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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冷目光扫过被他抓住的手指，完全没有收回来的意思，将自己的问题问出了口：“我是想问，战场上遇见了，我是不是能对大梁军下手？我若不下手，是不是会引起北金军的起疑？”
阎璟棠一怔，不自觉松开了她的手指！
顾冷提出来的，是一个实质性的问题！
她如今虽然不是北疆大军中的一员了，但阎璟棠心里，她还是自己人。
从她愿意给谢池春带回来地形图也可以看出来，她表面上是冷淡，对他们也并非完全没有半点情谊。
可战场上遇见了，就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他们熟悉顾冷的，一眼可以看出来是她，但其他人呢？
他们不认得她，肯定会对她出手。这样的境况，顾冷能不能对他们出手？
如果她是大梁军的内应，她就不能！不但不能，若在力所能及的时候，最好还是要救人！
这就是当卧底的最纠结的事。
当然，在顾冷这里，也只是有那么点不舒服，却也没有多纠结的。
对她而言，只要是有人对她伸出砍刀，管他是哪国的人，她绝对不会有任何顾忌。
可阎璟棠还盼着她回去北疆大军，她若是砍了他们的人，还能回去吗？
看出了阎璟棠的为难，顾冷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道：“罢了，我这不是自寻烦恼，还为难你么？明知道你给不出一个答案，我问你这个问题作甚？”
本意是为难他的，但是真的见到他这样为难的时候，她又不忍心了。
她自动转移话题，道：“北金军一定会乘胜追击的，你想好怎么应对了吗？”
“嗯。”阎璟棠应了一声。
有她送回来的地形图，他怎么可能一点儿应对办法都没有？
顾冷仰头盯着他的眉眼，思忖片刻，道：“是我想的那样吗？”
阎璟棠对上她的眼眸，见她灿若星辰的双眸内，闪烁着精光。所以，她是猜到了他的策略了吗？
这个世上有人能够不用多言，就能猜到他遇上什么事会怎么做。
高山流水遇知音！
这样入心的一个人，她为什么不是个姑娘？如果她是个姑娘，他可以光明正大地追求她！等战局稳定下来，他可以求旨成婚！
可如今……
她是个男的，她还成了亲有了妻子；妻子还非常美貌，看上去非常有教养也聪慧，绝非乡野女子！
越想，阎璟棠越觉得心里难受。
他缓下心头的苦涩，道：“有了地形图，我还死守作甚？力图一举将北金军赶出镇北关！”
顾冷当即明白了：果然如她所料，他打算强攻！
不等她开口，他又道：“你会暴露吗？”
“你担心我呀？”一抹笑在顾冷唇边缓缓荡漾开来。
阎璟棠没好气地瞪她一眼，道：“难道我不该担心你吗？”
顾冷轻笑一声，道：“应该，确实很应该。”
阎璟棠这才忽然意识到，他好像说错话了！
说应该……哪门子的应该？
如今他们俩，严格说起来只能算是“故人”，除了这个身份以外，并没有任何关联，连以前的主从关系都没了！
但他还是强行拗出来了一个理由：“既然你还叫我哥哥，我肯定要顾忌你的安危。”
顾冷又笑了，看上去心情相当愉悦。
她歪了歪头，轻声一叹，道：“只要你不要总是来试探我，我就不会有问题。”
少做少错，阎璟棠不做夜探敌营只为见故人这种事，以她的实力，肯定也不会引起对方的关注。
“只是过来见一见你。”阎璟棠明白了她的意思，但并不后悔今夜走这一趟。
时隔两年多不见，知道她就在这里，就在自己遥遥相望的敌营中，如若不能亲眼来看看她，他一颗心始终像是被吊在半空晃荡。
直到见到了她的人，他才感觉那颗晃荡了这么久的心，终于安定下来了。
他沉默地盯着她的眼睛，虽然经过易容的这张脸陌生，可她的双眼还是他认识的样子，在这双眼睛里，他仿佛看到了两年前那个小家伙！
“你一直这么看着我做什么？”顾冷按捺住心里的笑意，摸了摸自己的脸，一脸懵地道：“哥哥，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这个样子，丑得很？”
一看她这装模作样的表情，阎璟棠就知道她又想戏弄他了。
还是那个撩人的臭小子！
他没搭理这种话题，而是倏地伸手捏住她的手臂。
顾冷没想到他会突然有这种举动，根本就没躲闪。
或者说，哪怕知道他这样做，她也不会躲闪。对这个人，她不像对其他人那般警惕。
捏住了硬邦邦的东西而不是柔软的肉，阎璟棠的脸色阴沉下来：“你还戴着那些铁块呢？”
顾冷挑了挑眉，道：“没有了。”
“就这样你还对我说谎，那这是什么？”阎璟棠的声音拔高了起来，捏着她捆在上臂上的东西。
碍于这是敌营，他努力压制，尽量不太大声。
顾冷耸了耸肩，说出了实情：“我换成了铅块。”
阎璟棠意会过来：“你又加重了分量，更沉了？”
因为铅块比铁块重。
顾冷笑道：“还好吧，上下也就五六十斤。”
对此，她不免有些得意。
要知道，她这样的小身板，能够撑得起这么多负重，那绝对是个中翘楚了！
以前她总觉得阎璟棠穿着战甲的时候，还能拎起她犹如老鹰抓小鸡似的，那时候好羡慕！
现在她也能轻松拎起八十斤的东西了！
但阎璟棠的脸色却难看起来：“你这两年混在北金王城，还一直戴着这些东西？你真是……”
不怕死！
顾冷见他完全是担心自己的模样，微微一叹，道：“你想多了。”
想想，为了让他安心，她抿了抿唇，给了他解释作为安抚：“这两年我一直在很安全的地方，吃好喝好、还能练好、什么都不缺！”
“好吃好喝，如花美眷？”阎璟棠问出这话的时候，是咬着牙说的。
尤其是“如花美眷”四个字！
他不知道这两年她到底藏在了什么地方，但知道她已经有了妻子！
这点最令他膈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