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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姐姐……”小六不敢相信的望着赵琦妍，眼里蓄满了泪水。
赵琦妍并没有打算安慰她，只是打开手里的口供。
递给她，“看看吧。”
小六手指颤抖的接过。
她抬手擦掉眼里的水雾，才勉强看清上面的字。
赵琦妍盯着她，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祖母讨厌姨娘，又想让我母亲落个刻薄庶女的名声，她虽然没有明着纵容下人欺辱你，却暗自提拔虐待过你的女使。”
“谁对你越不好，祖母就越宠谁，康宁堂的女使自然都要跟着学。”
越往下看，小六握着纸张的手颤抖的越厉害。
等她看完，她抬起泪眸，脸上满是懵懂，“小薇不是病死的，她是被人活活打死的？”
小薇是她记事以后，庄氏亲自为她挑选的贴身女使，也是从小到大对她最好的人。
时至今日，小薇死前那张惨白的脸还时长出现在她面前。
而她，还因祖母答应她厚葬小薇而对祖母感恩戴德到现在……
从前十三年的世界在一瞬间崩塌。
小六掩面，嚎啕大哭。
赵琦妍也不出声阻止她，反而有些羡慕她，羡慕她不用等到亲眼看着至亲死亡，自己惨死后再醒悟。
夜越来越深。
等小六平复好心情之后，赵琦妍才又出声，“小六，哭泣解决不了问题，伤心难过更是无用，眼下你得想以后怎么办？”
“什么以后？”小六愣住。
赵琦妍问她，“你还想回康宁堂吗？”
小六怔了下，果断的摇头。
她伸手握住赵琦妍的双手，就像是坠崖时握住的一根树枝。
“五姐姐，这次我晕倒在梧桐苑，又在你这儿住了这么久，府里恐怕早就议论的沸沸扬扬了。如果我现在回去，祖母一定不会放过我的。”
连小六自己都没发现，在求生欲面前，她的思维有多清晰。
赵琦妍回握住她的手，沉声道，“如果你就这样搬出康宁堂，那祖母就会落个刻薄孙女的名声，她的脸面往哪儿放？”
闻言，小六面上一愣，反应过来以后眼中多了几丝绝望。
赵琦妍继续道，“父亲为了娶姨娘，忤逆过祖母，彻底伤了母子情分，这些年虽说缓和了许多，但也都是面上的。”
“如果你不把这件事闹开闹大，以父亲和稀泥的本事，一定会卖祖母一个人情，把你送回康宁堂。”
小六虽然年纪不大，但好在是蹭学堂读过几年书，很多道理一点就能想明白。
她握着赵琦妍的手上的力道加大，瞪大眼睛看着赵琦妍，“那我要怎么把这件事闹开闹大呢？如果我把事情闹大了，就能搬出康宁堂吗？”
赵琦妍也不想欺骗她，实话实说，“把事情闹大简单，但搬出康宁堂难。”
“那我该怎么办？五姐姐，你帮帮我，等我长大了，我一定会报答你的。”小六眸孔骤缩，这些年在康宁堂的日子让她充满了求生欲。
长大是她唯一的出路。
看着这样的小六，赵琦妍突然想起前世。
前世她嫁入沈家后，整天被段氏刁难，很少打听家里的事，只隐约记得小六嫁人时，妗云和她说过一次。
因为小六被陈氏嫁给了在东京街头卖猪肉的屠夫。
可惜她当时自顾不暇，连打听个中细节的精力都没有。
用手覆上小六的手背，赵琦妍轻声道，“在祠堂那一晚，你保护过我一次，这次换我保护你，我们是姐妹，我帮你是天经地义，不需要报答。”
赵琦妍的这几句话，让小六眼中泪光闪烁。
她又欣喜又激动。
这府里都是她的至亲，可人人都把她当成棋子和累赘，现在，她总算有了一个真心待她好的家人。
可悲，但更可幸！
“五姐姐，你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我都听你的。”
赵琦妍缓缓道，“既然无论如何都要回康宁堂，那你就要挺直腰板回去，让祖母不敢再苛待你，让康宁堂的下人都要拿你当主子看。”
“祖母的一切都是父亲给的，她就算与父亲有隔阂也不该虐待父亲的孩子，所以，这件事受伤害最深，最该生气的人是父亲。”
“可是……”小六嘴巴蠕动了两下，眉头紧皱。
赵琦妍知道她在想什么，她直接出声打断她的话，“没有可是，你和我，和三姐姐都一样，都是父亲的孩子。只要你把你遭受的一切和痛苦都讲给他听，他会心疼你的，也一定会替你出气。”
她说着，抬手擦掉小六眼里的泪水，“眼泪，柔弱，委屈，这些东西如果利用得当，会变成无坚不摧的利器。”
“明日，我会想办法让父亲来见你，这是唯一的一次机会。”
赵琦妍把该说的话说完以后，便准备起身离开。
小六眼神一慌，突然伸手抓住赵琦妍的手，声音颤抖着，“五姐姐，我怕我不行。”
“小六，没有人能帮你，除了你自己。”赵琦妍声音冷漠，一根一根掰开她的手指，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如果可以，她也希望能像普通孩子那样无忧无虑的长大。
可是她们既然选择出生在了这样的高门大户，就必得付出点什么。
……
一晚上，赵良辅醒来了四五次。
赵琦妍的那声“阿爹”让他回忆起了他们父女从前很多的美好。
要说偏爱，他最偏爱的也是他的妍儿。
可是，他却屡次受陈氏挑拨训斥她责罚她。
而他，在意识到错误之后，却连一句道歉的话都和女儿说不出口。
心烦意乱的，赵良辅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
瞥了眼旁边还在熟睡的陈氏，赵良辅穿上衣服，走出了谢香居。
在园子里转了一会儿，他竟然不知不觉走到了梧桐苑。
梧桐苑的门没锁，赵良辅轻轻一推，就开了。
天还没亮，院里黑漆漆的，只有一间屋子里亮着灯，门口站着两个不停打着哈欠的下人。
赵良辅抬步走过去。
看见赵良辅，两个下人睡意全无，立刻站直身子向他行礼，“老爷好。”
“我记着妍儿这院里没住旁人，这里头住的是谁，怎么还需要人守夜？”赵良辅看了眼屋里，沉声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