓝羽扇为上品灵器,是可以与不敬剑一争高下的宝贝,之所以屈居不敬剑之下,是使用者拉出的差距。先前在幻境里受了不小的限制,宋照晚无法发挥出自己的真本事,但在这擂台之上她便无
所顾忌,将蓝羽扇的能力用到了极致,甚至能够呼风唤雨。
沉云欢站在人群中观看,发觉宋照晚的招式与她的性格大相径庭,狠厉而凶猛,若不是因为擂台之上是比试,对方恐怕早就命丧她的手中。
一场绵绵细雨落下,宋照晚赢得了比试,成为第七名。在一众鼓掌赞誉声中,沉云欢转身离去,前往春猎会的凌云楼阁。
凌云楼阁漂浮在半空中,流水环绕,云雾缥缈,是各个宗门派来的前辈们居住之地。连接地面的凌云梯有天机门的弟子在看守,见到沉云欢时却并未阻拦,而是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沉姑娘,掌门已等你多时。”
沉云欢摆了下手,并未大惊小怪。
天机门是由“窥天机,知神意”得来的名字,内传的术法是一种从远古时期流传下来的神法,民间流传极为广泛的算命卜卦,便是这神法的其中一支小术法的延伸。
换言之,这掌门人算得沉云欢会来找他从而早早就安排人在下方等候,这事儿一点都不稀奇。
沉云欢踩着凌云梯上去,眼前的景象就变得模糊,被云雾所遮掩。她并未停顿,继续大步往前走,行了约莫二十来步,眼前的视线便豁然开朗,出现了一座被竹林环绕的屋宅,房门半开,像是特地欢迎沉云欢一样。
她走上前,抬手叩门,只听里面传来一人说话:“是云丫头吗?”
“前辈不是早就知道了,何须再问。”沉云欢推开门,打眼就看见一个生得容貌俊俏的男子盘坐在院中,身前放着一张矮桌,上头摆了棋盘。他对面的位置是空的,为谁而留,不言而喻。
“也就只有你这丫头敢这么跟我说话,换作我天机门的弟子,进门就得栽一个跟头。”男子轻哼了一声,又道:“快来,先陪我下一盘。”
这男子便是天机门的掌门人,名为晏少知,他在二十六岁便修得一身灵骨,容颜常驻,只是为了显得德高望重,在外多以胡须花白的耄耋老人形象示人。
晏少知酷爱下棋,在沉云欢六岁那年去仙琅宗作客,机缘巧合下与沉云欢下了一盘棋,自那以后,他年年都会来找沉云欢下一盘,并且每次都会语重心长地对沉云欢说:“云欢啊,习剑能有什么前途,倒不如来我天机门,我将神法传授于你。”
沉云欢每年都会在棋盘上输给这位前辈,但每年也都会拒绝他的邀请,当然,今年主动来寻他,也不是为了进入天机门。
她合手行礼,正正经经道:“见过老前辈,云欢今日来,并非为了下棋,而是有个不情之请,还望老前辈能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