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铭澈看着面前曾经叱咤风云,意气风发的父亲,如今却拖着病躯日复一日地等死,而这一切,竟是拜他的亲生儿子,自己的亲弟弟所赐……铭澈心中悲愤交加,倍感酸楚,两行清泪不自觉从眼眶中流出,他赶忙用手背抹去,强压着心中的酸楚。
“澈儿,不要太难过。人各有命。父王也没有什么可以留给你的。这是父王贴身的玉佩,当年你娘亲手为父王系上的。如今,父王把它交给你。无论如何,澈儿你要好好地活下去……知道吗?”老皇帝轻轻解开腰间从不离身的玉佩,拿过铭澈的手,将玉佩放在他的手心。
“好了,快点走吧。父王累了。”老皇帝轻轻闭起双眼。
“……是,父王。”铭澈见状,知道多言无用,便轻轻扶着父王重新躺下,为他盖好了被子。
“父王……儿子走了。”铭澈跪在塌前,磕了三个头,转身离去。
老皇帝听到侧窗轻微的响动,似乎是被风吹的。他闭紧双眼,泪水流了出来。
铭澈回到安置他的偏院,夜色已浓成了墨黑。
他进了屋,喝了一杯酒,然后趴在桌上。
只一会儿,便听得贺飞与耽虎说笑的声音,随着脚步渐渐来到院前。
耽虎扯开嗓门喊道:“周澈,快出来吧,咱们该走了!”
铭澈在屋内答应了一声,起身整了整衣冠,拉开门,走了出去。
宫道里,一顶轿子正向着太子寝殿过去。
“孟月公主到!”太监尖利的嗓音传达道。
戴着面纱的孟月,在侍从挑起的轿帘下,搭着丫鬟递来的手,轻步移出,由太监引着入了内室,贴身丫鬟则被隔离在门外。
宣澈酒气熏天,衣裳凌乱地坐在床边的地毯上。见孟月进来,以手撑地待要起身,却因喝得太多,一个趔趄,一屁股又倒在了地上。
孟月见状,便上前去,蹲在他身边,顺着他的背。
“姐~”宣澈一转身,将孟月紧紧抱住。
“姐,我好想你。”他将脸埋在她胸口。此时此刻的宣澈,已不是那个诡计多端的新太子,更不是未来意气风发的云起君王,就只是像小时候一样,那个孱弱的少年而已。
十三年前。
云起皇宫花园内。
“宣儿,你跑慢一点,娘亲快追不上你了!”宣澈的娘在后面气喘吁吁地跟着。
“哎呀!”宣澈脚下没站稳,才四五岁的孩子,腿脚还软呢,一个趔趄便摔倒在地了。
宣澈正好倒在皇后面前,宣澈的娘吓得赶忙跪下。
“皇后娘娘吉祥!”宣澈的娘赶忙磕头。
宣澈愣愣神,双手还在地上扶着,却仰起了脸孔。面前的女人,美艳无比,雍容华贵,气度不凡,眉宇间却有一股淡淡的哀愁。
“宣儿,快点给皇后娘娘请安!”宣澈的娘被孩子的无知吓坏了,生怕皇后娘娘会处罚他,赶忙在身后急切地低声催促道。
宣澈这边,却还在愣神。
“哈哈,真是个傻小子。母后,这便是我的弟弟吗?怎么从来没见过呢?”一个稚嫩的女童声清脆地在耳边响起,宣澈赶忙转向声音的来源,只见一个穿着粉粉嫩嫩,脸蛋白白嫩嫩的女童,挂着两个酒窝,看着自己浅笑。
“这是你的九弟。住得比较偏,所以你从来没见过。你们都起来吧。”温婉的女声淡淡道,似乎并不在意宣澈对她的无礼。
宣澈却跟没听到一般,还看着那女童。这女孩子,实在是太可爱了,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可爱的女孩子。
“哈哈,笨蛋弟弟,母后要你起来呢!”女童跑到宣澈身前,伸出胖嘟嘟的小白手。
“啊……”宣澈伸出手,任由女童将自己拉了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啊?”女童忽闪着大眼睛,好奇地问道。
“宣……宣澈。”宣澈有点紧张,有点结巴。
“宣澈?你多大了?”女童继续笑着问他。
“四岁……八个月。”宣澈的头开始往下埋,脸蛋则是通红。
“好!我比你大两岁三个月,以后你要叫我月儿姐姐!正好父王天天让铭澈读书练剑,根本不让他陪我玩。以后,你就做我的玩伴吧,每天都要来向我请安,知道了吗!”
“知……知道了。”宣澈的头快埋在自己怀里了。
“记住!来飞云殿找孟月公主!明日早上就来!”孟月松开宣澈的手,快步跑到已经转身的母后身边,跟着离开了,一边走远,还不忘回头冲宣澈挥挥手。
这之后的每一日,孟月公主的身边都跟着一个羞涩腼腆的小跟屁虫,宣澈。两个人结伴玩耍的足迹遍布了云起皇宫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角落,都有他们的回忆。
直到有一天……
那一日,星象师说会有流星雨,于是两人一早便约了在御花园的歇雨亭外等候。
“宣儿,你来啦!”
“嗯,月儿姐姐。”
“来来来,这块草坪是看流星雨的最佳地点,我早就踩好点了,今夜我们就在这里看流星吧!”孟月兴奋地说道。
“好。”
宣澈顺势躺在草地上,孟月跟着顺势躺在了宣澈的肚子上。不知何时她有了这样的习惯,总说躺在娘亲的肚子上软软的,可娘亲总不让她躺,于是便抓住宣澈使劲欺负,宣澈被她欺负反而很高兴,一来二去便有了这样的习惯。
宣澈揪了身边一根狗尾巴草,轻轻拂过孟月的脸庞,孟月痒痒得连打了几个喷嚏,逗得宣澈咯咯直笑。
“啊,快看,来了!”孟月指着天边划过的第一道流星,兴奋地对身边的宣澈喊道。
宣澈转脸望向天空,只见接二连三的星子划破墨黑的夜空,从天的这一边,到天的那一边,逐渐聚集了越来越多的星子,它们像是争先恐后般地从天边聚集,涌向天地的尽头。整个天空突然就亮了起来,映得孟月的脸庞闪闪发光。孟月的眼中,此刻只有美景,而宣澈的眼中,只有在这美景之下,美丽无比的孟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