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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无衣这话一落，三十余人断断续续地单膝跪地。
“前刑部尚书......”
“前阜阳太守.....”
“......”
“愿为慕将军效犬马之劳。”
慕意从未感觉自己的心跳声如此之快，回头不敢置信地看着众人。
两个牢房之中没有一个人依然站着，就是解秋风犹豫了一瞬，也跪在了地上。
慕意放下手中的长刀，俯身行礼，“慕意谢过诸位！”
......
司马无衣撕开脸上的面具，平庸的长相瞬间消失，露出了面具之下的真容。
肤色白皙，淡眉细眼，是清秀得过分的长相了，但是也的确如同世人口中所说的那般，仿佛看见了清冽的幽潭。
水泽这才相信，这个就是那个五岁赋出五言绝句，并且依旧放在状元塔的最尖端。
这也意味着，自他之后的十数年，再也未曾有一人超越这五岁的绝句。
七岁一张治水策论，暗香国每年水患至今还必定被拿出来拜读。
九岁参加殿试一举夺魁，十三岁就已经官至丞相，千古一贤臣。
更是暗香国第一文官世家，司马家族最大的骄傲。
只是.......
水泽到底年幼，根本绷不住脸上的惊奇。
“司马先生不是在自己十五岁的时候就死了吗？！”
水泽扳着手指头，“这都已经六年了......”
慕意却没有太多的惊讶，或许是已经猜到了，或许是不知道，只是喜怒不形于色。
“司马先生，久仰。”
“慕将军，鄙人亦是。”
“迂腐之气弥漫朝堂，民不聊生，有志之人尽数埋没，我等的反抗最后甚至连水花都没有掀起，最后只能待在天牢，早已是抱憾终身！但千秋到来之时，我们第一次听见了慕将军的名字，便知道我们期待的机会终于到来。”
司马无衣分明才二十一岁，但却有着七老八十那样历经千帆的沉静气质，衬着那一张不分雌雄的脸，更是有一种让人沉迷其中的气场。
揉了揉身旁少年的头顶，司马无衣道：“我们之中，恐怕只有这个小家伙自己才认为，他心心念念的慕将军抛弃了他。”
说到这里，司马无衣哑然失笑，“这个牢房，哪里有那么好进来！若非是那个他口中的骗子将军用尽了手段，他只会被扔到三百人的大牢房中，更加别想直接拿他们磨好的石针，恐怕最后要用他那细白的手指自己磨出来了。”
解秋风眼睛睁大，“那先生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将军来了你还叫我用石针去射她！”
“因为司马先生想要看一看，我是否当真如你所说一般。”
慕意为解秋风解惑了，没有因为司马无衣竟然试探自己而生气，勾唇笑道:
“如今看来，我是通过了司马先生的试探。”
“的确，慕将军就如同秋风所说那般，果决正气，坚定勇敢。”
慕意含笑，“先生谬赞。”
“慕将军，长话短说。”
司马无衣凝神，“司马族中二房一脉到今年一月为止，依旧效忠于我！如今离下一次传信还有二十四天，不出意外不会变心，将军可用，信号为无这一字。”
话落，司马无衣退下，一人上前道:“闻家全族依旧听命于我，信号为耳字。”
“......”
三十余人一个接一个地，报着自己还剩余的力量。
慕意面上勉强维持着镇定，手指却在轻轻颤抖。
几乎是文臣中三分之一的世家都暗藏玄机，这样庞大的势力，脉脉交缠。
这是需要多少人，多少年的努力才能做到。
最后一人说完，司马无衣轻叹一声。
“我们之中，最长的已经进入天牢二十一年了，最短的却才三年，消息根本就不能互通，如若不然，也不必损失如此惨重。”
话落，司马无衣已经调整好了情绪，“但是好在慕将军来了。”
“你这小子还说呢，当年闻家小子不就是你弄进来的！老夫当时还说，这司马家的妖孽恐怕要收刮江南半数民脂民膏，没想到没等一年你也进来的。”
有中年男子摇头道:“朝堂之中，是敌是友哪里分得清楚。”
司马无衣抬手抚平了破旧肮脏的衣角，“我自是知道老闻和我是一派的，只是他太蠢了！只有将其余几房将他告发，才能保住闻家人的命，否则进来的可就不只是他一人了。”
“话说得好听，你不还是也进来了吗。”
司马无衣摇了摇头，垂首不言。
过了几秒，他这才看向慕意问道：“不知张尚书现在可当了丞相？”
慕意摇头，“他已经在尚书位停留了七年之久。”
这个智多近妖，算无遗漏的男人眼中竟然出现了一丝诧异。
慕意声音平静，“我不知为何，甚至整个张家都不知为何，不过，张家这一代的嫡孙极为出色，先生或许......会喜欢吧......”
司马无衣摇头，“他当年背叛我，只说了一句过刚易折，没想到......”
“张家向来会隔代教导子孙，那嫡长孙是他自己交出来的，更加是他自己内心的模样。”
沉默了一会儿，司马无衣也不欲再耽搁慕意的时间，后退一步俯身道：“恭送慕将军。”
慕意敛眉，独自一人朝着走廊尽头的牢房走去。
“将军她......”
司马无衣盘膝坐下，闭目养神，“活下来，就会有人来救。”
解千秋皱眉，“天牢之中谁能来？”
“陛下的人。”
司马无衣睁开一双清亮的眼睛，“帝王心术，向来不可捉摸。”
就像是将他们关在这天牢之中，拦下了无数刺杀。
......
“吱呀——”
慕意没有打开第一道栅栏，而是伸长了手臂，将中间的栅栏打开。
撩起眼皮，慕意冷声道：“还不给本将军开门。”
只见栅栏之后，密密麻麻地站满了人群。
许是已经疯狂过了，他们并没有和慕意看见的其他人一样嘶吼。
众人额头带着薄汗，身子绷成了进攻的姿势，眼中是癫狂地恨意。
慕意这话一落，他们连呼吸的速度都没有变慢，只是更加狠厉地看着慕意。
“呵。”
有人充满嘲讽意味的声音响起。
众人纷纷四散开来，从中间留出了一道笔直的通道。
有人从尽头一步一步走进来。
尽管皮肤带着久久不见阳光的苍白，但是却丝毫不显孱弱，肩膀上隆起的肌肉和众人恭敬的态度，都凸显着他的强大。
“你终于来了。”
慕意歪了歪头，“你是谁？”
还有什么比你把对方当成毕生的对手，对方却根本认不得你更加让人愤怒？
方才还隐约透露着稳重淡然的男人，太阳穴以肉眼可见的幅度狠狠跳了跳。
平静的脸孔瞬间狰狞起来，就宛若炮弹一般冲向了慕意的方向，脸上带着血红。
“老子就是蛮族耶屠苏！”
耶屠苏双手握住最里面的木质栅栏，竟然生生将成年男子大腿粗细的木头直接捏成了粉末。
就算是这样恐怖的场景出现在眼前，慕意也依旧是脸色平静。
“不知。”
“老子当年进攻齐国，被你压入天牢，好不容易天牢大火老子跑回了蛮族，你他妈又来了暗香国，老子又被你抓了过来，这他妈比齐国的天牢还要恶心！”
“......”
慕意后退一步，原本两只手都抱着刀，现在空出一只手揉了揉耳朵。
“哦。”
听起来是有点惨，但是也不至于我非要记住他。
耶屠苏：“......”
老子好气！
“你们这些杂碎给老子把门打开！这么多人！老子一定要将赵慕浅你一片一片撕碎！”
“哐当——”
栅栏被打开了一个一人可过的入口。
只是众人却没有散开，而是紧紧贴着那一道入口。
这样一来，慕意只要刚刚进入第一道栅栏，就会立刻被扯进去。
再也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
落在三百个武功高强，又恨毒了她的人手中，凌迟处死都是极为轻松的方法。
就如同耶屠苏说的那样。
他们想要的，是将慕意一点点撕碎！
被这样汹涌的恶意包围，慕意轻笑。
“后退十步，否则本将军不会进来。”
“......”
“退！”
耶屠苏厉呵。
慕意身子绷紧一手拿着钥匙，一手紧紧攥着长刀。
“咔哒——”
这是锁芯打开的声音。
原本站在十步之远的众人，以肉眼都不能看清楚的速度冲了过来。
慕意可真是变蠢了！
他们难不成还会是选择好端端的，在监牢之中跟她对打的人吗？！
这些年没有将那些开门的狱卒弄死，不过是因为他们也不敢直接开第二门，只敢将钥匙交给新人，自己开了第一门就跑。
如果慕意要是选择一道门一道门开，他们就会选择将慕意在一二门的夹缝之中，将她浑身的骨头捏碎，让她变成一滩被皮肉包裹的血水。
在将她从夹缝之中扯进来，一点点慢慢儿玩儿！
但慕意竟然自作聪明地将第二道门先打开，这样虽然免去了直接变成血水。
但也给了他们冲出监牢的机会！
这样一来！
慕意也会死！外面的天地也是他们的！
想起自己竟然因为这样一个头脑简单的家伙，被困在这暗无天日的天牢之中，他们就更加想要折磨死眼前的女人！
不到半秒的时间里，慕意居然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