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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春分见他表情有几分不自然,耳朵好像红,不禁使劲眨眨眼睛,再次确定自己所看到的。
“邵耀宗,,咋这么有意思啊。”杜春分被他整没词。
她没点出来,邵耀宗就装傻:“我又怎么着?”
杜春分见他眼神闪烁,不敢正眼看他,别有深意地笑笑。
邵耀宗愈发不自在,拿起烧火棍往锅底下戳。
杜春分心说,就要面子吧。
“知为啥想他?”
邵耀宗瓮声:“他是前夫,我哪知。”
“我想起年蒸洋槐花。那时候他可就跟区长的闺女好上。让他帮我添把火,他别不耐烦,像我欠他的。我当时就想收拾他。”
邵耀宗心底暗暗可惜:“那怎么没收拾?”
“当着他爹娘弟弟的面咋收拾?双拳难敌四手。我又不傻。”杜春分半真半假,“算算时间,他这会儿可在骂我。”
邵耀宗诧异:“他对不起,还有脸骂?”
“他觉得我一个做饭的,带着俩孩子,要么嫁鳏夫,要么嫁二流子。结我嫁个军官,条件比他好,他痛快?”杜春分可不敢说,因为那几百块钱骂她。
邵耀宗从初坚持给他爹娘钱,到现在犹犹豫豫,一点点往推,就是以为她身上有钱也不会太多。
“那是他人之心。”邵耀宗说出来,细想不对,“他怎么知?”
杜春分:“我二婶啊。”
邵耀宗恍然大悟:“二婶娘家侄子。”眼角余光看到四个孩子从屋里跑出来,“心,路不平。”
甜儿撞到他背上,勾住他的脖子往上爬。
邵耀宗慌忙反手搂住她,“调皮。下来爹烧火。”
“娘,我饿啦。”甜儿改缠杜春分。
杜春分:“锅底的柴烧完就好。”
木柴烧的差不多,只剩一点火星,不用看着。邵耀宗带着几个孩子洗手。
杜春分把蒸好的洋槐花放入干净的和面盆里,然浇蒜泥和猪油,搅拌均匀盛菜盆里端堂屋。
邵耀宗一盆,她大半盆,四个孩子大半盆。不过孩子不用盆吃,杜春分拨她们碗里。
家里的油票还没动,过几天又发,杜春分用猪油拌洋槐花的时候很舍得,放很大一块油。
刚蒸好的洋槐花味寡淡,受不洋槐花味儿的人吃不下。
多蒜压住洋槐花的味儿,加上猪油,原黏在一块的花变得松散,这极简的蒸洋槐花不光有极开胃的蒜味儿,也有花的清甜和猪油的香儿。
甜儿用勺子挖一大放嘴里,幸福的眯上眼。
邵耀宗见她这样又想笑,轻轻捏捏她鼓鼓的腮帮子,“好好吃。”
“好好吃。”甜儿睁开眼睛。
邵耀宗噎一下,“我是让好好吃!”
孩调皮的晃晃脑袋。
杜春分:“老实会儿吗?跟平平和安安学学。”
“娘,我也老实。”忍不住说。
杜春分冷笑:“那是忙着吃好吃的,没空皮。”
孩吐吐舌头,低下头。
平平和安安忍不住笑。
邵耀宗眼底闪过意外,他离家前俩孩子可不会在饭桌上笑。
“平平,安安,好不好吃?”邵耀宗问。
安安声说:“好吃。”
“好吃。”平平弱弱地接。
邵耀宗鼻头发酸想哭——俩孩子以前只知点头摇头。
“看啥呢?”杜春分奇怪,“凉就不好吃。”
邵耀宗收回视线,低下头使劲眨眨眼睛,干咳一声,“没想到她们这么喜欢。”
“树上还有。明天上午再弄点。让姜玲看着她们,蒸好给姜玲送一碗。”
邵耀宗明儿得回部队,“也行。老蔡明天回老家,也省得她做饭。”
“早该把人接来。”
邵耀宗:“不懂。”
再复杂也没爹娘糟心。
杜春分故意问:“他娘跟娘一样,恨不得敲他的骨吸他的髓?”
邵耀宗的神『色』顿时变得极其复杂,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杜春分:“先看看平平和安安再说。”
平平和安安不由地抬起头来。
邵耀宗看到俩孩子吃的满嘴油光,又不由地想起一个多月前,俩孩子的脸起皮,嘴巴干的也起皮。
反差这么大,要说还不怨前妻和他爹娘,那真是自欺欺人。
平平禁不住眨眨眼,还没看好吗。
邵耀宗挤出一丝笑:“先吃饭。”
平平挖一大塞嘴里。
邵耀宗忙说:“慢点,别噎着。”看到桌上没水,倒两搪瓷缸热水。
饭毕,四个孩子吃渴正好可以喝。
杜春分收拾碗筷的时候看到邵耀宗拿抹布擦桌子,暗暗点头,不错,眼里有活。
男人只要想过下,那是咋惯咋行。
杜春分打在外闯『荡』,骨子里可没有男主外女主内的封建思想。
翌日清晨,杜春分花三『毛』钱从副食厂买两个大猪蹄子,回来邵耀宗刚好给孩子洗好脸。杜春分做葱油饼,叫邵耀宗洗衣服。
邵耀宗不大乐意,抬眼看到他带回来的脏衣服已经干,还是杜春分昨儿帮他洗的,立即挑水。
到路碰到李慕珍。
李慕珍奇怪:“昨天傍晚刚挑的,这么快用完?”
走出家门邵耀宗就想到杜春分没换衣服,她今天还得爬树勾洋槐花。所以要洗的衣服全是几个闺女的。
伺候女人,这事传出,不论领导还是手下的兵都得调侃他。给孩子洗衣服就另说。
邵耀宗直言:“挑两桶水给甜儿她们洗衣服。”
“邵营长洗衣服?!”
身传来一声惊呼。
邵耀宗只顾跟李慕珍说话,没注意面有人,吓一跳。
回头看,邵耀宗悔起太早,“月娥嫂子也来挑水?”
“家衣服洗?”陈月娥盯着他上上下下打量,脸上的表情像是不认识邵耀宗一样。
李慕珍忍不住说:“管谁洗!”
起初跟她不熟,李慕珍就以为陈月娥跟老家邻居大娘一样,只是爱说东家长西家短。近知陈月娥干的事,李慕珍看着她就烦。
“谁洗也不邵营长洗。”陈月娥自认为她没错,理直气壮地说,“哪有男人洗衣服的。邵营长把活都干,要她杜春分干什么。”嗓门大的恨不得所有人听见。
邵耀宗面『露』狐疑,她又想干什么,“月娥嫂子有所不知,春分在家做饭。”
“做饭用多久。做好饭不就洗。半天时间,不洗衣服也是闲着。”陈月娥接。
邵耀宗一时之间竟不知该怎么回答。
李慕珍:“就不许杜累,邵营长帮一把。”
邵耀宗连连点头:“吃过饭春分还得看着几个孩子。”不待陈月娥开,“嫂子没事的话,我先挑水。”
陈月娥颠颠跟上,“邵耀宗倒是会疼媳『妇』。”
邵耀宗不禁皱眉,怎么又跟疼媳『妇』扯上。真要说也是疼孩子。
陈月娥啧一声,:“真羡慕春分妹子。”
“羡慕的多着呢。”李慕珍看出邵耀宗说不过她,过挤开她,“让让!”
陈月娥踉跄一下,扔下水桶,“井又不是家的!横什么横!”
“也不是家的。”李慕珍瞥她一眼,“我们可没命好,一天闲到晚,两天闲到黑,东家长西家短,整个军区被议论个遍。”
陈月娥张结舌,“——懂不懂先来到?”
李慕珍楞一瞬间,没料到她脸皮这么厚,“论先来也是我们先来。”
邵耀宗冲李慕珍伸手:“嫂子,桶给我。”
“不用,不用。”李慕珍干惯农活气大,手脚麻利,打水比邵耀宗快。
陈月娥把桶递过。
邵耀宗愣住。
李慕珍不禁说:“要不要脸?”
邵耀宗意识到并不是他想多——这个女人真不要脸。挑起水就走。
陈月娥正想反驳李慕珍,一看他跟飞起来一样,神『色』顿时变得很尴尬,“什么——”眼角余光看到李慕珍,慌忙把“东西”两个字咽回。
李慕珍边打水边瞥她,“邵营长老实好欺负,杜可不是好惹的。不想挨到身上,我劝少惹他们。”
陈月娥讥笑:“一个团长的妻子整天跟在一个营长的婆娘面,不嫌丢人不说,还好意思训我。”
李慕珍她一眼,“好意思,有手有脚让人家给打水。没男人?”
“,说什么?”陈月娥跳脚,指着她:“再说一遍。”
李慕珍:“让我说我就说?谁呀。一个的营长的婆娘也敢命令我?”拿起扁担,挑起水就走。
“有种别走!”陈月娥大吼。
李慕珍充耳不闻。
陈月娥憋屈,到邵家门停下来,吐唾沫。
啪!
瓢泼大雨从旁落下,飘进水桶里,还夹杂着淡淡地腥味。
陈月娥停下,看到她半拉身子湿一片,呆愣好一会儿,终于意识到不是下雨,而是人泼水,猛地转身,大门紧闭。
扑通一下,两桶水落地。
陈月娥扔下扁担就敲门:“杜——”
门打开。
陈月娥的手僵在半空中。
杜春分放下痰盂。
陈月娥瞳孔地震,指着痰盂,“——”
“羡慕我?邵营长会疼媳『妇』?”杜春分面表情地问。
陈月娥心虚,尴尬,“——他,他一个大老爷们,怎么什么事都跟女人说?还是不是爷们?”说着就朝里看。
邵耀宗从厨房出来,“春分,进来,别跟她一般见识。”
“看着锅里的饼。”
邵耀宗没打算告诉杜春分,是杜春分见他面『色』不渝,心生好奇,他那个与人为善的脾气,惹他动怒可不容易。杜春分多嘴问一句,邵耀宗才说。
杜春分活动手腕:“想挨打我现在就满足。”
陈月娥吓得脸『色』大变,连连退。
“我要是,现在就滚回家换衣服。”
陈月娥顺着她的视线看到自己一条裤子全湿,“——陪我裤子!”
“行啊。我们赵政委那儿评评理,赵政委说我错,我给买条新的。”
陈月娥的气焰顿消。
杜春分“啪”一声把门关上。
陈月娥吓得打个寒颤。
杜春分洗洗手就回厨房。
邵耀宗不禁说:“不理她就是。”
“她这样的人越给她脸,她越不要脸。哪天我非得打她一顿,打怕她就老实。”杜春分不禁朝东看一下,“跟臭虫苍蝇一样,不嫌烦?”
邵耀宗当然嫌,否则也不会跟杜春分讲,没见过那么不要脸的女人。杜春分也不会拿着准备浇菜的痰盂在门堵她。
杜春分:“我再烙一个饼。把她们几个的衣服泡上。”
几个孩子的衣服上泥土多,邵耀宗拿到门外朝墙摔几下,尘土摔出来,用洗衣粉泡一会儿。杜春分还没烙好饼,邵耀宗便直接洗。
杜春分端着饼堂屋,看到邵耀宗还在洗衣服,就带着几个孩子洗手。
“娘,我洗脸啦。”甜儿吸吸鼻子,眼睛一个劲往馍筐里瞅。
杜春分拽着她的手:“我也没让洗脸。”
孩语塞。
邵耀宗忍不住笑出声来。
“爹笑啥呢?”甜儿好奇地问。
邵耀宗:“跟娘耍滑头,还嫩着点。”
“我三岁啊。”甜儿伸出三根手指。
杜春分给她擦擦,朝她手上拍一下,“让让。”
甜儿让开,、平平和安安排队娘擦手。
邵耀宗快速捞起衣服搭绳上,帮忙拿筷子拿碗。杜春分端着煮一早上的米粥。
看到焦黄的葱油饼,邵耀宗忍不住朝外看,“那个大锅倒实用。”
“当时可不是这么说的。”
杜春分做三个葱油饼。邵耀宗饭量大,得吃一个半。所以三个饼其中一个切成六份,一个切成两份,一个没动。
杜春分把完整的那个给邵耀宗,块给四个孩子,她来半个,“当时那眼神,就差没明说,怎么不把家也搬过。”
“咳咳咳……”邵耀宗慌忙别过脸,直到气顺,“,知啊?”
杜春分:“我干啥的?”
“厨师。”邵耀宗不明所以,怎么。
杜春分语:“真是当兵当的跟社会脱节。”
挤兑的话听多,邵耀宗的眼睛不带眨的。
“我以前是学徒。给人当徒弟,要不机灵点,二十岁当大厨?”杜春分反问,“饭店是啥地方?迎来送往。别看在部队兵多将多,我认识的人不比少。
“们部队大部分兵,肯定都跟一样呆。我认识的人,形形『色』『色』,各行各业都有。再不知想啥,我这些年岂不是混。”
有理有据,邵耀宗法反驳。
“当时怎么不说?”
杜春分:“不解我,我也不解,那么着急暴『露』自己干嘛?知己知彼,才百战百胜。”
“还跟我用上兵法?”邵耀宗不敢信。
杜春分点头:“咋?”
邵耀宗的嘴巴动动,“没。是真聪明。我服。”
“服心不服。”杜春分瞥他一眼,“不急,有服气的时候。来日方长。”
邵耀宗决定闭嘴。
一个厨师不看菜谱改看兵法,他说的过才怪。
到部队,邵耀宗就改炊事班。
炊事班每天要买菜记账,有笔有子。邵耀宗找班长要张纸和笔,把他所知的兵书记下来。
班长看看,不禁说:“邵营长真爱学习。”
邵耀宗想说,我也不想。
“人的脑袋跟切菜的刀一样,长时间不用就生锈。再说,现在国家也不安定,指不定哪天我就得上战场。”
班长赞同:“着急吗?”
“不急。”邵耀宗给他钱,“有就买,没有——没有换成菜谱。”
班长:“给嫂子买的?”
邵耀宗总觉得杜春分用不着。
忽然想起一件事,有次杜春分建议他先吃菜,他拿块饼,杜春分看他,他不想跟杜春分叨叨,就把饼给她。杜春分当时的表情惊讶中好像还透着一点意外之喜。
邵耀宗:“挑名人写的,或者古书买。钱不够回头我再给。”
“成。还有别的事吗?”
邵耀宗想想,“暂时没。我刚回来也不清楚家里缺什么。这个书,知就行。”
班长以为他怕别的营长知,笑:“邵营长放心吧。”
两人相识多年,邵耀宗相信他,步履飞快地前往二营找人切磋。
他再不勤加练习,以家里得杜春分一言堂。
“二营长!邵耀宗!”
邵耀宗停下,“团长?”
二团长杨昌宏冲他招招手。
“有事?”邵耀宗过。
杨昌宏干咳一声,往四周看看,哨兵离的远:“一团长跟我说,就刚刚,一个时前,爱人又差点跟陈月娥打起来?”
邵耀宗不禁皱眉。
“这次又因为什么?”
邵耀宗语:“至于吗。”
“鸡『毛』蒜皮的事?”
邵耀宗大概把事情经过说一遍。
杨团长忍不住皱眉,“就这么点事?”
邵耀宗刚刚没提李慕珍,:“三团的李慕珍嫂子也在。李慕珍嫂子烦她,回肯定会告诉余团长。您可以问问余团长。”
“这个老孔。”杨团长也不知该说什么,“上次陈月娥『乱』跑,他不分青红皂地找媳『妇』。这次陈月娥嘴贱,他又告到团里。他想干嘛啊他。”
邵耀宗也想不通,“一团长那边怎么说?”
“说什么?上次那么大的事和稀泥,这次这点事上纲上线,我还没找他呢。”杨团长忍不住瞪眼,“他还有脸说!”
这支部队是年年底组建的。邵耀宗跟一团的人不熟。要搁以往,同在一个部队犯不着题大做。
“近是不是有调动?”
杨团长:“调动?不会。上面真那个意思,不可让一团跟咱们到这儿来。我们上面是师部。师长政委的年龄至少还待五年。一团往哪儿调?他就是心眼。只他们欺负别人,别人不欺负他们。”
邵耀宗想想,“我们装聋作哑,会不会告到政委那儿?”
“上次给媳『妇』扣那么大一顶帽子,差点让政委难做,以为政委还搭理他们。”杨团长摆手,“这事就别管。陈月娥那女人也得媳『妇』收拾。否则她一个人把家属区搅得天翻地覆。”
邵耀宗一走一个月,这一个月发生的事他一概不知:“她这么搅合?”
“她就一搅屎棍。”杨团长不放心地叮嘱,“可别瞧她。”
邵耀宗想想陈月娥被杜春分吃的死死的,不可翻出什么风浪。可有句话叫,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
上午半天在训练区累一身臭汗,中午邵耀宗回先把此事告诉杜春分,然才舀水洗澡。
杜春分语:“孔营长是不是男人?”
“点声。”
杜春分:“东边是廖政委,西边是姜玲,没事。”说着把和面盆拿出来拌洋槐花。
“买的猪蹄怎么办?”邵耀宗问。
杜春分家有煤剪,待他洗好澡,就让他点柴火,用煤剪夹着猪蹄在火上烤。
“这样还吃吗?”邵耀宗忍不住问。
杜春分边把洋槐花上大铁锅蒸边说:“现在不吃。看着点别烤糊。我做个青菜汤。”
“有没有鸡蛋,给她们打几个鸡蛋。”
杜春分三天两头吃鱼吃虾,以至于四月份买的鸡蛋还有几个。打到碗里搅均匀,便倒入青菜汤里。
家里没啥调料,杜春分就加一点点胡椒粉提味。
炉子封上,锅端堂屋,杜春分蹲到邵耀宗身旁,看到猪蹄烤的差不多,接过放洗菜盆里泡着。
“这样就行?”邵耀宗烤第二个。
杜春分:“吃过饭再用刀收拾一下就差不多。”
“那晚上怎么吃?红烧?”
杜春分之前让邵耀宗买黄豆和磨是打算磨豆浆,或者泡豆芽做豆腐。
邵耀宗一走,她做饭洗衣服,照顾四个孩子,活不是很累,但很忙,连豆芽都懒得泡。
杜春分挖半碗黄豆放案板上:“用黄豆炖。吃过饭就放炉子上,下午回来应该就差不多。”
邵耀宗点点头表示知。
杜春分不禁打量他。
“看什么呢?”
杜春分稀奇:“居然没说,黄豆跟猪蹄在一块咋吃?别瞎折腾。”
邵耀宗的神『色』顿时多几分不自在。
杜春分哥俩好的拍拍他的肩膀:“这就对。不知的少说。”
邵耀宗很不客气地拨开她的胳膊。
没被质疑,杜春分心情不错,笑着说,“不用再添柴。”掀开锅盖,把洋槐花弄出来,用调好的蒜泥和猪油搅拌均匀,给姜玲送一大碗。
姜玲身子笨重,杜春分跟她说中午别做,这次就没逞强。
饭,碗给杜春分送来,见她在剁猪蹄,“嫂子,听我老家人说猪蹄下『奶』。是不是真的?”
“甜儿和的时候我没喝。我也不知。”生儿育女的大事,杜春分不敢胡扯,“婆婆要不嫌麻烦,就让她做。再说,副食厂也不是天天杀猪。偶尔一次也不累。”
猪蹄比便宜的鱼还便宜,姜玲心动:“回头就试试。”
“从老家到这儿来回得几天?”
姜玲:“差不多五天。”
“这么远?”杜春分吃惊。
姜玲点一下头,“我们那儿还好,离车站近。远的地方得六七天。”
“那回一趟真不容易。”杜春分不禁摇摇头。
姜玲想想老家的爹娘,叹气:“是呀。孩子生我也没法回。再想回得明年老蔡休假。”看向杜春分,“嫂子家离得近,甜儿她们还懂事,嫂子想回看看,随时都回。”
“我父母,没爷爷『奶』『奶』和姥姥姥爷。跟我关系好的年轻有工作,不用我惦记,回干啥?”好给邵耀宗的爹娘机会糊弄他吗。
这一两年杜春分没打算回。邵耀宗也甭想回。
姜玲:“您舅舅姨母呢?”
“我娘外地的。”
姜玲头一次听说,心生好奇:“外地?”
“我爷爷干过游击,我说过吧?我爹也干过。”杜春分胡扯,“不过不是在我老家。”
姜玲试探着问:“那您母亲呢?”
“转移途中不幸牺牲。”
用到“牺牲”这个词,姜玲不需要再问下,肯定是个八路。
姜玲换个话题,“嫂子也没试着联系那边?”
杜春分心说,我都不知我娘姓氏名谁,是黑是,咋个联系。
“当年我还,只有我爹知具体地址。”
姜玲不好再问下。
见她往钢筋锅里兑水加黄豆,“嫂子,不需要把炉子拉开吗?”
“不用。封上炉子就是我们常说的火慢炖。该知的,封着炉子,一锅冷水放炉子上,半天也烧烫。”
姜玲:“这个我知。我担心炖不烂。”
“晚上不急着吃饭,邵耀宗下班还没炖烂,拉开炉子再炖。”杜春分擦擦手,带着姜玲堂屋。
李慕珍来帮杜春分缝衣服那天得知她没鞋样,缝好几个孩子的衣服,就帮她找齐一家六的鞋样。
杜春分不爱碰针线,她『奶』『奶』压着她学,担心以没人帮她做,她作难。
早几天闲着没事,杜春分糊一些布,用来做鞋帮。
那些布还没干,没法照着鞋样剪下来备用,杜春分就翻出针线纳鞋底。
姜玲坐着都难受,得靠着墙,不敢再说帮她,就陪她聊天。
有人闲唠嗑,时间过的快,不知不觉天『色』暗下来。
姜玲走,杜春分就把鞋底收起来,炉子拉开,往钢筋锅里放一个箅子热窝窝头。
四个孩在卧室玩一天过家家玩累饿,出来找娘。
杜春分不禁说:“们也就这时候知还有个娘。”
“娘~~”甜儿抱住她的腿。
杜春分语又想笑:“现在撒娇?晚。松开!”
“不松!”甜儿朝她身上蹭蹭。
杜春分揪住她的耳朵,“洗手吃饭。”
甜儿立马放手:“爹呢?”
四个孩子排队洗得好一会儿,杜春分算算时间,:“洗好就回来。”
甜儿挽袖子。然而人手也,架势很足,跟衣袖较半天劲也没挽起来。气得孩往上一撸。
邵耀宗迈进家门,正好看到甜儿豪放的动作,活脱脱一号杜春分。
“干嘛呢?”邵耀宗疾过。
甜儿举起胳膊:“衣袖不听我话。”
邵耀宗帮她挽到手肘。
孩双手往盆里使劲一拍,溅起一片水花,所有人都没幸免。
杜春分朝她脑勺一巴掌。
甜儿懵,反应过来瘪瘪嘴就哭。
邵耀宗赶忙蹲下,轻轻抚『摸』她的脑袋,“不哭,不哭,娘也不是故意的。”
“就是故意的!”孩噙着眼泪大声指责。
杜春分睨着她:“我故意的咋?”
邵耀宗不禁皱眉,一脸不赞同地看着她,跟个孩子,怎么也这样。
“她不调皮,我吃饱撑的打她。”杜春分居高临下地说:“瞅瞅我和爹身上。”
甜儿看看娘又看看爹,上面好多水啊。
眼珠转转,扭身往堂屋跑。
邵耀宗愣愣神,忍俊不禁,“心虚?过来,手还没擦。”
孩装没听见。
邵耀宗给、平平和安安擦好手,拿着『毛』巾找她。
杜春分端着钢筋锅堂屋。
甜儿的双手从她爹手中解放出来就『摸』锅盖。
嘶!
甜儿的手缩回。
杜春分看看,红一点点,没大问题,“再皮手给烫掉。”
平平搬个板凳给她,“姐姐。”
甜儿接过老老实实坐下。
邵耀宗又一次感到意外。
一个多月前,他给平平板凳,孩都不甚敢坐下。
思及此,邵耀宗不禁看看杜春分。
“看啥?”
部队养的猪大,猪脚也很大,两个猪脚剁二十多块。
杜春分给邵耀宗盛点汤和黄豆,又给他挑四块猪脚,“接过。”
邵耀宗下意识伸手,“给她们吃吧。”
“吃不那么多。晚上吃太多肉不消化。”杜春分给每个孩子盛两块,没盛汤,“吃完再喝汤。”
甜儿伸手就抓,烫的吸溜嘴。
杜春分想揍她,“这么急干啥?吃完饭还有工作?”
“爹,痛……”孩找邵耀宗。
邵耀宗拉住她的手,“爹给吹吹。”随便吹两下,“好吗?”
孩要的不过是个态度。连连点头,拿起桌上的筷子往猪蹄上『插』。
邵耀宗想说什么,看到孩挑起猪蹄咬一,又烫的吸溜嘴也没吐出来。
杜春分没眼看:“是饿多少天?”
“好多好多天。”甜儿吧唧吧唧嘴,“好香啊。”
邵耀宗好奇:“里面放的什么?”
“盐、姜和一点大料。”杜春分解释,“猪肉就比其他肉香。”发现平平和安安眼巴巴盯着碗,就是不敢伸手,拿起筷子『插』两块,递给俩孩子,“不热就用手。”
平平和安安慌忙接过。
直接用手抓。
邵耀宗见状,看不下,敛下眉眼,对比太明显。不知的人还以为平平和安安是他的继女。
杜春分递给他一个窝窝头。
邵耀宗抬起头来,神『色』已恢复如常,“不吃?”
“我想吃点猪蹄和黄豆就差不多。吃一个,别半夜饿的睡不着。”
邵耀宗接过。
杜春分端起汤喝一,不如以前在饭店做的味好,不过也不差。
比起黄豆炖猪蹄,杜春分更喜欢猪蹄冻。
“邵耀宗,这边平均多久杀一次猪?”杜春分算算,四个猪蹄做一锅猪蹄冻,够他们一家吃上一天。
邵耀宗:“看肉票。一个月几斤肉票就杀几次。”
杜春分仔细想想:“两次?”
“上个月两斤肉票?”
杜春分点头,“江凤仪嫂子亲自送来的。”
“那就没错。下个月可多点。”
杜春分好奇:“为啥?”
“六月初是端午。多发点留着过端午节。”
甜儿赶忙提醒:“娘,过节吃肉。”
“手里拿的啥?”
甜儿看看猪脚,“大骨头。我要吃大块大块的肉。”
平平和安安忍不住抿抿嘴。
邵耀宗眼角余光注意到这点,对杜春分:“端午节那天早点。”
“爹买!”甜儿不相信她亲娘。
邵耀宗:“早上杀上午卖,那时候爹还没下班。”
甜儿只把希望寄托在娘身上,“爹提醒娘,娘记『性』不好。”
杜春分扬起巴掌。
甜儿吓得一下站起来。
邵耀宗拦住,“先吃饭。吃好想怎么打怎么打。”
甜儿难以置信。
邵耀宗连忙给她使眼『色』,我骗娘。
甜儿吃完就往邵耀宗怀里扑。
邵耀宗没有准备,脸上身上被她抹的全是黏糊糊的猪皮胶。
杜春分顿时忍不住幸灾乐祸:“活该!让帮她。”
邵耀宗悔,拎起甜儿的两个爪子推开她。
甜儿大大的眼睛里闪烁着疑『惑』。
今天刚穿的衣服啊。
有训练还好。
偏偏一点汗没出,不需要换衣服。
邵耀宗真是够:“看看的手!”
甜儿看看,心虚的不行。可比起心虚,更怕她娘收拾她,搬个板凳挨着邵耀宗坐。
邵耀宗磨叽不下,三两喝完汤,带她洗手洗脸。
杜春分忍着笑收起碗筷。
经甜儿这么一闹,、平平和安安也不敢让衣服上蹭,看到甜儿洗干净就跑过。
邵耀宗伺候好四个祖宗,累得腰疼,“幸亏一个月杀两次猪。这要是天天吃,我得天天换衣服。”
“那幸亏不是我。”杜春分不禁说。
邵耀宗没懂。
“不在的这些天,谁给她们洗的?”
邵耀宗理亏,第二天早上没容杜春分提醒,就给孩子穿衣洗脸。
洋槐花是季节『性』东西,杜春分又勾两次,花就败。
姜玲得坐月子,没空帮她看孩子。哪天想吃鱼,不容她把网拿出来,邵耀宗就跑副食厂买两条,导致整个五月杜春分连河边也没过。
转眼到阳历六月,端午节来临,一大早杜春分还没做饭,就被甜儿和拉副食厂。
杜春分以为跑一趟。副食厂的职工大概想让军属过个舒心的节日,早把猪肉就摆到案板上。
剔的干干净净的大骨头没人要,杜春分买,然又买一斤五花肉和一把酸菜。
吃简单的早饭——米粥,窝窝头夹葱。杜春分就按一比一的比例做酸菜猪肉饺子。
邵耀宗部队过节,中午没回来,杜春分给他留一碗。
饭毕,打发四个孩子玩儿,杜春分把她泡的红薯淀粉弄出来,用铝漏勺做粉丝。
红薯粉丝搁水里泡着,杜春分把大骨头劈开煮骨头汤。
晚上吃粉丝汤。
没啥调料,杜春分就往粉丝里加一点胡椒粉增辣,然加一点醋、酱油和葱花。
漏勺做的红薯粉比卖的粗,很有弹『性』。骨头汤虽然清淡,因为是猪骨头,所以很香。热乎乎的汤配上滑溜溜的粉,味微酸开胃,还有一点点辣,不比调料齐全的饭店做的差。邵耀宗整天在部队,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粉丝汤啊。
杜春分给他留的饺子,邵耀宗就吃两个。这次不是佯装不喜欢留给孩子吃,而是他更喜欢粉丝汤。尤其是汤里的粉丝。
邵耀宗喝满满一粗瓷大碗,抹掉额头上的汗,忍不住问:“粉丝哪儿买的?”
“我做的。红薯粉是在副食厂买的。咋样?”
邵耀宗又盛一碗。
锅里的粉丝并没有腻到一块。
邵耀宗:“这么会做,回头学校该收学生多少钱和粮票?”
“跟我有啥关系?”
邵耀宗想想,“半大子吃穷老子。四五年级和初中的男生都吃。味一般般,他们肯定吃个八分饱。做的好吃,还不得拼命往肚子里塞。”
“对哦。”杜春分恍然大悟,“校长啥时候过来?我得找他聊聊。”
邵耀宗:“跟中学生一块过来。”
“那我过些天再写菜单。”
邵耀宗听到“写”字,想起给他爹娘的信。
今晚吃太饱,邵耀宗只想打盹。
周日上午,邵耀宗拿出信纸和笔。
书桌在床边,杜春分就坐在床沿指点,“别写具体日期。要是一个月收到,爹娘误以为我六月底结的婚,说不定还理解。”
邵耀宗换张信纸。
杜春分又说:“别写我是厨师,写我在学校食堂帮忙打饭。”
“这也瞒?”邵耀宗不禁看她。
杜春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张大姐、李大哥和饭店领导知我嫁个军人,对上爹娘的儿媳『妇』是大厨,保不齐哪天就猜到是我。他们猜到还好,让我二婶知咋办?”
林香兰给杜春分介绍的人要不是她外甥,邵耀宗都不担心。外甥媳『妇』跟他走,换成他是林香兰心里也不痛快。林香兰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不共戴天啊。
邵耀宗想想,“考虑的有理。怎么不写?”
“一张书桌用着,我趴床上写?”
邵耀宗:“那我写快点。”
“写好领她们出玩儿会。她们这些天就跟我过副食厂。”杜春分不留他在身边,“河边。河边人多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