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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文定剿匪计划的第四日。
过午之后,船从渡口码头出发,继续向洪泽湖中绕行,随后于另一边转入到明川河中,在明川河上行驶之时,天已入暮,等到达明川河上码头之时,已经是深夜时分,这一日,安然无恙。
此日行动,黄文定也本就估计四方水督不会当即下手,因此即便毫无收获也无任何气馁,行动结束之后,便叫众人早些休息,以待明天最后一日的一场大战。
黄文定剿匪计划的第五日。
又是闻鸡而醒,而与前四日不同之处是,所有人皆知今日或有一场大战,因此不约而同齐聚在驿站之内。
原本从渡口出发的时间已经如昨日一般改成了晌午之后,因此黄文定等人其实并不需要早起,但也因为大战在即,无人有久睡之心,不过这一群人聚集在驿站之中,因为人人严肃而不说话,反而将气氛营造极为紧张。
日缓缓至中,负责运送二十万两银货物的人马在黄文定的率领下从驿站出发前往渡口,而其余人则快速散去,依旧如前几日一般,埋伏到明川河边待命。
众人行至渡口,在将货物装载上船之后,黄文定便带着人如约去了红娘小馆,红娘今日老老实实不敢放肆,黄文定倒也懒得点菜,只让红娘将准备好的菜肴端到桌上,那一道道上来的到底不再是一碗碗的蛋炒饭了,而是的确像样的菜色。
这一顿饭,红娘还特地准备了酒,黄文定为众人斟酒之后,一番慷慨陈词,其中多说辛苦之言,将剿匪之险藏在暗里,众人心照不宣,举杯共同预祝此行顺利,到餐后,黄文定付了饭钱,这一行人终于又上船,船也再一次缓缓离开渡口。
船如常而行,在进入明川河时,又是入暮的时辰,船夫虽不是官府中人,但接连五日被雇佣,早已经熟悉了这一行客人的秉性,在进入明川河之后,船边缓缓前行,似乎尽量地给别人可乘之机。
此日,五月廿八,天上无月,虽星辰骤亮,但依旧无法当做照明,这一艘客船在甲板上前前后后点了八盏灯笼,一方面照清水路,另一方面则是告诉暗中可能潜藏的水匪自己所在位置。
黄文定在船舱内按耐不住,时而出舱巡视,时而在甲板上逗留,狄青、雷付、梁少荣三人紧紧跟在黄文定身后,深怕黑暗之中水匪偷袭,水匪有杀掠手段,失了二十万两的货物倒也无妨,但若让黄文定遭遇危险,则是最大的损失。
可再过担心黄文定的安危,也无法让黄文定冷静,等船过了何文信遇难之地,黄文定终于耐不住性子,直接从船舱里拿出来一张凳子摆在甲板上,自己就这么坐着,准备等水匪出现。
狄青在旁紧张地说道:“师哥,形势不明,师哥最好还是进去舱里吧,若是被人冷箭,我们防不胜防啊!”
黄文定连连摇头,说道:“若是有人冷箭,为兄还会觉得幸运,可眼下到了这一地步,水盗竟然还未出现,为兄不免有些怀疑自己的计谋是否得逞。成,只要能剿匪,为兄牺牲也就罢了,但若不成,这五日岂不是白白忙活,更何况,为兄还要回去背负将两位县官绑架之罪……唉……”
说到后面,黄文定连声叹息。
此次剿匪,黄文定虽说是为民着想,但事实上冯玉玲与钱应龙两位盱眙县的县官皆不答应,如今若是剿匪成功,黄文定自然将功补过,甚至可能以此有功,但若剿匪失败,或者水匪甚至不曾出来,那他便会背负绑架朝廷命官之罪,到时候即便黄文定原来是有理的,冯玉玲与钱应龙也可称是黄文定刚愎自用不听劝告,甚至是污他以剿匪为借口夺权,准备起兵谋反。
凡谋反之罪,十恶不赦。这最严重的后果,此刻几乎就紧紧跟在黄文定的身后。
皆是官门众人,虽未有官职,但其中利害众人也都清楚,再加之此事的确是为盱眙县百姓着想,因此梁少倾见黄文定如此,急忙说道:“黄大人是为我们盱眙县殚精竭虑,若到时候真有上差怪罪,我等皆愿意以姓名为黄大人请愿!”
黄文定对梁少倾微微一笑,却还是又微微低头,不再多言。
时间无情而过,船再是缓慢,也终于到了渡口,可这一路之上,当真可谓一帆风顺、一路顺风,休说是水匪,甚至连一艘小船也并未遇到,这一整个剿匪计划,在诱饵阶段便宣告失败。
二十万两银的货物从船上搬下,黄文定将箱子尽数打开,其中珠宝财物一件不少,他又重重叹气,将箱子盖上,满脸都是无可奈何。
狄青在旁连声叹息,对黄文定说道:“师哥,先莫要丧气,你看我们此行进城尚有一段距离,若是四方水督准备在陆路劫持我们,也未尝没有可能。”
此言虽是安慰,但说出之后,黄文定却顿时一个激灵,急忙对梁少倾说道:“梁捕头,本官师弟所言不假,二十万两银不是小数目,他们既然已经看到我们的东西,必然会有所贪婪,水路并非是唯一选择,或许他们会从陆路行劫,你悄悄吩咐弟兄们注意四周,或许人会从陆上来。”
梁少倾点点头,急忙将话转给其他人听,这些人口耳相传,很快从沮丧之中恢复,打起精神,搬着货物往盱眙县城而去。
可四方水督似乎当真遗忘了黄文定这一行人,从离开明川河到盱眙县城门下,中间竟然又是平安无事,连一丝风吹草动都不曾见。
此时此刻,黄文定终于放弃,在进入城门之后,他几乎站不稳脚步,恍恍惚惚,摇摇欲坠,与他一道的众人,也都有些迷茫与不知所措。
人进入城,黄文定没了最后的脾气,挥挥手,对一楼跟随自己的众人说道:“行了,各自散去吧,这几日辛苦诸位了。”
众人面面相窥,不知该如何是好。
黄文定摇摇头,又劝了一声,梁少倾叹气,对黄文定说道:“黄大人稍安勿躁,不如今日先行休息,这几天大家也都累了,休息好了,明日或许有另外妙想也说不定。”
这话虽说是如此,但甚至梁少倾自己都有些难以置信。
黄文定叹气,但还是点点头,继而对众人说道:“诸位弟兄,是黄某人无能,未能带着大家剿灭匪徒,大家若是有事,便先行回去歇息,若是无事,留几个人帮黄某人将这些箱子还是送回去何府吧。”
众人相顾无言,虽说的确失落与疲惫,但还是无一人离去,黄文定便也不多说,领着这支人马,直接便往何府而去。
此时虽夜色已深,何府却并不休眠,依旧热热闹闹的一副景象,有道士作法,有和尚诵经,还有进进出出的亲朋好友磕头拜祭。
听说黄文定来,田漱玥依旧亲自相迎,但见黄文定颓势,田漱玥却不敢多问。
黄文定此时并不走后门,而是从前门入,如一般客人,到了何文信的灵堂前,点了一炷香跪拜祭奠,田漱玥也以家属之礼答谢,随后,黄文定便归还了二十万两有余的财物,讨要回那张收据,撕碎之后,行尸走肉一般,摇摇晃晃顾自往驿站而去,狄青等一众急忙相随,不敢让他再有纰漏。
这一夜里,黄文定独自躲在了驿站房间之中,汇聚起来的四百余人几乎散尽,唯有天长县本来的狄青等十一人,以及梁少倾、梁少荣、陈伯举之类因为放心不下而呆在驿站之中,但众人皆是无言,皆是失落,毕竟谁都期待着一场大战之时,等来的却是一份剿匪失败的无言通知。
所有人都理解黄文定的心情,所有人也都与黄文定一般心情。
一夜无话,热闹了数日的驿站终于变得冷冷清清,虽然里面还是住着不少人,却恍若一处无人的荒宅,毫无生机。
梁少倾等人在驿站待了一夜,等天亮之时,他们还是去替黄文定一行十二人买了早餐,但等他们买了早餐回来,却忽然发现天长县的十二人早已经都起来了,除了狄青与李崔之外,还个个都穿上了自己的官服、役服,只是虽然穿得精神了,但脸上的沮丧却依然难以掩饰。
见到梁少倾等人,黄文定一声叹气,说道:“诸位兄弟,是本官连累了诸位。今日,本官会去衙门向冯玉玲与钱应龙两位大人亲自赔礼道歉,诸位兄弟陪我一同过去,也好做个见证。”
此为迟早之事,梁少倾等人也无能为力,只能应着声,陪着黄文定一同离开驿站前往县衙。
而与此同时,就在洪泽湖位于泗州境内一处码头上,一位商贾携妻女与一众家人登上一艘画舫,画舫出航,其后还紧跟着一艘吃水不浅的货船,这两艘船一前一后,向着盱眙县方向缓缓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