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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桌上，几人把酒畅谈。
“李桑，请品尝一下来自帝国的料理，这是刚刚从海上打捞而来的鱼。”若山苍抬手做请。
拿起筷子，李屹然夹起一片晶莹剔透的鱼肉，粘上些许调料，咀嚼一二吞入腹中，当即放下筷子拍手叫绝。
“古人云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这脍便是指鱼肉切的越细越好，而我华夏大地早已丧失这份精华，大日本帝国则保存下来，至此也以微知著、以小见大。”
话说三分，众人也明白李屹然所说的其中含义。
拍马屁拍的不留痕迹，无论是小野平夫还是若山苍都极为受用，越加对李屹然生出浓郁好感。
亲自为李屹然倒上一杯清酒，若山苍问道：“不知李桑与王桑是······”
“哦。”
放下酒杯，李屹然颇为自豪：“那是我不争气的学生，在巡捕房谋了个差事，一贯让我忧心的很，不过孩子大了也由他去，我这个当老师的也管不了太多。”
“原来如此。”若山苍点点头。
见气氛稍显冷淡，小野平夫开始向若山苍说起一些趣事，比如如何与李屹然相识，又怎样一步一步两人成为至交好友，到现在的无话不谈。
渐渐地，酒桌上的气氛也开始活跃起来，几杯猫尿一下肚，小野平夫便开始自顾自跳起舞来。
······
与此同时。
愚园路，某处独栋小别墅内。
陈迁躺在沙发上正在偷懒睡觉，身上盖着毛毯，一旁放着炭盆。
忽然，房间门被推开，鬼鬼祟祟的赵理君蹑手蹑脚走到陈迁身旁，看了眼对方颈脖间的淡化不少的紫红吻痕，久经人事的赵理君一眼便瞧出那是女人吸吮留下的吻印。
其实早在赵理君推门进来的那一刻，陈迁便醒来，只不过懒得起身跟他掰扯。
“啧啧啧，子升兄累坏了吧，这吻痕不像是近几日留下的。”
瘫在沙发上的陈迁伸出两根手指，赵理君呵呵一笑，从裤兜里掏出烟盒给他夹上一支，用火钳夹起一块燃烧正旺的炭块点燃，顺带给自己来上一根。
“子升兄来的够早啊。”
陈迁抽了口：“没辙，周长官说是要搞个年终总结，开个小会，我看是没事硬折腾。”
“也对。”赵理君冷笑一声：“子升兄可是大忙人，六合路爆炸案将张啸林炸的尸骨无存，又抛下宣传单让咱们特务处狠狠出了次风头，如今沪上人人谈之色变。”
“不是我做的。”
“放你娘的狗臭屁，咱们特务处除了你谁敢做这种事，甘大喜还是鲁昭国，这俩人可没这个胆量。”赵理君臭骂一声。
两人都是沪上区的高级干部，甘大喜是情报组组长，鲁昭国是书记长，各自掌管一部分人马。
陈迁勉强坐起身，肩上搭着毛毯：“大过年吃枪药了，跟我耍什么横？”
“谁TMD叫你不带兄弟我，下次有这种事别冷落兄弟我，也好让老哥哥我混的功劳。”
“嘿！当初分配任务，是你不做声，我这才接下活儿的。”
赵理君半蹲在地凑过来：“跟兄弟我透个气，下一票准备什么时候，带哥哥我凑个热闹呗。”
“你找死啊？”陈迁吐出一口烟雾，没好气骂道。
“继续待在沪上也是等死，不如拼上一把，搏个前程调去后方。”
陈迁一惊：“赵兄，你不是这种人啊。”
“屁！”赵理君骂骂咧咧道：“你看沈醉那个小王八蛋，临阵脱逃跑了，现在也是屁事没有。可苦了咱们这些老实人，留在沦陷区搞制裁，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日子。”
谈论起沈醉，两人不由地有些意志消沉，身为法租界情报组组长兼任侦查大队行动组长，仗还没打完就跑了，而且没跟区部汇报。
这件事对于沪上区诸多同僚来说是一个打击，不怪周伟龙要枪毙他，太膈应人了。
······
不多时，周伟龙和鲁昭国推门进来。
坐在沙发上的陈迁急忙起身敬礼，赵理君也站起身。
“长官好。”
“嗯。”
周伟龙径直走向书桌，拿起一封嘉奖令丢给陈迁，是刺杀张啸林的嘉奖令。之前只是戴春风私下跟陈迁通知，现在是正式下达嘉奖，而且是以军事调查统计局陈局长的名义下达的。
这个含金量就很足了，不是第二处特务处名义下达，而是局本部下达。一处跟二处一向不对付，陈局长又袒护他的外甥，经常给二处穿小鞋。
让陈局长亲自下达嘉奖令，估计他也是捏着鼻子认的。
陈迁看了一眼，没什么值得谈论的，参与行动人员晋升一级。都在沦陷区搞潜伏了，谁TMD还在乎军衔，能活着就不错，而且还是职务军衔，更是糊弄人。
不过陈迁弄了一枚勋章，七等云麾勋章，只授予初等官佐的最低级别勋章。没有实物，由本部代领保存，等陈迁有命活着回去再拿。
将嘉奖令丢进炭盆里，陈迁叹了口气，自己的铨叙上尉看来是升不上去，中校副书记有个屁用。
“上坟烧报纸——糊弄鬼。”当着几人的面，陈迁阴阳怪气说了句。
“咳咳咳~~~”
周龙伟咳嗽一声：“注意言辞，诸多同僚还在呢。”
“是，属下失言。”
见人来齐后，几人搬来椅子围在炭盆前边取暖烤火，一边谈论关于沪上沦陷之后直至今日的各种工作。倒也没什么值得在意的，唯一较大的损失还是督查室遭遇日特陷阱，包括副主任向朝阳等人被捕失联。
其余的都是各地外围情报组织或遭遇逮捕、叛变，没有伤及组织骨干人员，不痛不痒。
周伟龙忧心忡忡道：“如今日寇封锁严重，通往外面的两条交通线陷入停滞状态，巡捕房方面对于人员审查更为严密，进出入租界检查很严格，各种经费物资难以持续。”
“很难了吗？”赵理君问。
“还能维持一段时间，若是进行大规模制裁行动，花费更是如流水，所耗费的钱粮物资堪称巨款。”
沪上沦陷这才几个月，沪上区内部的物资供应就有些难，平日里诸多干部花钱如流水，打着各种旗号索要经费物资，大手大脚习惯了，现在被严厉封锁，所需物资难以转运进入租界。
听闻此事，赵理君最为担心，他所直辖的行动组肩负锄奸工作，开支更是大头，几乎完全依赖区部提供支持。如今区部物资储备减少，对他的影响最大。
说着说着，周伟龙将目光投向陈迁，他早就从戴春风口中打听到一些事情，据说陈迁在租界里开房地产公司及各种业务，市值数十万元。
“咳咳咳~~~”
被周伟龙目光逼迫太甚，陈迁装傻充愣装不过去。
“实不相瞒，我这里也所剩无几。光是制裁张啸林所耗费的经费就高达五千元，还要给参与行动的同志给予嘉奖，上面又不给钱，拿张破纸糊弄鬼，我也难办的很。”
周伟龙皱起眉头：“在后续转运物资经费抵达之前，还需诸位同僚忍耐一二，以往下馆子的就别去了，酒吧、舞厅也少出入些。”
此言一出，众人都感受到窘迫，所谓忍耐便是少去娱乐场所消费。
会议不长不短，主要是确定之后的工作重心，从情报调查偏移至制裁汉奸走狗。其余人员吸纳，情报网组建等工作暂时停滞，等沪上区各级部门工作流程稳定下来后再说。
周伟龙说沪上区账上没钱，纯属放屁，主要还是约束各级干部私人生活。
沪上区发的是全饷，各种补贴福利样样齐全，一个月几百元工资，不去醉生忘死度日，难道还存钱养老？
早上醒来，鬼知道到了晚上，脑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
······
会议结束，周伟龙让陈迁留下。
最后走的赵理君跟陈迁眨巴眼，暗示他私下联络，估计是想整什么幺蛾子。
房门被关上，坐在炭盆旁的陈迁搭着毛毯，眼睛直勾勾盯着周伟龙。
“子升呐。”
“嗯，属下在。”
周伟龙语重心长的说：“关于督查室的重建工作，我还是准备交由你负责，毕竟这也是你原来管辖部门。鲁昭国此人虽是对党国忠诚，但能力还是稍加欠缺。”
“是，属下领命。”
咬紧牙关，陈迁应承下来。
放屁，老子回沪上多久了，督查室也不给自己统辖，现在玩废了丢给自己，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嘛！
说到底还是不想摊上麻烦，多管辖一个部门便多一分暴露的风险，怕事又怕死，嘴上说的是主义，心里全都是狗屁倒灶的东西。
周伟龙大喜：“善！此事就交由你负责，我可是对你格外看好，以后沪上区还需你挑重担。”
“承蒙长官看重，属下绝不有失厚望！”
随即，周伟龙站起身从书桌抽屉里取出一份牛皮纸袋，里面大概是督查室现在的具体情况。
“督查室就交给你负责，主要工作你也明白。沪上区人员的潜伏工作也是你参与进行的，各级人员情况也了解，监督审查起来更得心应手。”
“属下明白。”
陈迁点点头，沪上区的人员潜伏名单和身份地址他都基本知道，当初也是自己负责潜伏安置工作。
除却一些各干部独自掌握的特殊情报小组，其余地区组及本部直辖组的人员情况，他都烂熟于心。整个沪上区，只有他和周伟龙知晓大部人员情报，即使鲁昭国也知之甚少。
毕竟陈迁还兼任苏浙行动委员会书记处候补书记，单论职权他已经大过鲁昭国，而失去督查室的鲁昭国，职权范围再度衰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