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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忙到晚上10点钟,叶菁菁才打着呵欠,结束了今天的工作:“不行了,明天吧,我吃不消了。”
还在等待的顾客们虽然遗憾,却也能理解。
人家小叶同志从下午到现在,七八个小时的时间,中途只花10分钟吃了晚饭,总共喝了三回水,跑了一趟厕所。
其他时候,都在忙着给大家修眉毛,吹卷发。
她到现在胳膊没断,都是个奇迹。
算了算了,明天吧。
不然这会儿吹好头发,睡一夜,早上起来也看不出来什么了。
叶菁菁打完呵欠,匆匆冲了个澡,然后带着薛琴一块儿回图书馆睡觉。
今天实在太晚了,薛琴回家不方便,坚持要求跟她凑合一晚上。
其实真正的原因是,小薛书记现在非常亢奋。
她人在路上都忍不住戳叶菁菁的胳膊:“哎,你说我们应该收多少钱啊。”
她现在已经打听出来了,那种小理发店单给人吹短发,收费一毛钱,长辫子是一毛四。
如果要洗头的话,洗剪吹就是三毛钱。
他们就是差一个剪头的过程,而且还是卷发,那一次收顾客两毛钱,不过分吧。
嗯,修眉毛要怎么算呢?按照刮胡子算吗?
理发店给男同志刮胡子,最便宜的一个人四分钱。
可是她觉得,修眉毛要比刮胡子难得多。
胡子只要刮干净了就行,修眉毛的话,手抖一下都完蛋。
“三毛钱。”叶菁菁斩钉截铁,“我的手都要断了。”
因为没有眉笔,她是用铅笔给人打底子,然后再一点点地修眉毛,最后还要在给人描补一下。
修一次眉毛,能累死个人。
没三毛钱,这活打死她都不干。
薛琴一口拒绝:“两毛,最多两毛。不然大家负担不起。”
她怕叶菁菁反对,又强调,“你别忘了,我们还要给人按摩头部,这个也要收钱的。”
洗个头发吹个卷发,修个眉毛,四毛钱已经抛出去了。
再按摩头的话,老天爷,一趟下来起码要六毛钱哦。
乖乖,六毛钱已经够吃四顿甲菜了。
叶菁菁一边上楼往图书馆去,一边不假思索:“按摩头和做足疗,记厂里医务室的账,反正都属于理疗。我们也是把人当红工医,送到医院去培训的。”
薛琴眼睛一亮:“对呀,这个就应该厂里负责。”
可她兴奋了没三秒钟,突然间又反应过来,“但如果是厂里负责的话,就代表做头部按摩和足疗的,不挣钱了呀。那还是在给厂里增加负担。”
他们搞理发室的目的,一来是给工人夜校挣钱,二来是在不增加厂里负担的情况下,解决厂职工子弟病退知青的就业问题。
这么一来的话,两个目标岂不是都实现不了了?
叶菁菁双手一摊:“反正钱总归要有人出,要么是职工出,要么是厂里出。”
薛琴挠头,开始在图书馆里团团转,嘴里念念有词:“就没别的办法了吗?”
图书架子后面突兀地冒出了一个声音:“社会责任不应该全加到企业头上。”
妈呀,这大晚上的,冷不丁冒出个男人的声音,俩姑娘差点没吓晕过去。
“谁呀?”
她俩的嗓子咸劈了。
朱向东露出了脸:“我呀。”
薛琴快要气疯了:“你躲这儿干什么啊?你居心叵测!”
朱向东不乐意了:“这是图书馆,谁都能来,又不是你家!”
“你你你!”
叶菁菁赶紧拦住她:“好了好了,误会而已。”
严格来说,是他们工人夜校占了图书馆的地盘。
“就是嘛。”朱向东理直气壮,“高考都考完了,你们还要鸠占鹊巢吗?”
“什么叫鸠占鹊巢?”薛琴火冒三丈,“我们工人夜校是要长期开下去的。”
朱向东一副懒得理她的模样,只跟叶菁菁说话:“你要是想了解工厂和工人的关系,以及工厂的责任。我建议你可以好好看一看《关于两种劳动制度和两种教育制度》。
叶菁菁还没反应过来了,薛琴直接跳脚了,一副要杀了朱向东的模样:“你疯了,你想找死不要害我们!”
《关于两种劳动制度和两种教育制度》是什么呀?是1964年,工?贼在广西壮族自治区干部会议上的讲话。
后来批斗工?贼的时候,它是工贼最大的罪证之一。
现在朱向东居然还让叶菁菁去学这个,他究竟安的什么心?
朱向东嗤之以鼻:“瞧你那胆小如鼠的样子。主席他老人家都敢向全国人民公布《“571工程”纪要》全文。你要批斗人家,连人家的东西都不敢看,你要从哪个角度去批斗。”
他又撺掇叶菁菁,“真的,我建议你好好读一读,绝对可以让你豁然开朗。”
他还积极推荐着,“包括南斯拉夫的工厂自治,都应该好好读一读看一看,绝对受益匪浅。”
叶菁菁叹了口气,从自己的黄挎包里头拿出了一本书:“你拿这个做一做。”
薛琴一看,这是全国各省市高考真题的样书。
他们去印刷厂拿纸型的时候,出版社赠送给他们的。
“你干嘛要给他这个?”
朱向东像是故意怄琴一样,已经伸手拿起书,翻看起来:“你让我写这个干嘛?”
叶菁菁正色道:“你要是能写出来的话,我带你去找大学教授,看你能不能明年直接考政治经济学方面的研究生。
妈呀!
薛琴差点没原地晕倒。
她指着朱向东,失声喊出来:“他都没考大学,他还能考研究生?”
“有同等学力就可以。”叶菁菁解释道,“今年考大学的,也好多没上高中啊。”
薛琴又开始团团转,完全接受不能:“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哪有这样的,他凭什么考呀?”
朱向东一开始也觉得叶菁菁的话无比荒谬。
可是薛琴这么一说,他的反叛心里陡然升起,冷笑道:“我凭什么不能考?你一个预考都考不过的人,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手画脚。”
薛琴气得脸通红,声嘶力竭:“你连预考都没资格考!”
朱向东毫不客气:“对呀,如果我考出高分,岂不是让你们没面子了。”
叶菁菁听得直翻白眼,不得不开口喊stop:“行啦,你厉害,总成了吧。你回去写吧,能写出来,我再带你去找教授。免得到时候丢脸。”
朱向东翻了翻书,又似笑非笑地揶揄薛琴:“要不,你跟着一块儿去?直接考研究生得了。”
“你给我滚。”薛琴真是要气疯了。
她连高考的预考都通不过,她考个鬼的研究生。
这个混账东西,打死他天下太平。
叶菁菁赶紧把朱向东推出去:“你快点回去写题吧。”
结果朱向东又拿乔了,把书往回推:“我不要,我考这个干嘛。”
他现在就是闲云野鹤,对所有的事情都不感兴趣。
叶菁菁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送你一句恩格斯的话,人们在批判社会的时候,往往忘记了自己的责任。这责任就是一个孩子咬在母亲乳?房上的带血的牙印!”
不等他反应过来,她就毫不犹豫地把人推出了门。
等到图书馆的门合上之后,朱向东还能听到里面传出薛琴气急败坏的声音。
“你干嘛帮他呀?你还要带他去考研究生!”
叶菁菁好声好气地劝她:“好啦好啦,他去考了研究生,对你来说不是更好吗?天下太平,世界清净。”
朱向东摇摇头,到底没有丢下真题集,抬脚往楼下去了。
楼上叶菁菁还在哄薛琴:“他走了,那厂里就少了一颗定时炸?弹,你以后工作都好做。”
薛琴气得叉腰:“他这种人要是考上研究生了,以后还不晓得会是多大的祸害呢。”
“祸害不到你头上就行。”叶菁菁催促道,“赶紧收拾收拾,睡觉吧,我困死了。
薛琴跟着哦哦哦。
可等躺进被窝以后,她突然间想起来一件事。
她们刚才还没商量好,头部按摩和足疗究竟应该怎么收费呢。
哎,真是的,难道真要她去看《关于两种劳动制度和两种教育制度》,寻找答案?
疯了!
工?贼给出的答案,绝对是错的!
叶菁菁可不管她的辗转反侧。
叶菁菁合上眼睛,就陷入了沉沉的梦乡。
她都快要累死了。
她得赶在高考成绩出来之前,起码教会理发室的病退知青们,该如何吹卷发和修眉毛。
不然等到高考成绩一公布,她估计自己会忙疯了,根本没空再管这一茬。
睡吧睡吧,明天还有好多事要做呢。
薛琴没睡好,第二天一睁眼,也得爬起来干活。
她发挥了缠字诀,又拼命施展磨人功,愣是在短短一个礼拜的时间里,成功说服了厂领导,把三厂前后花了三年时间挖出来的防空洞,给利用起来了。
叶菁菁都佩服她:“你是怎么说服他们的?”
薛琴得意地扬起下巴:“你就说不知道了吧,咱们厂的防空洞,是生产防空洞。我跟领导说了,现在就应该进行演习,假设发生战争,目前的防空洞是否能够满足大家生活生产需求?谁都不知道。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所以我们得实际调查。”
那要怎么调查呢?实践出真知呗。
还有比在防空洞设置个脚店,更好的办法吗?
叶菁菁佩服地竖起大拇指,然后好奇:“那酒店的床啊柜子呀,被子之类的,要怎么解决?”
眼下买个箱子都要凭票。
防空洞空荡荡的,什么家具都要自己想办法去找。
薛琴立刻垮了,愁眉苦脸道:“我也不知道从哪里弄啊。我们盖工人夜校和印刷厂,木材都不够用呢。”
难道要挪木材出来用?不行不行,肯定不行。
工人夜校和印刷厂才是他们的主业,防空洞里的脚店,不过是添头而已。
哪有买椟还珠的道理。
可是其他家具都能省,没床的话,那还怎么开脚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