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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和启蛰,百草权舆,五光十色。
三日后,佛子回宫。
司露恳求佛子带她一同去王宫。
佛子同意了。
呼延海莫那日既信誓旦旦说了要来接她,那他接下来定是要有所行动的,继续呆在佛寺,已经不够安全了。
唯有来到王宫,背靠女王,才能躲过危机。
司露如此筹谋着,又想起那日呼延海莫受伤之事,佛子竟发觉了他的身份,并对他下了杀手。
可呼延海莫明明伪装隐藏得很好,她亦没有透露半分,佛子是如何得知的?
对于此事,她思来想去、猜测不透。
此事关系两国政治,两方作为对立面,各有各的立场。她无法去评判是非对错,亦或是对佛子的杀戮做出批判。
好在呼延海莫也不是那么容易就会被杀死的人,他命硬得很,仅仅只是受了伤,司露只盼他躲过一劫后,能就此收敛、尽快收手。
这一路,与她同行回宫的。
还有小沙弥安廿,他打小就跟着佛子,可谓是日日不离,师父在那儿,他便在哪儿。
有他在,回宫这一路,司露毫不寂寞。
马车里,她缠着安廿又给她讲了许多佛子与女王之间的旧事,什么暗中联手诛五王,里应外合肃王庭、王殿作戏镇权贵……
直听得热泪盈眶、激动不已。
也愈发笃定了,女王与佛子之间的感情。
很快,马车驶进了西域王宫。
女王设了迎接的仪仗,从王殿一只蔓延到宫门口,经幡昭昭,彩旗烈烈,宫人夹道列队,迎佛子回宫。
司露作僧人打扮。
一路埋首跟在佛子身后,混在佛子一众弟子中,毫不起眼,跟随佛子的脚步,跨过长长的御阶,来到王殿。
彼时,女王已在殿中等候他们多时了。
她金冠璀璨,王裙典雅,满身艳丽,贵不可攀。
面对清冷的佛子,她一双凤眸灼灼生着华彩。
足可见佛子的归来,让她有多么高兴。
接下来便是酒宴、款待。
司露特意选了最靠边的位置坐着,不想让女王察觉到自己,但很不巧的是,女王的观察力很敏锐,还是发现了她的存在。
四目相对时,司露心下一慌。
女王虽没有当场发作、更没有寻她的麻烦。
但司露能清楚看到,女王那双灵动昳丽的凤眸,从一开始的晶莹璀璨,缓缓染上了失意落寞。
她一杯一杯,开始喝起了闷酒。
淡淡的灯辉洒在她身上,黛眉含霜,凤眸点露,满身的清愁。明明是热闹高兴的场景,她却有些格格不入起来。
女王又误会了。
许是共情,司露心里亦生出些难受,下定决心,宴饮过后,要亲面女王,去说明缘由。
酒宴后。
露与安廿一道,被安
排在了佛子宫中的居所,鹤山园。
鹤山园中,伫立着高耸的佛塔,佛子平日不忙碌的时候,就会在佛塔诵经。
是以宫里人都知道,只要在勤政殿或是女王殿见不到佛子,佛子就定是在佛塔。
司露在鹤山园的禅房整顿了好一切后,便去佛塔寻着佛子,让他带她去面见女王。
有些事,她要单独同女王讲。
下晌的光景,日头还是明朗的。
微风荡漾,珠帘轻晃,玉佩发出叮叮咚咚的鸣响。
佛子带着司露走进去的时候。
女王正躺在软塌上午憩。
肤如凝雪,檀唇艳丽,乌鬓扰扰,纤颈皓皓,头上的金冠坠下灿灿珠玑,耷拉在羊脂玉般细腻如雪的肌肤上,闪着熠熠金辉,隔着珠帘看去,当真是美人如花隔云端,一幅国色天香美人图。
司露心中暗叹女王的美貌。
这世间美人无数,像女王这样妩媚娇艳的,实属罕见。
女王睁开朦胧双目,瞧见佛子立在堂前,朱唇轻启,嗓音宛如孩童梦呓,清甜婉转。
“国师,你来了。”
佛子点点头,女王缓缓支起身子,待看到佛子身后跟着的司露时,目光中的亮彩顿时消散了,变得黯淡。
她道:“你带她来,是有什么事吗?”
“阿念,上回的事,是你误会了。”
经上次司露的点拨,佛子终于迈出了第一步。为了不让女王伤心,他甚至唤出了她的乳名。
听着佛子同儿时般唤她的乳名,女王心中很是触动,眼中闪闪烁烁,浮起了水雾。
她不再同上次般激动,问道:“是误会?”
佛子不善言辞,只是轻轻颔首。
司露顺势站出来,目光诚恳地说道:“女王,可否单独一叙。”
这一回,女王终于愿意相信她。
佛子自行离开后。
司露开始解释起佛子为何会将她留在佛寺的原因。
她将前因后果全盘托出,事无巨细,字字真切,女王听后,面色渐渐缓和下来。
对她开始信任。
女王从珠帘后走出,来到司露面前,认真问她:“所以,你当真与国师,没有半点男女之情?”
可眼前的司露生得实在是太美丽了,她不禁喃喃:“可你生得如此好看……”
好看的足以让世间所有女人都自愧弗如,连身为女王的她都生出了艳羡之心。
所以她先前才会误会,误会国师会为司露动了凡心。
司露直视着女王,态度不卑不亢,极为郑重。
“法师对我恩重如山,我只是与万千信徒一般,敬仰他而已,而法师为人高义,德高望重,又岂会因色相所困,动心乱念?”
听着她潺潺如流水的回答,女王的神情愈发和缓,道:“看来,是我误会国师了。”
司露颔首,话锋一转,又道:“女王之所以会生猜忌,
全因一颗爱慕之心罢了。”
女王被她戳中心事,脸颊突然飞了红,板下脸来斥责她。
“你不可妄言。”
司露哪里会让步。
她今日来,就是打算给女王和佛子推波助澜的。
她挽唇,娇靥灿若春花,深深看着女王,一字一顿道:
“女王又岂知,法师心中无您呢?”
女王愣怔了一瞬。
而后涨红了一张脸,故作叱责道:“胆大包天!国师乃佛门中人,你如何敢亵渎佛子?”
司露抿唇,意味深长道:“我之所以这么说,只因佛子对我出手相救时,眼中所见全是您。”
“什、什么……”
女王愣住了,喃喃不敢置信。
司露徐徐道:“我当时也不明白,为何他看我的眼神是空洞的,像是透过我,在看旁人,直到后来见着了您,我才恍然大悟。”
“而法师愿意回宫,也是因为我同他说,女王一个人回到宫中,该有多么伤心无助,既然世人都说佛子普度众生,那为何,他不渡女王您呢?”
司露的一席话,娓娓诉来,满是真挚,字字句句都在敲打着女王的心。
女王彻底怔住了。
她神情激动,眼神闪烁,攥着袖笼的手,甚至在微微颤抖。
司露道:“如今,佛子既愿渡您,便说明他心里有您,您何必再拘泥于世俗眼光,将自己的一颗心,隐忍埋藏起来,过得这么痛苦呢?”
女王攥紧了手掌,眸光闪烁。
“你的意思是……”
司露冲她粲然一笑,“法师性子冷清,凡事不肯宣之于口,女王您,大可做那破局之人。”
*
而后几日。
司露与女王的关系日益拉近,渐渐成了无话不谈的密友。
两人惺惺相惜。
女王甚至为了与她距离更近些,让司露跟在身边,做了一名随侍。
司露与有荣焉。
也渐渐感到这位世人口中无与伦比的女王,在亲近的人面前,也会展露出小女儿态的一面,娇憨又可人。
而能够呆在女王身边,其实也是司露最初的目的。
得到女王的庇佑,她在西域就是安全的,呼延海莫来了,也只能拿她没法子。
只等他知难而退、对她罢手的那日。
她便可借女王的帮助,平安回到中原去。
司露的如意算盘打得好。
却不知,呼延海莫没出几日,又卷土重来了。
彼时女王正在王殿大宴群臣。
庆贺国师重归王庭之喜。
王殿内,觥筹交错,灯影辉煌,人声鼎沸。
司露作为女王的贴身随侍,面挽坠了珠玑的绡纱,身穿金赤拖尾宫裙,时时立在女王,侍奉相伴。
闲来无事,她便看女王与佛子间你来我往的互动,很是津津有味。
这些时
日,因着女王的主动,佛子也变得不再冷寂,司露细心得察觉到,他看女王的眼神中,不在以冰冷掩饰,开始稍稍有了些温度。
大抵世间情爱,能融化一切寒寂和冰雪吧。
就在场上气氛其乐融融时。
宴饮至半,却无端生了变故。
突有内侍慌慌张张闯入殿中,跪倒在女王坐下,拖长嗓音禀报道:“女王,北戎来信——”
“北戎王班师回庭,路经西域,直言仰慕女王风采,请求入王城、拜谒女王。”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北戎王怎会突然要进宫拜谒女王?
众人惊疑不已。
北戎王刚刚拿下达尔丹,正是志得意满之时。
眼下,他对临近的西域王城应当是充满防备,划清界限,如何会想要亲赴王庭,来拜谒女王?
难不成,他是暗藏什么计划不成?
众人一时众说纷纭,议论起来,王殿陷入一片嘈乱之中。
女王亦是有些琢磨不透。
便把目光投向身旁的佛子。
佛子素袍雪裟,冷清依旧,端坐位上,目光淡然沉静,万事了然于心的模样。
在场。
或许也就只有他和司露,洞悉知道其中原委了。
他启唇,清冷的嗓音瞬间让全场安定下来。
“大家不必慌张,北戎王诚心前来拜谒,足可见我西域国威之盛,女王德名远播,此非坏事,而是好事。”
佛子的一番话,似有神力,让纷繁杂乱的议论声通通湮灭了。
他缓缓站起身,嗓音清冷肃然,有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我国只需让他把三军驻在城外,只准带亲卫入宫拜谒,便可了却后顾之忧了。”
佛子的话让众人颔首连连,附和不已。
“是啊,北戎王只要答应此项,便可让他入宫来拜谒。”
“若是他不肯,那定是心里有鬼,我们也可不放他入城。”
“是啊,只要他答应,女王便只管接见就是了。”
对于国师的提议,女王最终也首肯了。
她吩咐内侍,让使者前去呼延海莫处传达消息。
场上有恢复了歌舞升平,众人不再心有顾虑,复又开始高谈阔论、开怀畅饮。
唯有站在女王身边的司露,不安地攥紧了袖笼中的手,浑身上下如坠冰窖。
心中的恐惧一点点放大,变作一张比不透风的网,将她紧紧包裹其中,让她难以喘息。
呼延海莫,他到底还是来了。
*
三日后,呼延海莫的王军驻扎在了王城外。
他仅仅带了数十名贴身亲卫。
便大摇大摆地入了西域王城。
宫门大开,郎朗天光普照大地。
呼延海莫跨着汗血宝驹,身后跟着两列整齐有素的金甲武士,不紧不慢地驰策在西域宫廷内。
他身着浮光金锦王袍,头戴嵌玉金冠,手持代表着北戎王身份的紫珠权杖,尽显王的尊贵和威严。
日光下,他长眉入鬓、异色的双瞳顿显,一金一蓝,如山川日月、江河湖海汇入眼中,相得益彰,将他的俊美彰显到无以复加的境界。
而高大峻拔的身姿,又宛如崇山峻岭,给人压倒性的王者气场。
女王在王殿设下王庭规格最高的百臣宴。
接待北戎王的到来。
呼延海莫踏入王殿中。
群臣都被他满身的气焰所折,俯首向这位年纪轻轻的北戎王行礼。
女王立于王座前,迎接他的到来。
呼延海莫走到女王跟前,单手放置身前,向她虔诚行了个北戎王室礼,表示对她的无上尊重。
“拜谒西域女王。”
“北戎王客气了。”
女王微微一笑,轻轻抬手虚扶他起来。
尽显女王的雍容大度。
呼延海莫抬头,看见了女王身边的佛子,佛子身披紫金袈裟,单手立掌,站在阶下,如清风朗月,萧萧肃肃。
呼延海莫眉梢轻挑,“想必这位就是赫赫有名的西域佛子吧?”
佛子双手合十,朝他做了一礼。
“见过北戎王。”
呼延海莫上前一步,唇线微挑,低声对他道:“佛子,我们又见面了。”
他的嗓音压得很低,女王并未听到他的挑衅之语。
很快,众人开始入座,酒宴便开始了。
金碧辉煌的王殿内,灯火灿灿闪烁,众人推杯换盏,喧声笑语盈天,气氛热闹非凡。
女王很自然的,让身边的司露给北戎王献酒。
“司露,给北戎王斟酒。”
作为女王随侍,这是她应尽的职责,可女王不知道,此刻她的后背早已在呼延海莫进殿那一刻,就濡湿了。
此刻她满身上下都是紧绷的,不安和局促占据了全身。
手心汗湿一片,双脚像是灌了铅,每走一步都是极为艰难。
不明所以的女王却犹在催促:“怎么了?”
站着不动,只为让她更加显眼,引起呼延海莫的注意。
她只能祈祷着,如今挽着绡纱,呼延海莫认不住她来。
于是司露努力挪步步子,端起酒壶,缓缓走向王座下的呼延海莫。
这数十步路走来宛如数里那么艰难。
司露好不容易,才走到呼延海莫的跟前。
她祈祷着他不会注意到自己,缓缓蹲下身子,复丽的裙摆在地上迤逦出好看的涟漪。
她咬着牙,小心翼翼,端起酒壶替他斟酒。
清酒滑入四角铜杯,发出叮淙的水声。
清冽甘甜的气息扑面而来。
好不容易斟完一杯酒,司露方庆幸他未察觉出来,要起身遁走时。
刹那。
突然一只铁钳般的手。
牢牢桎梏住了她广袖下纤细的皓腕。
衣香鬓影的大殿里。
呼延海莫将她猛地拉向身侧,近得司露几乎贴入他那铜墙铁壁般的怀中。
恐惧瞬间袭满全身,司露使劲扭动手腕挣脱不开,便似被猎人束缚手脚的燕雀,无计可施,孤弱无力。
呼延海莫的唇擦过她的耳畔,低低道:
“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