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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被推到堂前，等他眼前的黑布和被塞在嘴里的布团被摘下后，他眼前才渐渐恢复清明。
他在看清坐在堂上的尚宏后，立刻伏身跪了下去。
“参见大人。”
尚宏没让他起身，直接问道，“你见了赵五姑娘身边的女使，为何要跑？”
管家伏跪在地上，身子轻颤着正要开口，段氏的声音便从他身后传了过来，“吴管家，尚大人问你的话，据实回答就好。”
“有本夫人在，这里没人能冤枉的了你。”
刚才看到吴管家进来时，段氏还心慌了一瞬，但在看到只有他一个人之后，她的心就全然放了下来。
看来栾泓已经离京了。
吴管家在听到段氏的声音后，脊背骤然一僵，像是被什么刺激到了一样，他竟哭着认了罪。
“大人，牢房里的火是小人放的，请大人赐死小人为两位公子赎罪！”
赵琦妍脸色陡然一沉。
吴管家要替段氏顶罪！
尚宏似是没想到吴管家会直接认罪，他愣了一瞬，皱眉，“你为什么要纵火？”
“小人瞒着夫人纵火，本是想趁乱救我家小公子，可是……”
吴管家说着，突然转头看向段氏，他眼里含着泪，哽咽道，“可是买通的那狱卒给错了我钥匙，火越烧越大，我打不开牢门，我眼睁睁的看着公子烧死。”
他挪动膝盖，面朝段氏，一把年纪了却哭得肝肠寸断。
“夫人，我自作主张救小公子是想报答你，为主解忧，没想到却酿成大祸。我本想一走了之，可果真是人在做天在看，让我刚出城就被抓了回来。”
说话时，吴管家额头低着地面，一声接一声的磕头。
磕头声让段氏有微微耳鸣。
她一瞬不瞬的望着吴管家，似是想确认他这是在做戏还是真的。
半晌，段氏才脸色凝重的出声，“你说的可是真的？”
吴管家额头已出血，他抬起哭的通红的双眼，脸色痛不欲生，“是真的，夫人，那具焦尸真的是小公子！”
段氏眸孔放大，心脏像是被人用手攥住了一样，让她有了片刻的窒息感。
随着大口的呼吸，铺天盖地的痛楚涌上心头。
今早段氏在那句焦尸上发现沈栾泓自小戴的银镯时，还在想吴管家怎么让栾泓连这个都摘了下来。
竟原来，那真的是她儿子！
绝望和痛苦在段氏眼中不断放大。
突然，她暴怒起身，再不顾伯爵夫人的姿态冲到吴管家面前，一脚踹到了吴管家的心窝上。
“居然是你！我们段家对你是有恩的，你随我陪嫁到沈家，我何曾亏待过你！谁让你自作主张救人的，还烧死我儿子，我要杀了你！”
吴管家脸色骤变，像是在承受着巨大痛苦一样，他捂着心窝倒在了地上。
赵琦妍眼眸一抬，突然想起来。
在前世妗云偶然见吴管家吃治心绞痛的药丸，回来还和她说了。
吴管家有心绞痛，而段氏专往他心窝上踹，她想杀人灭口！
赵琦妍拔高声音，“快制止她！吴管家有心绞痛，他若死了，这案子就再没有别的证人了！”
尚宏也立刻反应过来，“把沈夫人拉开！”
林荣最先反应过来，直接大步上前两步去拉段氏。
段氏在他的手伸过来之前，直接收了动作，抬手躲开他的触碰，“滚开！本夫人不打他了便是！”
“林左监，你帮搜搜看他身上有没有带着药丸。”赵琦妍皱着眉走上来，他记得当时妗云说，吴管家随身会带着药丸。
林荣闻声便蹲下来，去搜吴管家的身。
吴管家倒在地上，汗珠从额头上滚落，他脸色惨白又痛苦，像是个垂死挣扎的人。
突然，他霍然睁开眼眸，目光直射向段氏。
段氏冷冷的别开视线。
吴管家用尽全身的力气想要最后再看段氏一眼，可心脏的疼痛让他怎么都看不清。
恍惚中，他好像看到了幼年时的段氏。
当时他正低着头跟着把他卖进段府的人，路过假山时，一道清脆稚嫩，带着笑意的女声从假山上传来，“喂！”
他下意识仰头。
迎着光，段氏明亮的笑容和嘴边的酒窝一起落进了他心里。
吴管家嘴角挂上笑意，就这么断了气。
林荣感觉到吴管家突然安静了，他伸手到他鼻息间一摊，眉头皱起，缓缓站起身，“大人，他死了。”
跪在旁边的陈氏哭着笑出声，“死得好，我儿子的仇报了！像他这样的人，这么死简直太便宜他了，就应该受车裂之刑！”
所有人都沉默了，只有陈氏的笑声在堂上回档。
段氏浑身绷紧的那根玄随着吴管家的死也骤然松了。
这事终于和沈家和她再无干系。
……
从刑司出来，妗云愤愤不平，“谁都看的出来吴管家忠心耿耿，这事定是沈夫人吩咐他做的，她就是心里有鬼才不敢让吴管家活着。真是不公，就让她白白诬蔑了姑娘！”
赵琦妍抿唇，转头问妗云，“你今日是一出城就遇到了吴管家吗？”
“是啊……”妗云声音突然顿了下，皱眉道，“我刚出城，就听到他和别人说自己是沈家的管家，我抬眼去看他，正好他也看到了我，脸色慌乱了下，然后转身就跑。”
“我觉得他一定是有问题，才把她带来见姑娘。”
听妗云说完，赵琦妍脸上的疑惑消失了，“我懂了。”
“姑娘懂什么了？”妗云疑惑的看她。
赵琦妍边走边说，“吴管家是故意等在那儿的，沈栾泓被烧死之后，他就决定为段氏顶罪了。”
妗云听完沉默了一瞬，等她再开口，声音有些发沉。
“姑娘，今日的事情如果发生在你身上，我也会为你顶罪的。”
赵琦妍脚步一顿，回头看她，她看了妗云半晌，才收回视线。
声音清冷好听，“我不是段氏，你也不是吴管家，你将来还要嫁人，生子，和夫君厮守，对我来说你的命比我的还重要，我永远都不会让你有事的。”
她们说话间，走到了台阶边上。
当看到台阶下的一幕，赵琦妍和妗云的脚步生生刹停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