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记住【笔趣阁小说网】biquge345.com，更新快，无弹窗！
“哎呀，”一个轻柔的声音飘入众人耳朵，只见一身劲装，孟月做着男儿打扮，来到众人眼前，紧随其后的，是自己贴身多年的丫鬟容若，亦是陪着主子做男装打扮，背上背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包裹。
“姐姐？”铭澈见到孟月，先是一番错愕，继而才想起，自己已同意要她跟随众人一同去往烈炎。
这才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姐姐如此便要离开了么？”
“是啊，”孟月的葱指抚上铭澈如玉的面庞，轻启朱唇：“姐姐这一走，也不知何时才能再回来，再见到弟弟。如今朝局一片稳固大好局面，弟弟莫要太过操劳，疲惫了身子……”说着，些许水汽氤氲上孟月的眸子。孟月强压下心中的不舍，道：“姐姐一定会照顾好自己，弟弟也要放心。还有……宣澈，是个可怜人……弟弟……”孟月哽咽得有些说不下去了。
铭澈紧紧抓住孟月的手，想起这个曾经阳光明媚的姐姐给自己生命中带来的阳光，原本对宣澈不留情面的杀心此刻也有了一丝融化。
“姐姐，快别说了，弟弟都懂。我现在就你这一个亲人了，不管走到哪里，弟弟都牵挂你，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知道吗？”铭澈喉中亦是酸涩的哽咽。
“……嗯。”孟月见状，听话地点点头。
“烈炎路途遥远，”铭澈说着，一边接过方才太监去书房中拿着的，早已准备好的银票，一边递给孟月：“万万不可委屈了自己，这些天乾庄的银票，姐姐收好，咱们在烈炎国亦有它的分号。”
“……好。”孟月收过银票，将之塞入怀中。
“好了，”铭澈环视众人，深吸一口气道：“时辰不早了，大家快点上路吧！”随即，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
众人见了，心中纷纷难过，面上却也是强颜欢笑，纷纷朝铭澈抱了抱拳，道：“陛下保重！”继而，鱼贯离开。
方才还闹哄哄的院内，此刻只剩铭澈一人，独自站在院内开得正旺的梅树之下。
树杈两端笼中的八哥与金丝雀，扑腾飞着，叫得正欢，似是在这孤独寂寥的小天地中，互诉衷肠。
铭澈抬头望了望天，自言自语道：“这天，该转暖了罢。”
继而呼了口气，复又抬头望望湛蓝明媚的天空，心中似卸下了什么重担般，脚步轻快地，迈开了步子。
自己这一番选择，真的不知，究竟是错是对。
好不容易得回这天下，除了对父王有一番交代外，铭澈惊觉自己心中竟毫无任何雀跃。若是可以，他多想自己不是这云起的皇帝，多想自己能陪同惜灵一道，回到烈炎，日日与这些伙伴相守在一起，而非在这偌大的王宫里，从此做一个孤家寡人。
灵儿……若是……你不愿留在我的身边，那我便放你走……可你要知道，无论何时，你想回来，我永远都会在。
铭澈心中这样想着，不知不觉，竟踱到了天牢之外。
“皇上吉祥！”守牢的侍卫见是新皇到来，忙不迭下跪，叩首行礼。
“无妨，起来吧。”铭澈挥挥手。
“是，谢皇上！”几名侍卫纷纷起身。
“我想……见见前太子。”铭澈换着呼吸，缓缓开口。
几名侍卫快速对望，其中一名立刻答道：“是，皇上，请随属下来！”
侍卫一边伸出手臂将铭澈往进迎，一边掏出怀中揣着的钥匙，引着铭澈向黑洞洞的天牢之中走去。
天牢的石壁两旁，长明的灯火在燃烧着。它们见证了无数人进入这里，或是被押出斩首，或是从此流放。更多的，则是生者进来，尸体出去。
权利是多么令人利欲熏心的东西，它让一个人迷了心智，为了那虚无缥缈却又至高无上的快感，不惜奉献自己的头颅与生命，尊严与品格。
走过长长的甬道，走过嶙峋可怖的牢房，铭澈终于停在一间牢房门口。
“陛下，到了，就是这里。”侍卫在一旁偷看铭澈的反应，一边毕恭毕敬地答道。
“打开牢门。”铭澈沉着的声音，不大不小在这石壁间回荡着，被十字大绑在内的宣澈，似乎听到了，微微动了动，却未抬起头来。
“这……”侍卫犹豫着。此处虽说是有狱卒，可皇上万金之躯，怎可进入此污浊之地，脏了龙体，污了龙气？
这侍卫正在犹豫踌躇间，铭澈又继续加重了语气道：“打开牢门。”
“是，是，皇上！”侍卫见铭澈如此执著，亦不好多说什么，忙不迭掏出怀中的钥匙串，找到那枚最不同的，插入锁眼。
锁扣“啪”地一声，应声而开，侍卫取下锁链，推住牢门，率先进入牢房，为铭澈将牢门推到最大，免得他身上的龙袍被这牢门给沾污了去。
待铭澈走入牢房，侍卫毕恭毕敬垂首，退出牢房，守在外面。
铭澈缓缓向前走，脚步却似灌了铅般。
原本他对宣澈只有处之而后快的恨意，可如今……知晓了他此番行事的原因，铭澈心中竟对他生出些许可怜之意来。
同样是对心爱的人求之而不得，他们兄弟俩的做法却截然不同。
宣澈从不会问孟月想要什么，他心心念念所想，皆是要孟月留在自己身边，以伴侣而非姐弟的身份。所以，他妄想得到皇位，天真地以为只要这样，自己不伦的畸形的情感便能得到天下人的祝福。至少，无人敢去反对。
而自己呢？明明心里恨不能日日与惜灵厮守，可他心中清楚她经历过什么，更明白她需要什么。年少丧父，身负血仇，继而投身军营与残酷杀伐战场的惜灵，早已不是那个在父母羽翼保护下，天真而又无忧无虑的少女。仇恨了结之前，她绝不可能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般，将自己嫁作他人，为其生儿育女。她本就不属于任何男人，她属于的，是这乱世，属于头顶这片能让她尽情翱翔的浩瀚天空。
自己所身处的这座巨大的皇宫，如同一只金丝鸟笼般，会将惜灵这只属于广阔天地的雄鹰禁锢其中，使得她惶惶不可终日，最终哀怨老去。
铭澈不愿，不愿看到一个鲜活灵动的少女，就此枯萎，从内到外，逐渐凋零的景象。
身处诡谲多变的政局风波之中，这个新上任的皇帝，连保护自己，都没有底气，更遑论保护他人。
事实上，铭澈早已看透。
这便是帝王家爱恋的悲哀。
若是有一日，有人进言，要他来娶别人，他该做如何？
若是他断然拒绝，只忠心于她一人，有一日别人进言，说她狐媚惑主，他又该如何？
若是此前他能够保得下她，又有人进言，制造伪证，污蔑她大行巫蛊之术，断送云起江山，他又该当如何？
这些桥段与戏码，铭澈从小便看得太多。
然而前路未卜，世事多变。
他没有把握，能一直护她周全。即使，此刻他已贵为天子。
爱而不得，便是这样的感觉了罢？
铭澈甩甩头，似要甩开心中的杂念，继而，又向前，迈着步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