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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中抱着歇斯底里的铭澈，惜灵面上的泪，亦在无声滑落。
她想起那个雨夜，自己与爹爹死别的场景。
自那日起，漫在心里那场大雨，便从未在她心中退潮。
杀父之仇，韩惜灵一时一刻，也不敢忘记。
那样的痛，她经历过，如今到了铭澈这儿，她当然感同身受。
此时此刻自己能做的，便是陪在铭澈身边，紧紧地抱着他，任他在自己怀中哭泣。
酒劲渐渐漫了上来，侵蚀了铭澈的大脑。而他，也确是哭得累了。
筋疲力竭后，铭澈渐渐小了声，肩膀还一下下抽着，人却缓缓在惜灵怀中睡着了。
惜灵像哄孩子一般一下下轻拍铭澈的脊背，待他彻底睡熟，便由程青帮着将他扶上了床，盖了被子。
程青找来清水、药粉和纱布，看着惜灵为铭澈包扎。
肘着腮，程青满面疑惑。
终于，等到惜灵包扎完毕，程青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开口道：“明弟……你与澈，你们不是一个爹吗？为何他的爹爹去世了，他看来那么痛苦，而你却……”程青欲言又止，看向惜灵的眼神中，满是惴惴，生怕自己的问题，难为了眼前这个小兄弟。
“……”惜灵噎住。
是啊。
看来，有些事情，没法再瞒着大哥了。
“大哥，你且坐。今日……妹妹有些事，要告诉大哥。”
“妹妹……？”
“……我本是女子。大哥看到的我，不过是女儿身所扮。”
“什么！？”程青惊得跳了起来，本以为惜灵在开玩笑，确见她眸子之中乃是十成十的认真，这才恍恍惚惚接受这个现实，复又坐了下来。
看了一眼如孩子般委屈熟睡的铭澈，惜灵继续道：“我与澈……我们并非亲人，却胜似亲人。”
“我们都非烈炎人。我，来自大焕，而他，来自云起。”
“两年前，我爹无辜枉死，我为查明他的死因，而入了这军营，只为能以新的身份，重新接近大焕皇权。而澈他……”又瞟了一眼铭澈，惜灵终于下定决心，定定看着程青道：“他是云起国的，前任太子，铭澈。”
“什么！？”程青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恍然又惊觉自己嗓门太大，赶忙闭了嘴巴，递给惜灵一个鼓励的眼神，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云起国……如今的太子，他的弟弟，以莫须有的罪名迫害铭澈，并四处追杀。铭澈不得已，流落民间。我们在云起国结识。我要来烈炎参军，他无家可归，亦无处可去，为了躲避弟弟的追杀，便随着我一道来了。为了方便，我们便将他的名字拆开各用，以兄弟相称。”
“我叫韩惜灵。我的父亲……是大焕朝的将军，韩世宏。爹爹在一场胜仗归来后，遭人陷害……大焕皇帝下令于午门将我爹斩首，未留片刻余地。爹爹为大焕征战沙场半生，鞠躬尽瘁，我爹……我爹他是个忠君爱国的好臣子啊，我爹他……”
一阵难言的酸涩涌上惜灵心头。
许久未提及这件旧事，她转头看了看身旁熟睡的铭澈，低下头叹重重了口气。
两年，已经快两年了……爹爹的死因……自己竟然毫无头绪。
她知道自己应该马上回到大焕皇宫去，才能有机会获取蛛丝马迹，查清这前因后果。
她甚至曾想过，借用青末人皮面具之术混入宫中，可她心中清楚，将军府败倒，无人再肯偏帮引荐，自己这般毫无身份地入宫，只会羊入虎口，或无力接近皇权，或身份败露，难逃一条死路。
自个儿交代了无妨，韩家无后，爹爹的冤屈再无机会查明，还可能会连累母亲，连累不顾一切都铁了心要跟着自己的，一家老老少少。
她顾不得许多，此时此刻，自己在此地，便是命运能给的，最好的选择。
“爹……女儿无能……快两年了……女儿竟然什么都没能查出来……甚至连一些蛛丝马迹，都无缘知晓……”
泪水跌落在惜灵双臂环抱的膝盖上。
一只温暖的大手，轻轻覆上她紧紧攥住的双拳。
惜灵抬头，泪眼朦胧地望着身侧这个红发，古铜色皮肤的男子。
“大哥？”
“灵儿……我叫你灵儿，可以吗？”也不管惜灵应不应允，程青自顾自接问道：“灵儿，你当真信大哥？”
“嗯……我信。”惜灵毫不犹豫地点点头。一路走来，她的身份除了铭澈无人知晓，她当然知道不可轻信于人的道理，可眼前这个人，她愿意去相信。
“那好。今后，让大哥来帮你，陪你分担一切。对了，还有澈。”
“……嗯。”酸意涌上心头，惜灵看着程青，擦了擦泪，重重点头，破涕而笑。
“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可真是个傻丫头。”程青揉了揉惜灵的脑袋，此刻，带了点兄妹间的宠溺。
烛火跳跃，月亮缓缓升起。
月光，静静洒在营帐之中。
怀揣满满心事的二人，坐靠在铭澈床边，各自睡去。
程青缓缓睁开眼，清晨的阳光映得营帐暖烘烘的，他不由得伸了个懒腰。
“啊！这是什么东西！”待程青看见自己左臂上缠着的物件，不由吓坏了！只见一条绿色拇指粗的蛇盘在自己的左臂上，睁大双眼无辜地望着他。而铭澈的身旁，一只红色的老虎正用舌头一下下舔着铭澈的脸庞。
程青几乎快吓晕过去了，好好的营帐里怎么会出现这些东西！
而且……这两个小家伙，他感觉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
同样睁开眼的铭澈也被吓了一大跳，抓起被子就往后直躲。
“啊……你们醒了……”惜灵被二人的叫喊声吵醒，揉揉惺忪的睡眼，这才看到正对着二人“拼命示好”又“虎视眈眈”的青芒和如歆。
“……你们两个怎么跑出来了……”惜灵无奈地开口。
她是打算告诉铭澈和程青关于幻灵术的事情，但还没等到她开口，这两个小家伙居然自己主动现身了。
如此也好，省去自己一番解释的麻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