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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我妈听不到了。”温煦哽咽着，“我妈临走的时候，意识模糊了，才会把你当成我姐。对不起。”
温凉呆呆地看着丽姑的牌位，“小煦，你先出去一下，我想自己在这里待一会儿。”
温煦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回看了温凉一眼，退了出去。
温凉走到停放着丽姑遗体的棺材前，缓缓坐在了地面，有些疲惫地将身体靠在棺材上，“妈。”
她用后脑抵着棺木，怔怔地看着天花板，眼泪簌簌地落了下来。
“妈。”
“妈。”
……
她就这么叫着，叫着，突然抱头大哭起来。
门口，霍天擎站在细雨中，静默无声地看着这一幕，一双削薄的嘴唇不知不觉抿紧。
“下雨了。”身旁，传来小男孩的声音。
霍天擎低头看去，温煦手里正拿着个黑色的雨伞，递到他的面前。
站在温煦身边的，是个同样年纪不大的小姑娘，霍天擎认得她，迟晚。
霍天擎看着两个孩子被小雨淋得湿淋淋的衣裳，没接那把伞，“你们去吧。”
两个孩子互看了一眼，温煦也没再多作坚持，转身打了伞跟迟晚一起到了不远处的屋檐下。
屋内的温凉，瘦弱的身体轻轻颤抖着，“妈，我穿着婚纱来看你了，可是对不起，只有我一个人，新郎不会再来了。”
“新郎来了。”清冷淡漠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温凉扭过头，霍天擎高大的身体静静伫立在门口，精致高档的西服上沾着点点雨露。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这里的一切，最后目光淡淡地落在温凉的身上，眼神中难得的多了一丝温度。
温凉用手撑住地面，有些吃力地站了起来，“谁让你来这里的？这里不欢迎你，请你出去。”
霍天擎视若无睹地走到丽姑的牌位旁，默默地点燃了三支香，拜了三拜，然后才将香插好。
“我跟你说话你没听见吗？你给我出去。”温凉走到他的身边，原本憋了一肚子骂人的话，可是在与男人的目光对视的那一秒，全都化成了酸涩。
她声音颤抖着，“不需要你来拜祭。”
“你拦得住么。”霍天擎不多赘言，甚至察觉不到一丝情绪，淡淡地问她。
温凉拦在霍天擎和丽姑的牌位之间，张开双臂，“霍先生，你与躺在这里的人非亲非故，请问你以什么身份拜祭她？”
“债主算么。”霍天擎轻哼了声，抬起手抓住了温凉的胳膊，将她拉到和自己并排的位子。
温凉用力地将霍天擎的手一把甩掉，咬紧牙关，却一时之间想不到用什么来反驳。
丽姑之前的住院费和医疗费，霍天擎的确有支付过。
“那些钱我会想办法还给你的，现在请你离开，不要打扰了已经亡故的人休息。”
“我不会离开的。”霍天擎深邃的眼睛静静看着灵牌上面的字，用笃定而毋庸置疑的语气。
温凉的身体在一点一点变冷，身体里面好像被填满了无数冰块，尤其是心脏的位置，刺痛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滚。”她使劲儿地攥紧了拳头，有气无力地对霍天擎喊道。
明明用了很大的力气，可飘到霍天擎面前，就变得软绵绵的了。
男人好像只消一个眼神，就能将她所有的无力挣扎全都消化掉，他用低沉的身影冷幽幽地说道：“婚纱我付了钱，你穿上了它，我就不许你的身边再站着别人。”
温凉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他，“霍天擎，就算你霸道也要有个底线。是你先悔婚的，是你跟我说你马上要跟秦思婉结婚的。现在你站在这里又说这样的话，你就不怕雷劈你吗？”
“雷要劈我，早劈了无数次了。”霍天擎面不改色地说道，然后大手直接按在了温凉的头上。
温凉挣扎着，“你干什么？！”
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
三个鞠躬之后，霍天擎才放开了手。
“只是完成她的心愿，记住，你还是我霍天擎不要了的女人。”霍天擎冷冷地说道。
温凉的头发因为方才的按揉而显得有些凌乱，她却没有理会，而是静静地面对着丽姑的牌位。
良久，她轻声说道：“她是我妈。”
霍天擎似乎并不惊讶，只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我说，她是我妈！你不惊讶吗？”温凉又强调了一遍。
“嗯。”霍天擎又应了声。
他听到温凉在没人的时候对着丽姑喊妈妈，亲眼见过她对丽姑的关心，也亲眼见证了丽姑离去时她的悲痛。
即便他不明白为什么事情是这样的，也猜到了大概，尽管这十分不可思议。
温凉却以为，霍天擎根本不相信她的话，只是在敷衍她。
原本就阴沉沉的天气，突然就开始打雷了。
雷声好像就飘荡在两个人的头顶。
温凉下意识地向上看了看，扯了扯嘴角，笑得有些惨淡，“相信么，现在我也不怕雷劈我了。”
“来劈我啊！”她仰着头大喊。
然后猛地一呕，嘴角便有血缓缓地溢了出来。
霍天擎的目光陡然一沉，伸手扶她，“温凉……”
温凉一把将霍天擎伸过来的手推开，嘴角抿成了一条直线，明明在流泪，却又好似在微笑，跌跌撞撞地朝门口走去。
她实在太憔悴了，走路摇摇晃晃的，仿佛一阵风就能轻易将她吹走了。
霍天擎看着她的背影，不经意地蹙起眉心，大步跟了过去，“温凉，你身体不舒服？”
温凉抬起手背，坚强地将嘴角的血迹揩去，看了看残留在手背上的血渍，“我没事。”
男人一把扼住了她纤细的手腕。
远处，一辆兰博基尼缓缓地朝这边驶了过来，恰在两个人面前停下。
向渠清坐在车内，看着门口拉扯的两人，平静地放下车窗，淡淡地向外瞥去。
车窗框框里，便镶嵌了向渠清一张精致绝伦的侧脸。
原本拉住温凉的霍天擎，看到向渠清，一双墨眸陡然变得阴鸷。
两个人虽然什么都没有说，可是眼神短暂的交锋已是锋芒毕露。
而后，霍天擎冷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在讽刺温凉，还是在讽刺他自己，一把甩开温凉的手，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