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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意刚刚那一记手刀劈在顾言风的脖颈上，虽然没有让顾言风昏厥，却让男人眼前出现了一片漆黑。
但是顾言风也就停顿了不到一息的时间，在听到慕意离开带起的风声之时，顾言风就已经在黑暗之中快速行动了。
可是高手过招，是胜是败，本来也就只有那区区一息的时间。
在这短短的一瞬中，顾言风听见了慕意要代替夏沫去死，听见了齐王回答了好。
等到眼前的黑暗彻底散去，顾言风瞳孔猛地一缩，“不要！”
随着他这声音落下的，是慕意放下空酒杯的手。
慕意不经常喝酒，尤其是这样的烈酒，一口饮尽的时候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烧起来了，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师父！”夏沫愣了愣这才大喊。
明明她的手指都已经碰到了酒杯，可还是慢了一步！
慕意没有管所有叫着她名字的人，只是淡淡地抬头看向上首的男人，“齐王应下的事情，若是不能遵守，暗香国的士兵一定跟你不死不休。”
齐王手指不由得收紧了一下，他刚刚看见慕意喝下鸩酒的时候，的确是想过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这蛮族公主一起弄死最好。
可是......
“慕将军放心。”齐王最后还是压下了那些小心思。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呢！”夏沫的眼泪根本就止不住，看着慕意唇边已经开始溢出鲜血，夏沫仓皇地想要靠近女子。
顾言风的眼底一片猩红，直接越过夏沫将慕意揽进怀中，而后冷冷回头，“滚！”
在熟悉的怀中，慕意再也坚持不住了，放任自己整个身体靠进了顾言风的怀抱，慕意轻轻一笑，就是一大股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
“顾言风，你别去吓沫儿，这都是我自己愿意的。”慕意的声音有些缥缈。
顾言风眼底一片猩红，感受着胸膛处的那一片温热，顾言风手臂收紧，想要通过将慕意紧紧嵌入怀中让慕意的生命不要流逝。
可这些都是徒劳，顾言风能够清除地感觉到怀中的女子不住地在向下滑，呼吸也是越来越急促。
顾言风抬头，“给本王解药！”
男子眼睛只剩下了一片猩红，乍一眼看见顾言风这个模样，所有人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就连离顾言风最远的齐王都是忍不住后靠了靠身子。
齐王半响才反应过来顾言风的话，这才淡淡笑了笑，“安王，这毒是慕将军自己要喝下去的，人也是慕将军自己要代替去死的，安王又何必阻止。”
齐王眼中甚至是带了些调笑的意味在，顾言风这样一个手握权柄的男人，什么时候都是泰山崩于眼前也能面不改色，他何曾见过顾言风像现在这样惶恐不安，甚至将希望放在了他身上。
希望他能交出解药，去救一救顾言风怀中的女子。
齐王无声地笑了一下，继续打量起殿内的情形。
夏沫浑身颤抖了一下，膝盖磕在地上，“安王，对不起，我没有想到师父会.......”
夏沫泪如雨下，只是不住地磕头，“对不起，对不起......”
只是任凭夏沫在说什么，好像都不能让顾言风和慕意的世界发生任何改变，顾言风只有在最开始叫夏沫滚的时候，才满是厌恶地看了她一眼，慕意更是一直抬头盯着面前的男人，任凭发生的什么，都没有移动一分一毫。
“顾......顾言风，跟我说说话。”慕意费力地抬起手，想要攥紧男子胸前的衣襟。
顾言风索性抱着怀中的女子跪在了地上。
顾言风依旧没有说话，抿着唇固执地用手去擦拭慕意唇边好像永远都流不干净的血，可是最后的结果却是顾言风的手上一片猩红，慕意的唇边依旧是滚烫的热血。
“顾言风，不要迁怒沫儿。”慕意气息不定地说出了这句话。
夏沫再一次哭出了声音，而后连忙紧紧捂住了嘴巴，不敢泄露丝毫声音打搅两人的交流。
“小意。”顾言风的声音从来没有这样沙哑过，他也只是说出了这两个字，其余的东西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顾言风太多想要说的了，想要告诉慕意他到底有多么爱她，想要告诉慕意他在暗香国和齐国都准备了宅子，本来想要尘埃落定之后带着她去游玩的。
想要告诉慕意......他们的孩子......真的很聪明，也长得很像她，更是已经想念了很久自己的母亲。
可是最后顾言风所有所有想说的话，却是只能化作一声，“小意。”
“嗯——”慕意突然眉心一皱，喉咙中溢出一声痛呼，胸腔猛地向前一挺，一只血箭从喉咙中喷出来。
可是慕意却没有管这些，她只是在缓过一口气来的时候，紧紧捏住顾言风的手掌，“我们已经错过了这么多年，总算是说明白了，却没想到最后我们两人的结局竟然是这样。”
顾言风俯身，微凉的薄唇印在慕意的眉心，“没关系，上穷碧落下黄泉，我总是会陪着你的。”
慕意身子狠狠一颤，她最怕的就是顾言风这句话。
手指攥住顾言风身前被鲜血浸透的衣衫，慕意道：“黄泉路我要自己走，顾言风，你答应我，好好活着。”
“......”
见顾言风久久不言，慕意心中焦急，“顾言风，好好活着。”
顾言风突然勾起了唇，“小意，做什么事情都没有跟我商量，最后却提出了一个这样过分的要求。”
顾言风明明是在笑，可是眼中的哀戚却让人差一点溺毙在其中。
“没有你这样做生意的方式。”顾言风弯腰，将慕意紧紧地嵌入怀中，“你记住了，你若是死了，我亦不会独活。”
顾言贴在慕意的耳边，“你想去看看我们的孩子吗？他真的很想你。”
慕意这一次是再也忍不住了，尽管不住地吸气，可是泪水和哭声依然肆无忌惮。
果然，她的孩子没有死，他没有死！
可是她慕意真的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这些年她忙着为天下人奋战，却没有为那个她素未蒙面的孩子做任何事情。
女子的哭腔中，时不时伴随着被毒血卡住嗓子的咳嗽声，大殿之中，所有人都是默默垂头。
赵慕浅，这本来应该是金尊玉贵，荣华富贵享之不尽的一生，却因为牵扯到了权力，被灭了门，死了孩子，孤苦无依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讨回了公道，却又因为想要护住自己的徒儿，再也没有了丝毫活下来的机会。
所有大臣都生出了兔死狐悲的情绪。
他们虽然比不上顾言风和慕意的聪慧，但也并不算是愚蠢，到了现在他们如何不明白，明明在证据不充分的情况下，齐王为何执意要听信赵娅楠的话，逼迫夏沫这个蛮族公主不得不站出来提供证据，证明慕意的清白。
这根本就是齐王自己想要找一个借口弄死慕意和顾言风。
但是齐王自己可能也没有想到，最后弄死慕意的不是那些陷害，而是慕意自己选择了去死。
其实慕意做出这个决定有很大一部分人都是不意外的，他们曾经都见过赵慕浅的模样，敢爱敢恨，用人不疑，只要是被赵慕浅放在了心上，那就一定会得到女子的全力相助。
他们曾经是那样羡慕赵慕浅麾下的将军，可是只不过是一个夜晚，那些将军就全部死了，下毒的人竟然还是赵慕浅！
说实话，当年这个消息传出来的时候，他们都是不相信的，可是耐不住龙椅上的帝王表态了啊！他们只能跪地齐呼，赐死赵慕浅。
本来以为那个惊才绝艳的女子恐怕就要就此消失，可是时隔多年，赵慕浅竟然带着满身荣光，化身慕意再一次来到了齐国，那一刻他们是分不清楚自己心中的思绪的。
有慌张又有怀念，慌张的是当年他们亦是跪地呼喊赐死慕意的人，怀念的是哪个银铠战神依旧站在金字塔顶端，保卫者所有百姓。
可是现在......
战神是真的要陨落了吧......
皇室护卫队长忍不住移开了放在殿内两人身上的视线，他第一次厌恶起来自己发誓会用生命保护的帝王。
齐王实在是卑劣！
殿内众人在想些什么慕意和顾言风都没有心思去关注，他们现在眼中只有彼此。
慕意不再劝了，她知道顾言风不是一个无故放矢之人，若是他说了一定会陪着自己下黄泉，那就一定会。
“小意，好好看清楚本王的脸。”顾言风微微勾唇，若是忽略了男人猩红的眸子，此时看起来就像是平日里正常的私语。
突然，顾言风眨了眨眼睛，那一双狭长漆黑的眸子里，竟然出现了一丝水光，“小意，黄泉路上，一定不能忘了等着本王。”
慕意眨了眨眼睛，轻声应道：“好。”
话落，慕意就感觉一阵强烈的困乏席卷上来，她再也支撑不住，缓缓闭上了眸子。
顾言风手指狠狠颤抖了一下，心脏骤停，连指尖都已经瞬间冰冷。
夏沫磕头，“恭送师父。”
有大臣颤颤巍巍跪下，而后殿内再也没有一个人站起来，所有人都朝着慕意的方向深深一拜，“恭送慕将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