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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五六日，曲仲江频繁地去妙春堂。
曲仲江去，便引着路边一众年轻的少女和中年的夫人们也跟着进去妙春堂买些东西。曲仲江要查账，苏老板是一百一千个愿意。
弦羽垂手而立，远远看着妙春堂方向人流络绎的长街。
江湖人都说，幻天风变寞如影。影阁的人，合该寂寞一生……
而京都人皆道，秀源公子生得风华绝代，俊赏风流，人又是春风如沐，才华横溢，再加上身家富贵，不知将来得要何等佳人，才配得上这般才子……
弦羽转身，自己朝着曲府的方向回去。
御史中丞亲自来了云渥书院。
这一日，常院长，白夫子，以及几位学生，都在中院子里集合。
徐录如今能够站起身来，这会子站在御史中丞的身旁，用曲季央小声的话说，一副狗仗人势的表情。
林擎不卑不亢地站着，曲季央也默默挺直了腰板。
“见过御史中丞大人！”“草民见过御史中丞大人！”二人几乎同步。
曲沐宁最后从南院而来，便看到一个络腮胡子，两鬓斑白的中年男人，穿着官服，大腹便便地站在瘦削的常院长身侧。
对比之下，白夫子简直瘦骨嶙峋。
“院长，夫子。”曲沐宁微微施礼，“这位是……”
吴羌似有若无地哼了一声，对着眼前的小姑娘，昂着下巴低着眼眸道，“本人吴羌，官拜御史中丞！”
曲沐宁面上露出恍然的表情，“原来是御史中丞大人！”
徐录他舅舅。
曲沐宁定眸，不着痕迹地打量着眼前这位大人。
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入朝为官，最怕得罪两种人。第一种是顶头上司，第二种，就是这长舌头的文官。
嘴碎之技能，御史台人人可圈可点。
酸儒好，有骨气。哪怕是见了皇上御封的县主，也没有半分恭敬。
曲沐宁左右看了两下，没有人再进来。常院长引一众人入了屋子，大人坐下，小孩站着。
“你们，还有何要说的？”常院长问了一句。
“徐录偷学生东西这事儿证据确凿！想必常院长都知道了！”曲季央道。
“徐录暗箭伤人，还诬陷于学生，想必院长也知道了。”林擎一开口，是少见的无礼。
说话挑重点，曲季央和林擎都做到了。
徐录则跟着道，“院长，学生未曾偷盗，那东西是学生捡到的，并不知道其威力如何！绝非有意，是他们不由分说冤枉于我！”
常院长脸色变了变。
曲沐宁站在曲季央身旁，恭敬地微微抬手，看这女娃的样子，相比于另两个脸上挂着淤青又张狂的少年，还算有几分礼数。
曲沐宁收回手，在常院长的目光之下，开口道，“是学生动手打了徐家公子的脸，白夫子可以作证。”
“……？”常院长猛地抬眸，看着双目清泠的小姑娘，一口香茶差点呛到肺里！
林擎和曲季央也是震惊的看着曲沐宁。
他两都是告状来着。
曲沐宁怎么一开口，就往认罪上跑了……
曲季央搓了搓妹妹的袖子，“宁儿……”
这御史中丞是突然来的，曲季央没有提前和曲沐宁商量说什么，可，可她也不必这般说……实话啊……
林擎看着曲沐宁的侧脸，目光平视前方，仿佛刚刚当着御史中丞的面儿，说自己打了人家儿子的脸的人，不是她一般。
徐录捂着鼻侧，气得一根手指抖了又抖，竟然一时无法找到词语来指责曲沐宁的狂妄行径！？
“哼！”怒气冲冲的一声，御史中丞吴羌大人抽抽嘴角，“无知小儿！！”
自己家外甥被一个小姑娘打脸，还重复说出来一遍，吴羌都觉得自己脸上坠了一个十斤的秤砣，完全挂不住的！！
吴羌瞪着几人，满眼的怒火，险些要冲出来烧着了。
“常院长！此事，您打算如何解决？”吴羌强忍着怒火，对常院长尚算恭敬。
常院长平复了一下，看了曲沐宁一眼，缓缓放下茶杯，声音沧桑又深沉。
“此事明了，诸位都有错处，可自知？”
曲沐宁最先回答，“学生知错。”
认错态度极其良好，语气诚实，又是个白生生的小姑娘，白夫子坐在一旁，略带满意地点了点头。
曲季央则是昂头挺胸，“是徐录偷盗在先，行凶在后，学生不明白自己错在何处？！”
常院长拧眉。
此刻，林擎道，“学生以暴制暴，确有不妥，请院长责罚。”
曲季央点了点头，“院长，若是如此，学生也知错了。的确不该以暴制盗！”
“你……”徐录歪着头，捂着半张脸，“院长，舅舅！学生绝对没有偷盗！”
若不是他嘴疼鼻子疼脸疼，早就和曲季央林擎吵起来了，也不会让这两个人一人一句，说他偷东西。
一个破木头，也叫偷。
曲季央忍不了，那剑弩是他做给妹妹玩儿的，徐录的脏手，不配碰。
对于他的狡辩，林擎更是怒目相向。
这时，吴羌放下了茶杯，“常院长，可否容本官说两句？”
“吴大人请说。”常院长道。
吴羌摊开袖子，一副舌战群儒的架势。
“既然是各执一词，姑且不论真假，这东西，是曲家公子的无疑。”
指着那木匣子，吴羌道。
常院长点点头，“不错。”
曲季央昂头，不是我的难不成还是你的，废话。
吴羌侧目，“云渥书院是圣贤之地，京都名流聚集，大家子弟在此，又有天下名士为师，读书修身是正道。”
“曲家公子热血年华，本应修身报国，却持此旁门之物入云渥书院，恐怕已然不合规矩。”
常院长面不改色，听着吴羌一字一句，将事情的起因，源头，都归结到了曲季央的身上。
曲季央毫不掩饰地瞪着徐羌。
这人怕不是圣贤书读多了，都读到肚子里去了，所以才这么大腹便便吧……
“大人言之有理。”常院长笔直正坐，不高声，却自带长者之风，“云渥书院百年积淀，广育京都青年才俊。正所谓海纳百川，川聚成海，学生各有志向，是为景翰之福。”
吴羌嗤了一声，“志向？”
“怎么，曲公子的志向，就是做个木匠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