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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儿晚上值夜到天明,早上虽已补了一觉,可还是觉得乏,又不敢在白天多睡,怕夜里走了乏,明日难过。
斜靠在榻上,随手拿了本明代田艺蘅写的《煮泉小品》趴在灯下细看。
现在放在几案上的书基本全是关于茶的书,芸翎现在完全把这当成一份正经工作来看,管吃,管住,发工钱,福利也很好。
只不过不够自由,规矩很是严厉,行差踏错就会有体罚,甚至生命堪舆。
不过几月的时间也让芸翎摸索出一些游戏规则,在规矩中寻找自由。
她抱着既然做了就做到最好的心态,虽是半路出家,但现在在宫中如果涉及到茶这方面的问题,只怕没有人敢小瞧她。
正读到:“今人荐茶,类下茶果,此尤近俗。纵是佳者,能损真味,亦宜去之。且下果则必用匙,若金银,大非山居之器,而铜又生腥,皆不可也。若旧称北人和以酥酪,蜀人入以白盐,此皆蛮饮,固不足责耳。”
王喜在门外低声问:“姐姐可在屋里?”
芸翎直起身子问:“灯既点着,人自然是在的了。你有什么事?”
王喜回道:“我师傅让姐姐过去一趟。”
芸翎听了,忙搁下书,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整了整衣服,吹灭了灯,拉门而出。
王喜看她出来,忙俯下身子打了个千,一面转身走着,一面道:“万岁爷做那个西洋人教的什么东西做上瘾了,我师傅试探了好几次说是否要传膳,万岁爷只是随声应好,却没有任何动静。这都多晚了。师傅说请姑娘去想个法子。”
芸翎嘴角含着丝笑,想真是‘能者多劳’。记得刚进宫时,一日晚上在乾清宫当值。皇上批阅折子直到深夜。
以前也不是没有过这样,可这几天皇上连着三四天熬夜处理公文,身旁的太监康禄海已经眉毛全攒在一块。即担心主子的身子,可又不敢乱开口。只得一旁苦着脸陪着。
芸翎当时也是新鲜,想着这千古明君果然不是好做的,一面偷偷打量他。毕竟已经过五十的人了,再加上几日连着熬夜,早上又要早早起来上朝,脸上颇透着股疲惫憔悴。
也不知当时是鬼迷了心窍,还是怎地,一下子眼眶有些酸,想着想着,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脑袋一昏,居然张嘴说:“好晚了,先休息吧!要不然累坏了,更耽误事。”
话刚出口,沉寂的屋里,人人都脸带震惊地盯着她看,一下着浮动着惊怕恐惧的气氛。
她也立即反应过来自己闯大祸了,忙跪倒在地上。
康禄海肃着脸,刚想斥责我,就听到皇上叹了口气,微微笑着说:“朕的小公主未出宫前,也老是念叨着让朕休息。”
他微侧着头,出神地想了一会,又轻轻摇了摇头,对康禄海道:“把这些折子收好,今日就安歇吧!”
康禄海忙高声应道:“喳!”赶着伺候皇上起身。
皇上走过她身边时,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芸翎,说:“起来吧!”
芸翎磕了个头,说:“谢皇上!”话罢,慢慢站起了身子。
皇上打量了一下,对康禄海笑道:“这不是芸将军家出名的芸姑娘吗?”
康禄海忙应正是,皇上再不说话,径直离去。
芸翎这才觉得后背已经湿透,原来她是这么怕死的!心想着真的多谢那位未曾见过的小公主,看来皇上对她甚为疼爱。
从那件事情后,康禄海好象就把芸翎当成了‘福将’来用,碰到类似事情,总是让她去想办法,庆幸的是虽每次绞尽脑汁,很是担风险,倒也总能起一些作用。
王喜侧立到一旁,低声道:“姐姐自个进去吧!”她点点头,轻轻走进了屋子。
刚走进屋子,就看侧立在皇上身后的康禄海向她微微点了点头。
她也微不可见的颔了一下首,轻轻走近皇上,装做要给茶换水的样子,端起茶盅,一面快速瞟了几眼皇上正在做的几何题,慢慢退了出来。
最近总有洋人来京城,也难怪皇上一天到晚待在书房里。
进了茶房,一面冲茶,一面想着,题目从现在来看,倒也不难,皇上只是辅助线加错位置了而已。
可做几何证明题就是这样的,一旦钻进牛角尖,总是要一会子功夫才能反应过来。
其实他如果现在撂开不做,只不准明日再看见题目时要大叹昨日怎么那么傻,没想到改动一下辅助线就可以了。
可想是这么想,她总不能上前告诉他应该如何加辅助线,又该如何证明这道题吧。
端着茶轻轻搁在桌上,定了定神,轻声叫道:“皇上!”
皇上头没有抬,随口一嗯。
芸翎顿了顿,继续说道:“只怕以后那些个洋人不敢再向皇上讲解几何题了。”
皇上又嗯了一声,没有反应仍在看题。
一小会的功夫,他突然抬起头看着芸翎,她忙躬下身子,柔声说:“他们教授这些东西给皇上,也主要想着这些是好的,可皇上要因此而茶饭不思,伤了身子,他们岂不是要因此而担上罪名。”
顿了顿,看皇上没有反应,接着说道:“何况那些洋人不也说过,这些几何题有时静一静心思,说不定更容易做出来。”
说完,心里惴惴不安,捏着把冷汗。过了一小会,皇上丢下了笔,站起,展了展腰说道:“康禄海!又是你搞得鬼。”
康禄海忙陪笑弯身道:“奴才这也是实在担心皇上的身子。”
皇上笑了笑,道:“好了!备膳吧!”
康禄海忙应道:“喳!奴才这就去吩咐。”
说完,他快步走到门外对着王喜吩咐。
皇上伸了个懒腰,低头看着芸翎说:“胆子现在是越来越大了,由着康禄海摆布。”
芸翎忙跪倒在地上,“奴婢也是担心皇上的龙体。”说完,忙磕头。
皇上道:“起来吧!”
芸翎悄悄看了他一眼,忙站了起来。
皇上又道:“你倒是仔细,在旁边服侍了几次,这些话就都记下了。”
芸翎赶忙道:“只是当时听着新鲜,所以留心了。”
皇上没有再说话,一面往外走着,一面随口说:“若我朝人人都能有这股新鲜劲,那何愁四方不来朝贺?”
说完,人已出了屋子。
芸翎也不由得松了口气,感叹自己最近的胆子是越发大了,居然敢跟皇上说三道四。
不过看皇上的意思,他似乎并没有斥责自己的意图,反而将自己当做晚辈来对待,也不知是福还是祸。