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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顿步，回头。
曲伯炎问他，“若她是寻常人家女子，你会放下曲家，放下恩怨，跟她去么？”
“……容晏走时，也这么问大哥么？”
话落，庭阶寂寂。
“只要她还在京都。”
春日正盛，月白袍款款步去，素手垂袖，玉润的面庞上，嘴角勾勒出细细的一丝笑容。
流溪院门口，曲季央快步跑了进来，“宁儿，宁儿呢？”
“四少爷，小姐正在更衣。”桃芬行礼道。
“那……那我等等。”曲季央坐在院子里，怀里抱着的盒子放在桌上，安静地看着竹叶飘落水。
曲沐宁换上一身棉罗百褶叠纱裙，鲜有的蓝色，腰间系着小小的一串红绳金铃，小步走出来，“四哥找我？”
“宁儿，今日四哥无法陪你同去，你把这个带上！”曲季央道。
曲沐宁挑挑眉，“这是何物？”
推开盒子看，是棕黑色的一只小型剑弩。
曲季央伸手碰了碰，抬头道，“宁儿只要弹开这里，里面的弩就会朝着对面，喷射而出。”
“是四哥做的？”曲沐宁问。
曲季央挠了挠头，“……嗯，万一有危险的话，你就。”
曲沐宁弯唇，笑开了，“谢谢四哥！”
手里灰棕色的剑弩不过巴掌大，周身光滑圆润，衔接完好，但是弦却用了特殊的材质和缠绕方法，张力极大。再看剑弩不过小指长，却可藏于袖中出其不意。
千试万探，就是没有想到曲季央文不行武不就，长到了十四岁一事无成，到头来却是在这一行等着。
“四哥给它取名字了么？”曲沐宁问道。
“名字？这东西，还没有名字。”曲季央摇摇头。
曲沐宁边走边道，“武侠话本上说的，极具特色的兵器都有其名，诸如血滴子，跗骨钉，暴雨梨花针之类。”
这些武器的名字，曲沐宁张口就来。
“嗯……那我再想想。”曲季央若有所思道。
再见到云扇，她已经换了一身打扮。
穿着一套丫鬟服装，梳着和兰锦茉白一样的发髻，面纱褪去，露出一张清淡的脸来。
“云姐姐还懂易容之术？”曲沐宁端详了一小会儿，微微挑眉问道。
云扇却是惊讶，“宁儿是如何认出我的？”
她现在的这张脸平淡无奇，再加上这身衣服，扔进人群里都找不到的众生相。她的易容术算不得顶尖，却也足够掩人耳目，况且曲沐宁根本就没有见过她真正的样子，竟然认出她来了？
曲沐宁笑，“云姐姐拇指有茧，我自然认得。”
云扇了然一笑，若非熟悉之人，是不会知道这样的细节的。
她的随身之物极少，离开时交给了府外侯着的白衣遮面人。
云扇拱手，对着曲伯炎道了一句，“多谢这几日的照料。”
如同许多年前，对弟弟带回来的那个小姑娘的收留。
“不必。”只要护好宁儿便是。
上了马车，曲沐宁，云扇，和凌霜三人前往镇南侯府。
“陛下的确不宜插手此事。”随国公言。
兴景帝放下奏章，抬头道，“朕也知。”
“只是眼下镇南侯府……事关重大。”
随国公释然一笑，“还好乐清公主聪慧，能为陛下分忧，是为幸事。”
兴景帝对此沉默不言，转而道，“卿以为，朕册封善宁县主一事有何不妥？”
“老臣……”随国公声色略缓，“老臣以为，为时尚早。当下曲澎难逃嫌疑，按理人，陛下若是以捐款为由相信他已是恩泽，曲家不会就此停止提供粮饷，否则也难洗脱曲澎的嫌疑。”
换言之，随国公以为，多此一举。
“除非，陛下还有别的打算，”
“老臣，不敢妄言！”
兴景帝微顿，笔下化开迂回的痕迹，开口道，“人，安排好了？”
随国公颔首，“是，按照陛下吩咐，刑部兵部吏部的人都在安排，大理寺京兆府内也在暗中进行。”
要捕住兽类的爪牙，首先要拿出诱饵。
出了永乐宫，随国公迎面遇上要去御花园的皇太后，皇后扶着一手正慢慢走。
“臣参见太后娘娘，皇后娘娘。”随国公道。
“随卿操劳国事，为陛下分忧，不必多礼。”皇太后道。
“谢太后娘娘。”随国公回答。
皇太后本要朝前走，忽而又回头，“听闻近来孟遮在随卿府上忙碌？”
“是，犬子微恙。”随国公低着头回话。
“哦？随奚如何？”
皇太后对于随国公的这个儿子，印象很是好。
十四岁考的榜眼，才高八斗不说，文韬武略多才多艺，在京兆府时日不久，却曾破奇案连连。谈吐举止大方得体，那生得也是极其好的。
同样是科举才子，这簪缨世家出来的青年才俊，比起那赵家的一个状元满门吹嘘，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回太后的话，孟太医妙手回春，已无大碍，替犬子多谢太后垂念。”
随国公跟着走了几步，听着皇太后继续道，“若是孟遮得空，劳随卿传话，叫他来见哀家一趟。”
“臣一定带到。”
曲烟儿已经失踪了数日。
东来酒楼改头换面，粉刷一新后，挂上了曲氏的牌子。
今日，是曲烟儿被关在潮湿阴暗的屋子里，每日由袁沁珠来踢打泄愤之余，吃得最饱的一天。
她狼吞虎咽着填饱自己的胃，仿佛听不见周围人的怒骂和作呕，眼泪滚滚下落，也不浪费力气再喊爹娘救命。
“曲烟儿！你现在的样子，可真像一条狗！！”袁沁珠狠狠地骂道。
曲烟儿抖了下，抱着膝盖闷住头，“……别过来。”
“打你？我怕今儿脏了手！！”袁沁珠冷笑一声，“你啊，这顿，可要多、吃、点！”
她轻快地走出去。
早膳用得极香，袁沁珠道，“娘，还是姐姐顾得家里，能说得皇上出面！”
袁夫人稍稍点了点头安慰她，却还是小声道，“可娘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有何不妥？这事是皇上授意，就没有不妥。由乐清公主执行，也是理所应当，皇上亲自出面才叫不妥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