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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说罢，便就看着眼前，这漫无边际的暗夜！
身上，满是疲惫，眼中，也满是苍凉。
尽管，这人最后，提到了孩子，也似乎是在憧憬未来，但是，不知为何，回玉，就是在这人身上，看不到一点儿希望。
就好像是，刚才，在听这人追忆着自己的过往时，回玉也总感觉，他的复述中，似乎却了点儿什么。
回玉暗自琢磨了许久，最后，才明白，是失望！
回玉，不觉得，这人是已然接受了所有的一切，而莫名感觉，他说得一切，包括，以前，现在，将来，孩子，妻子，似乎都跟自己没有关系一样。
他就好像是一个旁观者，在谈及一个自己熟悉而又陌生的人。
不光如此，说来也是奇怪，时至此刻，回玉的潜意识中，依旧是觉得，这人的年龄，是五六十岁，也不知道是因为先入为主，还是如何……
就这么，又是片刻……
“那你恨这个世界吗？”忽听秦穆阳道“你觉得这个世界，对你不公平吗？”
“嗯？”那人一愣“我，很，这个世界？”脸上的再次浮现出了笑意。
和之前不同，这次的笑意的苦涩和酸楚，似乎，都已然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了笑意。
再看秦穆阳，点了点头“是！”
“我，哪有资格去恨这个世界啊！”那人道“毕竟，这个世界，对谁都是这样，又不是对我一个人这样，说我苦，还有比我更苦的，我还读了书，有人到老一个字都不认识，我还有媳妇，有娃，有的人，到老，连女人的手，都没拉过，我最起码，也平平安安、健健康康了一辈子，虽然也有大病小灾吧，但最起码都扛过来了，也没拉下什么残疾，是吧！”
秦穆阳点了点头，回玉亦是点了点头。
这话，倒也没错，若是以往，听到这种话，无论是回玉还是秦穆阳，都会觉得，这说话之人，很豁达，懂得知足常乐。
但是，很奇怪，现在，面对这人，二人依旧是没有这种感觉。
反而，还感觉，这人有那么种“事不关己”的模样！觉得，这人说得这些话，似乎不过是其在哪儿听到了，之后，完全不经过大脑，又转述了一遍一般。
“你有几个孩子啊！”忽听回玉问道，打破了略显冗长的沉默。
“嗯？”那人一愣，道“五个，三个儿子，两个女娃！”
“都长得怎么样啊？”回玉道“多大了？”
“老大，十九了，我跟他妈结婚后第二年，就有了他！”那人道“*，是个闺女，十七，快十八了。后面两个都是崽子，一个十五，一个十二，最小的，八岁，是个女娃！”
“哦！”回玉点了点头。
而未等回玉再问，便听那人继续道“老大，去年就给娶了媳妇！”
“这么小，就娶了媳妇啊？”回玉有些惊讶。
“那可不嘛，这不是当初都在打仗嘛！”那人道“就想着，早点儿结婚，给我们留个后嘛。而且啊，生老大的时候，我们正穷着，也没让他学个什么手艺，当然，也没让他读个书，所以啊，早点儿结了，免得以后找不到！”
“这样啊！”回玉没再细问。
而随即，又听那人道“年底，*也要出嫁了！”
“这……”不出意外，回玉再次惊住。
“其实她还小，而且，女孩子不愁嫁！”那人道“只不过啊，这家子人条件不错，挺富裕的，我们也就这样，不敢挑，不然就把娃娃一辈子给耽误了，您说是不？”
“嗯，是，是！”回玉道“这样看来，那二小姐，应该也挺开心的吧！”
“二小姐？哦！”那人尴尬一笑“我们哪儿敢说什么小姐不小姐的，是吧！二丫头，哎！这个丫头，可是真不让我省心啊，哪儿什么开心啊？不愿意嫁！整天那儿哭，那儿闹，尽整些幺蛾子！”
“啊？这又是为啥？”回玉道“您不是说，那家人条件不错嘛！”
“是啊！”那人道“她就是抽风，就是欠收拾，不知道这世界的深浅，没受过社会的毒打，哎！”一声叹息“无非，就是嫌弃人家那男娃，长得有点儿胖，不咋好看！”
说着脸上已然生出了丝丝怒气“好看又能咋地，不好看又能咋地，是不是？好看了，能当饭吃啊！而且，人就是有点儿胖，又不是缺胳膊少腿，又不是斜鼻子歪嘴的！”
回玉尴尬一笑，没有多言。不知道作何品判，毕竟，这是别人的事情，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难处……
而就在这时，又听秦穆阳道“其余三个孩子呢，在读书吗？”
“读书？没有，读书没啥用！”那人道“哦！我是说，读书对我们这群人来说，没啥用，还不如学个手艺，而且，我们也没钱！没钱让他们上学！老三就是让他学的手艺，老四也准备送到哪儿去学个手艺，老五就算了，女娃毕竟是别人家的，只要将其养得健健康康，不能缺胳膊少腿，不然找不到好婆家，这一辈子就完了！”
说罢，再次望向了这漫无边际的暗夜。
片刻，但听秦穆阳又道“那您，觉得，现在的生活您满意吗？”
“啊？”那人有些意外。
“您觉得，您幸福吗？”秦穆阳继续道。
这话一出，倒着实是让回玉很意外了。
回玉不知道，秦穆阳为什么问出了这个两个略显奇怪的问题，但回玉知道，其不仅仅是为了找话题！
“我……”那人片刻沉默“满意又能咋，不满意又能咋，幸福能咋，不幸福又能咋，是吧！反正，这辈子都这样了，我也是这个岁数了，没啥变数了！也就求个下辈子，能投生在个好人家！”
又是片刻沉默。
“其实……”终听那人是继续道“也算是幸福，也算是满意了！我也说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有个老婆，有五个娃娃，这眼见着孙子也就出生了，人这一辈子，不就是这样嘛，还能咋样，是吧？都不是说，贫，一辈子，富，一辈子；贵，一辈子，贱，一辈子！人人，都有人人的命，人人，都有人人的路，要懂得认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