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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昨日宁儿看到好多漂亮的花，许多都没见过的，想是来自北地。”
“嗯……”曲叔遥点点头。
比如，天女木兰。
但是，曲叔遥并不想和曲沐宁说，昨日在船上他和薛菱聊了些什么。
又闲聊了些别的，两个人这才各自回各自的院子。
流溪院里刚刚忙活的两个小丫头找不见了人影，溪水净流，竹叶翻飞，阳光明媚下，石桌上也是空荡荡。
因为阳光好，她特意交待兰锦把素冠荷鼎放在上面晒着的。
踏入院中两步，曲沐宁已经敛了眸子，放轻了脚步，下意识地朝向墙头看了一眼。
“凌霜？”曲沐宁喊了一声。
黑色人影从走廊掠过，立于中房门前，此时此刻，侧房的门紧闭。
凌霜半低着头，冷漠的脸上划过明媚的天光，下颌角的红印显得极其不协调。
曲沐宁盯了一眼，看了看侧房，抬步走了过去，一手推开门。
闺房内。
檀木桌椅依旧，她的书半摊在案上。
纱帐长垂，因半开的窗户而微微晃动。床角处，一双墨色鞋尖轻轻动了两下。
“……”曲沐宁停住了步子。
那双脚却欢快地落了地，传来的声音一样熟悉，“阿宁回来啦？”
她转身朝桌边走，没有搭理他。
纱帐被撩开，露出那人一身没变的衣服，还有一副毫无遮掩的绝色。
她瞥了一眼，轻锁眉，“无意冒犯九皇子，您还是戴上面具吧。”
他几步到了桌前，双手撑住下巴，眨了眨眼睛，仿佛星光挥洒一般，“阿宁还在生气呢？”
“曲沐宁不敢。”曲沐宁立在那处，双手交叠。
“阿宁敢不敢，这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得哄哄。”他笑嘻嘻的，“说来阿宁早知道我是谁，阿宁才不怕我呢！”
“……”不怕才怪。
天潢贵胄，真要是生气了，曲家扛不住。他之前有意隐瞒就算了，现在可好，曲沐宁还知道了他一个这么大的秘密。
他接着道，“那日我是不想阿宁和镇南侯府冲突。”
我可不是有意牵你的手的。
“曲沐宁与镇南侯府的事，与九皇子无关。”曲沐宁退半步道。
他突然近在迟尺，“昨日阿宁不是还狠狠唤了我的名字？再喊一遍？”
“……”
他靠近过来，曲沐宁再后退。
此时动手，曲沐宁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景瑜伤情未定，这是曲沐宁知道的，她正在踌躇犹豫之间，直到鼻尖传来一阵陌生的温热触感。他嘴角带笑，包括自己鼻尖碰到她的那一瞬间！
见他实在无礼，曲沐宁也没有好话，“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昨晚差点死了？”
“没忘。是阿宁救了我。”他回想道，“后来阿宁走了，船上冷得不行，又不能乱动。”
得，他还委屈上了。
那素冠荷鼎，不在别处，就在床角的空地上放着。
他终于不再逼近，转身抱起了花，坐在了桌边轻轻嗅，“落心亭少主走了？”
曲沐宁一顿，刚刚拿在手中的茶碟停在半空，“落心亭？”
洁雅的兰花在他下颌旁，他开口道，“幻天风变寞如影，江湖沉浮皆落心。”
“这句话，阿宁没听过么？”
曲沐宁放下茶碟，“江湖中事，知之甚少。”
“待我下回来，给阿宁带一本江湖录。”他笑。
听他说下回，曲沐宁捏着茶碟的手再一次松开。
“九皇子还有什么交易要做？”曲沐宁问得直白。
言下之意就是，没事的话就不要有下回了。她家二哥哥的书阁里什么都有，再不然亲自去问二哥就是。
景瑜侧眸，“你可解得了寒毒？”
“不可。”曲沐宁脱口而出回答。
“秋石说你可解。”他继续道。
曲沐宁拧眉，“我与九归玄医并无交情，他如何确定？”
景瑜嗤之以鼻，“他算不得什么玄医，不过是会算。”
“并且他也不是叫什么九归，原是唤酒鬼的，外人传得多了，成了九归玄医的名头。”
曲沐宁只继续道，“酒鬼酒对了。”
按照他体内寒毒的霸道程度，多发作几回恐怕他的命都保不住，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不容易。
只是这人是为她善后而受的伤，回想起那天在街上，他仍要运功帮她烧热针，想到这里，曲沐宁有两分的违心，还是被她按捺回去。
“我最多只能试试。”她道，“毫无把握。”
毒这东西，曲沐宁见得多。但是这个世界的自然之毒，与前世不同，曲沐宁不敢笃定。
“我信阿宁。”景瑜道。
曲沐宁回头，“昨夜我就可以一针刺死你。”
当她的面闯上船，身负重伤，并且闭眼就睡，睡的时候神志不清，还拉着她手臂……随便想起一样来，都够她一针扎死这家伙的。
“但是阿宁没有。”他立刻道。
那般情况下，他已经嘴唇发紫，额面结冰，还是强行命令无厌直接去找曲沐宁。他就是在赌，赌曲沐宁救自己。
心下一晃，曲沐宁这才意识到，自己把谋杀当朝九皇子这种事放到嘴边说出来了。
下次要忍住……
“紫仙魁放在床上了，宁儿拿好。”他走之前，留下这么一句。
转身朝向门外时，他单手扬起，半面银色镂花掩于面上。
“等一下。”曲沐宁突然喊住了他。
“阿宁说。”他略带惊喜地回头看着曲沐宁，眼睛中闪烁着星星点点的期待。
“凌……”曲沐宁道，“无霜。”
“你带走。”她指了指门前，声音并不小，也无意故意不让凌霜听见。曲沐宁知道，凌霜还在门前站着。
景瑜的眼神中掠过一丝失望，慢慢转头看了一眼门前隐约的黑色人影，又看回了曲沐宁，遮住的那半张脸上，眼睛猛地眨了一下，露出眼睑上的那一点点的红痣。
曲沐宁只愣了一瞬，就在那一瞬间，他开门而出，墨蓝的衣角流连过檀木门边，走去。
“……”曲沐宁还未来得及开口，人已经不见了影子。
凌霜正好回头，撞上曲沐宁未能平静的眼神，立刻又半低头，眸子里看不清的复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