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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来了热水，顾冷还给阎大元帅拧了布巾，送到他面前，准备帮他洗脸，笑嘻嘻地道：“我伺候你洗漱好不好，哥哥？”
阎璟棠在顾冷这里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待遇，愈发明白，她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还不是因为他的猜测是真的，所以她这是有目的性地讨好他！
“你不洗？”他没要她帮忙，而是接过布巾自己洗脸。
顾冷也不勉强，双臂环胸在一旁看着他走向水盆这边，答道：“我洗好了才进来的。”
阎璟棠朝她瞧了一眼，没再说话。
他的心乱得很！
这小子的身份如果真是那样复杂，还可信吗？还能留在身边吗？
而他又这么容易受她的蛊惑，如果她真的是北金细作，他就彻底栽了！
相信顾冷，他是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的！
顾冷见他没有说话的意思，自己也没想在这个时候说什么，干脆将身上的薄甲脱了，又脱了棉衣，直接钻进了阎璟棠的床铺，连自己的被褥也没有拿！
阎璟棠洗完过来，看见的就是这么个小家伙已经睡在自己的床上了，看得他心口狠狠一跳！
他依旧绷着个脸，张口怒斥：“把你自己的被子抱过来睡！”
他怎么可能受得了她睡在自己的被窝里？
臭小子该不会想用美人计吧？
顾冷撇嘴，道：“你难不成害怕我今天晚上睡到半夜宰了你？”
阎璟棠：“……”
不等他开口，她又笑了，道：“哥哥，今天晚上是除夕夜啊，马上就子时了，我们好好过个年吧。我活了这么久，从来没有过过任何一个除夕。”
这是真心话。
两辈子的记忆中，就没有好好过过一个年。她对节日没有任何概念，没有任何期盼。
可此时用来对阎璟棠说，倒是非常好用的说辞。
阎璟棠一听她这么说，又见她眉眼的笑意都敛去了，露出了一丝算不上哀伤的失落。
他顿觉心中刺痛，想了想，还是忍了她的放肆举动，走过来躺下。
当然，尽量离她有一些距离，不触碰到她的身子。
这时候也生不出什么旖旎的心思来了，但说实话，顾冷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他还是挺担心她真的来美人计的！
顾冷在心里偷笑，心道：瞧瞧，这狗男人也不是太难搞！好在我不是真的想要他命的，不然在我手里，他还能有命在？
嘴上又道：“哥哥，你给我讲讲过年有趣的事儿，好不好？我都不曾见过别人是怎么过年的。”
阎璟棠心想，顾冷是因为从小过得很苦，十岁又进了北疆大营当了兵，也算身世孤苦。
他的心软了下来，道：“好，给你讲一些皇都那边过年的习俗吧。或者说，是宫里的习俗，外头的，我也不怎么了解。”
于是，他就开始给她讲趣事儿。
听他这么说，顾冷就知道，今夜算是把这阎王爷给安抚下来了。
不然，她还真担心他一个想不过去，半夜把她的脑袋给拧了！如果他真的想杀她，在他手里她是活不成的！
故事讲着讲着，子夜就来了。
边疆军营中，也没有什么烟火欢庆，今夜抓了细作的事儿本来也没什么值得高兴的。这个时候整个大营都是静悄悄。
帅帐内，阎璟棠说着说着，就发现顾冷已经睡着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贴了过来，两只手抱住了他粗壮的胳膊。
顾冷的气血不好，体温不怎么暖和，阎璟棠能感觉到她四肢有些发凉。
想到她为何会气血不好，阎璟棠又觉得：我为什么要怀疑她，对她有这样大的戒心？难不成，她先前受过的伤还是假的不成？浑身溃烂的背部，几次出生入死……那些细作名单也是真实可信的，确实帮了我这么多。就算她原本可能是北金人，那又如何？
他伸手捏住了她冰凉的手，但这小子即便睡着了还这样冷，也不会主动钻到他怀里来，抱着他的胳膊的手还有些紧，保持了极为警戒的睡姿。
他心里又想：或许，这也是因为她是细作身份的关系，所以谁也不肯相信，谁也不敢相信，才会这样没有安全感吧？
想想又觉得心疼。
她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啊！
尽管在心里不断安慰自己，阎璟棠这一夜还是睡得十分不安稳，噩梦连连。
第二次睡梦中惊醒，梦见顾冷是真的细作要杀他，这时候天也快亮了，阎璟棠也就不睡了。
他一有动静，顾冷也醒了。
这一早上，阎璟棠异于平常的沉默。
他不说话，顾冷也没说。
两人静静地吃着早膳，吃完后，阎璟棠朝顾冷看去，问：“我带你骑马出去逛逛？”
顾冷有些诧异，转头朝他看去，问：“你不怕在外头我想做什么，更容易得手？”
即便没有说破，但二人都对顾冷的身份心照不宣了。
阎璟棠唇角勾了勾，似乎是在笑，却又似乎是在嘲讽。好像在说：你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顾冷倒是没有不服气，就她现在的水平，跟阎璟棠打起来，想要把他杀了还差得远！
“那就走吧。”她去换了一身骑马装，心想自己过了今日还不知道是不是兵了，就没穿上薄甲。
见她换好了衣裳，阎璟棠皱了皱眉，又给她把挂在木架上的厚棉衣取了下来，道：“骑马风大，外面还在飘雪，冷。”
顾冷挑眉。
他还是关心她？
不一会儿，阎大元帅转身去他的衣橱那边，拿了一双貂皮做的手套出来，送到顾冷面前。
发现那手套是自己的尺寸，顾冷更加诧异了，接过来问：“这什么时候做的？”
“昨日做好的。”阎璟棠想了想，还是按照原定计划说道：“送你的新年礼。”
顾冷：“……”
一直认为自己两辈子都是个冷心冷情之人，不会为任何人的善意感动的顾冷，此时真的被感动了。
不说感激涕零，但大元帅对她的好，真的钻进了她的心底里！
两世为人，她第一次收到了新年礼！
而且，她能相信阎璟棠是真心诚意想送她东西、想对她好！
哪怕在如今这样尴尬的身份关系，他还愿意送出手，可见这男人对她确实是无可挑剔了！
这一瞬间，她原定的计划竟然有丝丝动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