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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了!
钱光明非常肯定:“我们家小花的成绩肯定被改了。”
他为什么敢这么肯定呢?
因为小花数学成绩很好,这是大家公认的事。
有工人忍不住反驳:“那不一定,上了考场一紧张,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也不稀奇。
其他人纷纷点头。
考试这种事情,不仅考学习能力,更考心理素质。
还有人委婉地提醒钱光明:“是不是你妹妹没考好,害怕你跟你奶奶责骂她,所以说她成绩被人改了?“
这也有可能哦。小孩子都要面子的。
“不是的。”钱光明急了,“监考的就是我们公社中学的何老师。虽然他不怎么过来上课,但人家是正规的师范大学数学系毕业的高材生。他非常肯定,我妹妹考得很好,所有的题目都做出来了。”
“考完以后,他们学校对试卷的时候,老师也说了这事儿,在黑板上直接写了我妹妹的解法。结果成绩出来,她数学只有43分,这怎么可能呢?“
啊?
那到底是咋回事儿。
老师不至于吃饱了撑的没事干,故意戏弄学生吧。
薛琴过来给大家送油印的试卷,听了一耳朵,不以为意:“我也没通过呀,我都没想去查试卷。”
结果钱光明看了她一眼,看得她直跳脚:“什么意思啊你,说我成绩本来就不好吗?”
钱光明没吭声,但也没否认。
薛琴气得七窍生烟:“这次高考非常公平公正,如果能改成绩的话,我为什么不把我的分数给改高了呢。我们一家都是干部。”
话糙理不糙。
原本还有些怀疑的工人们,纷纷点头。
没错。
薛琴的爷爷奶奶都是老革命,父母也是解放前就干革命的,可以说,西津市方方面面,没有他们家不能找到人说上话的。
这样的薛琴,都捏着鼻子接受了预考被刷的事实。
你们家一个农村小丫头,非得跳出来质疑,是不是心比天高,命比?薄呀。
钱光明脸涨得通红,原本嘴巴挺能讲的一个人,这会儿只强调一句:“我妹妹本来考得就很好。
叶菁菁赶紧当和事佬:“别吵别吵。你想查试卷是吧,我们来想想办法。”
她瞧见薛琴翻了个大白眼,赶紧把人拉到边上去,小声解释:“他们家的条件你又不是不知道。如果他妹妹预考都没过的话,按照那姑娘的脾气,十之八九明年高考也不会参加。从今天开始,她就会下地干活去挣工分。”
薛琴冒了一句:“都下雪了,这种天气下地能干嘛呀。”
“挑圩埂。大家为什么拼命都想进城?还不是因为乡下苦嘛。”
薛琴只能皱皱眉毛,犯难道:“他们县自己阅卷,自己定下通过预考名额的名单啊。”
虽然大家经常把区县摆在一级看,但实际上,县的自主权,远远胜过于区。
叶菁菁推推她的胳膊:“你想想办法嘛,人家也没什么过分的要求,就是想看一下试卷而已。本来就应该给看的。有什么不能见人的呢?”
薛琴头疼:“我是怕丢不起这个人。”
如果是她自己家里人能够直接决定的事也就算了,可她得回家,找她家大人托关系呀。
“你就当可怜可怜她吧。农村小姑娘想往上走,很难的。”
“好吧好吧。”薛琴勉为其难地应下,又忍不住嘀咕,“这下子,朱向东要笑死我了。’
“他敢!”叶菁菁不假思索,力挺姐妹,“他要敢笑,我们一人一团雪砸死他。”
薛琴傲娇地一抬下巴:“那还差不多。”
叶菁菁却突然间想起来:“上次朱向东一口咬定预考有人改成绩,不会说的就是这事儿吧。”
所谓,猫有猫道鼠有鼠路。
朱向东在纺织厂被边缘化,但他社会关系网挺复杂的,想打听消息找他的话,他总有办法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儿。
“先问问他吧。”
薛琴老大不乐意:“他知道什么呀,他就是瞎吹,嘴上能跑马。”
可是,已经有正义感爆棚好奇心旺盛的青工,迫不及待地跑去找朱向东了。
可怜的朱向东刚下夜班,在床上翻了半天烧饼才睡着。
结果他梦都没来得及做,就连觉都睡不成了。
他被工友们强行绑架到图书馆的时候,那脸阴沉的,下雪的天都比不上他。
叶菁菁当机立断:“今天请你吃甲菜。”
朱向东这才白眼上翻,没好气地应了一句:“到底要问什么呀?还非得让我跑一趟。”
其实去找他的工友完全可以转述的。
可工友又不傻,都涉及到高考舞弊了,那肯定是大事儿啊。
三两句话怎么可能讲得清楚。
不如干脆把人叫过来,叶老师想问啥,直接当着人面问就好。
“我问你,上次你说有人预考改分数,是真的还是你开玩笑的。”
“废话!”朱向东没睡好,心情极度暴躁,说话一点都不客气,“我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吗?”
叶菁菁追问:“那你说的改分数的,到底是哪些地方呢?有没有高容县?”
朱向东终于看到了钱光明,露出了怜悯的神色:“你们高容县啊,呵,你应该问上榜的有几个人没改成绩。”
众人吃了一惊,有这么夸张!难道大家都走了后门?
薛琴忍不住撇嘴:“你危言耸听吧。”
朱向东似笑非笑:“像你们家这么高风亮节的干部可不多见啊,竟然真不打招呼。”
在薛琴发火之前,他又赶紧换了目标:“你看看人家高容县,县城里哪个干部家的小孩,没能通过预考?难道是干部家的小孩都特别聪明,穷人家的小孩生下来就他妈的是弱智吗?”
薛琴气得脸通红:“你骂谁呢?”
“我骂那些吃着民脂民膏,还要断穷人家小孩前程的乌龟王八蛋!”
叶菁菁下意识地问:“你有证据吗?”
朱向东立刻做了个拒绝的手势:“在其位谋其政,我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重。别到时候又变成我,是那四个人的余孽,故意在攻击高考制度。”
薛琴忍不住嘲讽:“你是拿不出证据来吧。不然为什么要害怕?你以前不是无所畏惧吗。”
“年轻的时候,谁不以为世界是公平的?”朱向东露出了嘲讽的笑,“我这叫吃一堑长一智,撒泡尿看过自己长什么样了。
薛琴面红耳赤:“你流氓!”
朱向东却扭头,冲叶菁菁“嗬”了一声:“这事儿不是什么秘密,你们找高容县城里的干部打听打听,这是公开的事儿。”
薛琴还要跟他吵,叶菁菁拦住她:“行了行了,他下夜班。”
朱向东却火上浇油,嘲讽薛琴:“怎么,我们薛大书记,准备去匡扶正义?”
薛琴热血上头:“怎么了?这是在破坏高考,难道还能纵容他们吗?”
她家底气这么足,她同样得老老实实高考。
别说她从来没想过找人改成绩了,她要真有这个狗胆,她爷爷奶奶也会直接打断她的腿。
“走!”薛琴招呼钱光明,“这事儿必须得有个交代,不行就告到中央去。”
她雄赳赳气昂昂地领着人走了。
图书馆里却彻底炸开了锅。
真有人明目张胆地改分数呀?那还要高考这个遮羞布干嘛,直接跟以前一样推荐上大学,干部子弟专用好了。
叶菁菁甩了甩手里的教鞭,招呼大家:“好了好了,把卷子发了,马上测试。”
看大家还是静不下来,她又强调道,“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起码咱们西津市区的预考是没问题的。越是小地方,越是容易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咱们大家伙儿都知足吧。”
众人的议论声这才小下去。
没错。
这一次预考,他们厂干部子弟没上的人实在太多了。
小薛书记同样被刷下去了,哭成那样也认了,可见还是生活在大城市好,公平的机会都比别人多。
叶菁菁拿饭票给朱向东。
她说话算话,答应请朱向东吃甲菜,就绝对不可能是乙菜。
只是??
她十分头大:“你就不能稍微软和一点吗?薛琴也没得罪你。她已经够郁闷的了,你干嘛见她一回都要刺她两句?”
这都是什么破毛病啊。
哪天他要是被人套麻袋,胖揍一顿,简直太正常不过了。
薛琴这些天是过得真不容易。
每天都有通过预考的广播学员写信到工人夜校,感谢夜校提供的讲义和课堂,帮助他们获得了高考资格。
这些信,有的来自本地,有的来自周边地区。
但不管写信人是谁,薛琴看一次都要心塞一回。
可就这样,她也忍着难受,认认真真地写回信。
她是真不容易。
结果朱向东一点羞愧的意思都没有,反而理直气壮:“我不刺她的话,她会这么积极地出头吗?”
他当造反的头子的时候,跟这种干部子弟打交道的次数可太多了。
指望他们做事,千万不要太指望他们的良心。
而是要抓住他们好面子的特性,把人拱起来,事情就成功了一大半了。
叶菁菁翻了个小白眼:“你别多此一举了,她有她的做事原则。这事儿,她本来就不会置身事外。”
朱向东没生气,反而笑着点点头:“也是。她家这种条件都没改成绩,那些烂鱼烂虾比她还嚣张,她能忍,才怪!”
得。
叶菁菁扶额。
反正是不能指望他好好说话了。
就是不知道,高容县的高考舞弊案,到底什么时候能有个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