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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句没一句聊着。
待餐桌上的饭菜吃了差不多，陈迁接过杨慧递来的毛巾擦嘴。
“问你话呢？”
收拾着碗筷，杨慧沉默以对。
再度点燃一支烟，陈迁说：“明天有时间吗？”
“我可不想掺和你们的事情，不然没做好又要被骂，下次你过来或许是两个月以后，冷暴力也是暴力，我需要尊重。”杨慧停下手头上的事情。
耸耸肩，陈迁吐出一口烟雾：“去见我哥，私人事情。”
“跟你们也是一种人？”
“并不是，他就是一个买办，从不掺和政治。”
杨慧有些惊慌：“好，那咱们应该带点礼物。”
“带你过去见见面，已经是给他最好的礼物。我哥生意做的挺大，能让他看上眼的东西不多，情亲或许是他除了生意以外，最看重的东西。”
“你亲哥哥？”
神情落寞，陈迁解释道：“我以前在他家住了好几年，跟他亲弟弟是结拜兄弟，后来他的弟弟死在八字桥。”
继续收拾着碗筷，眼睛瞥了下陈迁，她发现当提起战事未发的事情时，对方脸上才会出现忧愁和哀伤。一个好消息，对方还算是一个有感情的人，而不是遵照本能和纪律活在人间的行尸走肉。
厨房里传来洗碗声，陈迁坐在客厅沙发上发呆抽烟，看着窗外红的发黑的夕阳。
就这样，这是卸下所有伪装，让他感到最舒适的一刻。
······
纪氏点心铺。
下班回家的纪蓉神情落寞，在公司不远处发生一起袭击，传言是军统锄奸队铲除汉奸卖国贼。她喜欢听见这种消息，因为代表这个城市依旧有反抗势力存在，可军统锄奸队牺牲一名战士。
她认识，对方经常在附近卖烟，也时常跟父亲搭话聊天，很难相信那么一个走街串巷的烟贩居然是军统锄奸队。
走进店铺内，纪蓉说起一个好消息，是对她中风瘫痪的母亲说的。
“经理见我做事勤快，提前结束实习期，不过我要去别的分公司办事处上班，好在不远。”
这话是有意让自己父亲听见的，纪老板收拾着东西：“那些西装革履的资本家不是好东西，你一个女孩要小心，千万不要自甘堕落。”
纪蓉拿起毛巾帮母亲擦拭嘴角流出的涎水：“经常来我们店子的烟贩死了。”
“谁？”纪老板停下手中的活计。
“就是时常跟你聊天，个子不高的那个。”
“你怎么知道？”纪老板忍耐住心中的悲伤，他不相信这件事。
纪蓉说：“他是军统锄奸队的，下午在福州路发生一起刺杀案，死了很多汉奸卖国贼，我路过看见他的尸体正在被搬运上车。”
“哦。”
不冷不淡回答一声，纪老板端着木盘子，拿起丝瓜瓤走到后巷清洗用具。
他沉默的用力刷着盘子，上面的黑色污垢很深，是油脂沁入留下的，是无论如何也洗刷不掉的。但他低着头用力刷，刷着刷着，猛地将手中丝瓜瓤丢在木盆里。
依着门槛，纪老板捂着脸偷偷哭起来，时不时回头看向屋内，像一个受伤的小孩寻求安慰，但身边没有人能安慰他。
只是流了几滴泪，他收敛起悲伤，低着头继续洗刷用具。在内心不断告诫自己，做这行就是这样，永远都不知道惊喜和意外谁会先来。
“别了，我的同志······”
······
翌日。
在汉口路，从伪市政府警局下班，王武驾驶警局的公车来到他的老师家里。也是他的上级兼长官，他也没别的地方可以去，不想回到空无一人的家中。
王武的母亲发过誓，若是王武去当汉奸，她便吊颈自杀。后来王武当了汉奸，她母亲信守承诺，在一个晚上便悄悄的在楼梯间吊死。
推门走进书房，李屹然依旧在写文件，桌上放着几份报纸。他现在是伪市政府宣传厅新闻出版处主任，还是《民生日报》报社总编兼副经理，经理则是日本人。
李屹然指了指桌上的报纸：“上面说是江湖仇杀。”
“一贯以来日本人就喜欢这样掩饰，谁都知道是军统党务督察部门重建，已经开始对叛国人员执行‘家法’，那些军统叛徒们如今提心吊胆，害怕陈迁会找上门。”王武说出内因。
摘下眼镜，李屹然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组织上传达命令，说是需要户籍科发放的身份证件，我这里已经不多，还是需要多搞一些。”
“今年已经向组织提供不少于五十本证件，他们到底有多少人？”
“很多，但能活着从根据地来到沪上，并且潜伏下来的人很少，所以才需要证件。”
“要多少？”
李屹然说：“尽量，组织上早就不好意思向我们开口，只有到迫不得已的地步，他们才会开口要这种东西。可见的，组织上也陷入麻烦，你听说过江南各地的情况了没有？”
摇摇头，王武说：“我现在整天都得为日本人卖命，哪儿有空去打听外面的事情。”
“秋季大扫荡开始了，昨天我陪小野平夫去大场，是去慰军。这次日本人下了决心，把沪上的驻防兵力都投入到江南各地清乡扫荡中。”
“现在我大概能预想到组织的困难程度，这件事我会尽量办好。”
点点头，李屹然随后说：“先生也回来了。”
愕然，王武欣喜的问：“见过面了？”
“没有，是用银行的死信箱传递的情报，‘先生’需要一些资料，关于沪上伪政府各级官员的具体资料背景。可见的，这将是一场腥风血雨，他会评估该死的人，把汉奸卖国贼送进地狱。”
王武皱皱眉头：“警局方面的资料我收集不少，还有一些日本宪兵队和七十六号的，过几天我整理出来后便送来。”
“尽快。”
“好。”
看着王武，李屹然缓慢说道：“还有一件事，‘先生’想单独约见你。这些年你暗中发展不少情报人员，‘先生’想要这些人员的资料，不然他有可能杀错人什么的。
你知道的，军统行事一贯大开大合，能用十枚子弹打烂对方的头颅，就决不用一颗子弹结束对方的生命。”
望着夕阳透过玻璃窗落在书桌上，王武呆滞住，很明显没有消化这件事，这事让他惊慌起来。好在他是一名老练的情报人员，很快便做出反应。
“什么时候，地点，我该如何和‘先生’接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